他听后,感动不已,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幸福。
可谁想得到的是,他的身边居然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
曾经,他是多么恨纪佳佳,恨她破坏了他和李昕的婚姻。
可在他知道李昕出轨后,他的心居然诡异地平衡了。
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也许只是不甘,也许那是……报复!
纪佳佳看着他沉着的一张俊脸,突然就没了心情。
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已达到,黎子骞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一路上,黎子骞连个正眼也不曾给纪佳佳,将她送到金海湾花园,他开着车又溜了出去。
车子在滨河大道疯狂地驰奔着,他突然觉得有一股疯狂的因子在血液里面流淌。
这是他要的吗?
为什么他觉得心里空空的,仿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指间一点一点溜走。
“咯吱!”
车子猛地停下,眼神一闪,掏出电话。
“喂,是我……”
“李昕,我刚才在民政局旁边的照相馆又遇到了当初那个给我们照相的老板,他还认得我,他问我是不是来办证件,我告诉他,我是来拍结婚照的。”
疾舞的狂风将他短短的两句话,吹得很远,很远。
李昕,如果要下地狱,那么我们就一起吧!
手机从李昕的耳边掉落在地上,泪水再次决堤,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似的。
四年的相处,他们都对彼此的弱点了解得一清二楚。
而黎子骞懂得如何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只一击,便溃不成军。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伤害,不留一丝余地。
黎家。
“佳佳,这是补胎汤,我用了一下午时间熬出来的,你趁热喝了吧。”
纪佳佳本来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韩剧,闻到空气中刺鼻的味道,抬起头,拧起眉,看着黎母手中那一碗墨绿色的汤汁,以及她指甲缝中那一圈黑色的东西,突然胃口大倒,环起胸凉凉道:“妈,您放在那儿吧,我一会喝。”
黎母将碗放在茶几上,又叮嘱了一句,“好,你记得要喝,黄太太约好跟我一起打麻将,我得出门了。”
黎母嘴边噙着一抹得意的笑,这回她终于可以跟黄太太那个大喇叭炫耀了,以前可没少受她的冷嘲热讽,这回得让她知道,她家媳妇肚子里面正怀着小金孙呢。
看到黎母一跛一跛走到门边,那一高一低的瘦老身体一耸一耸的,纪佳佳深深地拧起眉,望着沙发边的两个黑色大箱道:“妈,我这行李……”
黎母连头也没回,摆摆手,“哦,你一会就自己动手收拾到小骞房间吧。”
纪佳佳一怔,自己动手?
老太太这是在开玩笑吧?
“妈,可是我肚子……”
黎母回头,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哎呀,我们乡下人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城里娇滴滴的大小姐。”
纪佳佳语滞,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看不起她的出身不是?
没错,她是在乡下大的,但老太太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
她自己还不是乡姑一个?
她正要反驳几句,老太太已换好鞋子,突然又回头说了一句。
“哦,对了,屋子好久没收拾了,我腿脚不方便,以后这事就交给你了。”
纪佳佳紧紧地攥起着手,气得脸都白了。
家务?难不成打的是这主意?
她怀孕了,还得自己做家务?
这老太太不是盼了很久想要一个孙子吗?
这时候,不是应该将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吗?
怎么那么冷淡?
“砰!”
无情的一声关门声隔绝了她所有的猜测,老太太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出了门。
纪佳佳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将遥控器狠狠摔在地上。
该死的老太婆,还想指使她干活?
这个老不死的,她以为她是谁?
她纪佳佳是这种任由别人欺负的软脚虾吗?
越想越气,她猛地将茶几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啪!”
那一碗浓得发黑的汤汁也被她倒在地上,在白色的瓷砖上显得特别明显。
纪佳佳嫌恶地捂起鼻子,“老太婆这是弄的什么东西啊?”
突然,电视上一则广告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拔了过去。
“喂,家政公司吗?我要请一个保姆。”
晚上,黎子骞回到家,看着那个正弯着腰在他家擦地板的中年妇女,将疑问的眼神投到纪佳佳身上。
纪佳佳嘴里塞着山楂片,不甚在意道:“哦,骞,她是我今天刚请的保姆。”
“保姆?”黎子骞重复着这两个字,在海边吹了一下午冷风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脑门一跳一跳的。
纪佳佳眼睛看着电视,理所当然道:“对啊,我怀孕了,你妈又腿不方便,总得有人照顾我。”
黎子骞看着那组满是薯片渣子和包装袋的红色沙发,突然就来了气。
“纪佳佳,你有没有脑子啊?我们家就两个房间,保姆来了住哪?”
纪佳佳被他突然的怒气给惊到了,转头,一块山楂片差点噎死她。
“马上给我辞了,现在。”
说完,也不管纪佳佳什么反应,走进房间,猛地关上房门。
“砰!”
纪佳佳铁青着脸,只感觉面子都快丢尽了。
刚刚她还跟保姆吹了一下午的牛,说她老公有多疼多疼她。
可现在,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保姆识趣地收起抹布,只能自认倒楣。
临走时,在心里冷哼一记,切,扮什么阔太?
李家。
不大不小的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一张桌,两个人,四副碗筷。
李昕脱掉围裙,轻笑了一声,对着餐桌的主位方向,夹了一筷子菜到碗上,“爸,这是您最喜欢的红烧肉。”
说完,她又从砂锅里面勺出一碗浓汤,递到主位右边的位置,“妈,这是您最爱喝的苦瓜排骨汤。”
“爸,妈,你们放心,今天晚上女儿就在这里陪你们,你们不会寂寞的。”李昕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着谁似的。
贝毅坐在李昕旁边,手指夹着筷子,眼神掩下,犹自看着客厅处一家三口的照片出了神。
李昕扒了一口饭,咸湿的眼泪滴入碗中,香甜的米饭却像嚼白蜡似的,毫无味道,甚至感觉嘴里一阵一阵发苦。
今晚是李昕父母的头七之夜,据说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家人应于魂魄回来前,为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之后便须回避,不能让死者的魂魄看见家人,否则会影响死者投胎再世为人。
李昕双颊鼓鼓的,一口饭噎在喉咙,根本吞不下去。
她想硬咽下去,然后,打了一个嗝,她的脸顿时变得死白死白的。
那一口饭最终还是吐了出来,她弯下腰,一阵一阵干呕。
贝毅回头看她一眼,大手捞起她的身体,掌心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李昕趴在餐桌上,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嘀嗒嘀嗒的掉下,心一阵一阵抽紧,爸,妈,女儿很自私,如果你们回来,请你们再让女儿看一眼,好不好?
女儿好想你们,你们在哪里?
再让女儿看你们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叮咚!”
李昕双眼一亮,冲向门边,“爸,妈。”
门外头发花白的男人听到她的呼唤,愣了一下,“呃……李昕……”
“院长。”
院长前脚踏进门内,看到厅里李则刚两夫妇的遗照,以及餐桌上的四副碗筷,又赶紧后退一步,倚在门口尴尬地笑了笑。
“李昕啊,我是来通知你,这个房子,我们学校要收回去,你……”
李昕冷下脸,瞪着院长,然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院长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闲坐在椅子上的贝毅,清咳了一声,“李昕,这是学校的规定,我也是没办法……”
“明天我会把钥匙交给您,院长,不送。”
“砰!”
李昕毫不留情地关上门,身体靠在门后,心里一阵悲痛,脚一软,纤弱的身体滑倒在地板上。
客厅里面昏黄的灯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晦暗不明,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睛。
这间只有四十五平米的小房子,是父亲所在学校的教员楼。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整个房子都是他们一家人的回忆。
可她爸妈没死几天,这些人就要将这间房子收回去。
难道就要连她最后的念想都要狠心地割得一干二净吗?
她躺在地板上,脑袋一片空白,仿佛又听到昔日父母亲的声音。
上幼稚园时,她赖在爸爸身上,哭哭啼啼地不肯进去,爸爸看着她哭红了的眼睛,心疼地又将她牵回了家里,“我家闺女晚一年再去吧。”
第一次拿到三好学生的奖状,妈妈开心地在她脸上亲了又亲,不停道:我家昕昕就是有出息。
高考时,她因为发挥失常没去到梦想中的大学,爸妈不但没有怪她,还反过来安慰她,我们家昕昕不管在哪里,都是我们李家的骄傲。
出嫁前夕,爸妈两人坐在她的房间,一遍一遍地叮嘱该注意的事情,不舍又难过地一直拉着她的手,妈妈不停地抹眼泪,爸爸红着眼眶则在一旁不停地嘀咕:“我家闺女终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