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她只是低下头拿个东西,小宝贝便趁她不备跑了出去。
阮乔下车确定小男孩并无意外,便拧眉再次上了车离去。
只是,在他走后,冯母终于从对面的马路边疾奔过来,刚才惊险的一幕也被她看在了眼里,她抚着自己急剧的胸口,心疼地将小男孩搂在怀里,“天哪,小宝贝,吓死我了……”
小男孩一张小脸都哭花了,呜咽着嗓音道:“外婆……呜呜……怕怕……”
而同一时刻,阮乔从车后视镜上看着那个小男孩,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小男孩感觉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接到电话赶来的冯龙龙,听到保姆的描述,脸色大骇。
床上的小宝贝已经哭到睡着了,长长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亲吻着小宝贝的额头,忍不住红了眼眶,沙哑着嗓音向他道歉,“对不起,儿子,吓坏你了……”
小宝贝,原谅妈咪的任性,不能给你一个健全的家庭,可是,你一定要安然无事长大,妈咪现在只剩下你了。
她捂着唇,坐在床的一侧,泪水终至没忍不住,滑落到脸颊。
突然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掌抚在了她头顶上,她极快地抹掉眼泪,回过头,见是冯程程,这才舒了一口气。
“哥……”她将头靠在冯程程肩膀上,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在冯家夫妇面前,在小宝贝面前,她从不敢表现出一丝懦弱,可是今天,听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差点丧身车底,原本已经残破不堪的心再也无法掩饰这种脆弱。
她伏在冯程程的胸膛里面,这才敢放纵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在自己信任的亲人面前爆发。
不敢想像,万一小宝贝出了什么意外,她该怎么办?
冯程程揽住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并没有出声安慰。
事实上,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侃侃而谈,冯程程在亲人和在意的人面前,却一直很嘴拙。
在意的人,是放在心里,不是挂在嘴边的。
如果他们有任何需要,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都会竭尽全力帮他们达成。
听到冯龙龙伤心的啜泣渐渐转为小小声的呜咽,冯程程这才开口,“要不要我让大钱派一个可靠的人来?”
他会这样提议是因为考虑到保姆毕竟没有三头六臂,多个人毕竟也多个照应。
再说,冯龙龙未婚有子的事,其他三人都是知晓的,大钱那边的人也不会出去嚼舌根,冯家也不怕这件事会被宣扬出去。
冯龙龙闻言,擦干眼泪,微垂着头,沙哑着嗓音道:“哥,我已经将手头上的通告都推了,最近我都会待在小宝贝身边,暂时还没有必要。”
冯程程点点头,并不勉强,知道自家妹妹是一个有思想有自主能力的女人,只要是她说出来的话,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冯龙龙帮小宝贝掖好被子,抬起头对上冯程程的眼睛,突然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问道:“哥,你跟阮维维……”
“这件事,你不要过问……”冯龙龙才开了个口,冯程程嗓音略显急促地打断她,别过脸,怔怔地盯着桌上的小闹钟。
两人朝夕相处二十几年,冯龙龙自然从冯程程冷硬的语气中听明白了那一丝隐含的恼意,她看向他的侧脸,嘴角习惯性噙着的痞笑此时也隐入了不知道哪个角落,清亮的眸子像是被一层灰霾蒙住,没有了光辉。
视线往下,注意到他又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掌心,心下便明白,他心里一定藏着事,这是他从小到大习惯性的小动作,只有熟悉的几个人才知道。
看到他坐在那儿兀自陷入沉思的模样,知道他这是不愿多说的信息,冯龙龙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进浴室,欲洗去一身的疲惫。
冯程程将自己的目光投到床上的小人儿身上,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阮维维的面容。
欢愉过后,她因累极而沉沉堕入梦乡,那眩然若泣的模样就跟此刻躺在床上的小外甥是那么相似,那么纯真,那么惹人心怜。
可是,这个拥有着全世界最纯净面具的女人却又是如此可恶,毫不在意地将他的心践踏在脚下。
想起自己再次在她面前失控,冯程程的脸色再次变得极其不好看。
慌慌张张地从碧水云天出来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最后,只好回了冯家大宅子。谁知,一进门便听到小宝贝差点出车祸的事,他原本欲走进房间的脚步便忽地变了一个方向。
他揉揉自己的眉心,确定小宝贝并无大碍,正准备转身离去,就在这时,侧睡在床上的小宝贝突然转了个身,仰面对着自己。
冯程程的身体顿住,将小宝贝裸露出来的小手臂塞进被窝里面,视线不经意间,突然发现小宝贝的额心不知何时长出了一颗小红痣,这颗小红痣约莫是以前隐在肌肤底下,随着小宝贝的越长越大才浮了出来。
只是,原本是一颗很平常的小红痣,他见了却眼皮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因为,这颗小红痣是那么熟悉,阮维维额心上也有同样的一颗,只是一大一小的问题。
他隐约还记得有一次听她说过,这是阮家的特殊印记,每个阮家的子孙都会遗传到,而如果他没记错,那个男人额心同样也有一颗这样类似的小红痣。
想到这儿,他惊得一把站起身,凑到小宝贝面前,眼眸一眯,细细地端详着小宝贝的五官,越看,脸色越糟。
他的心里有一个荒谬的想法,他着急地奔出房间,走到角落里颤抖着手指拨通了一个电话,“猴子,帮我查一下……对,越快越好……”
“阮总,这是银行的催息单,您看……”方典将一叠卷宗递到阮乔面前,一张老脸盛满了担忧之色。
阮乔轻瞄了一眼,背手站在办公桌后面,嘴角嘲弄一笑。记起以前阮氏风光的时候,各大银行三天两头来拜访,那股谄媚的脸色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
如今,阮氏落魄了,那些虚情假意的资本家们翻脸不认人,甚至人人都想来踩一脚。
不是不明白,银行家们从来只会做锦上添花的事,绝对不会雪中送炭。
只是,当自己真的面对这一刻,心里,还是忍不住悲哀。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阮家原本起死回生的业务又再次走下坡路,特别是最近又因为冯程程的介入,简直就内忧外患啊。
阮乔微眯着眸子在原地来回踏着步子,良久,才对着伫立在一旁的方典问道:“方叔,公司还有多少钱?”
方典拧眉想了一个作答道,“现金五百万,可是光是本月要还给银行的本金加利息就将近三百万,还有员工的工资及公司的各种正常费用支出,恐怕……”
原本阮氏就已经是个岌岌可危的空壳子,如今加上冯程程故意施加的压力,阮乔一个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在一时之间扭转乾坤。
他也不清楚,怎么阮乔突然就跟冯程程交恶了?阮维维不是正跟他交往么,怎么会弄到如此田地?
还有,物流公司来收购实业公司,怎么听怎么不可思议。
方朝典满腹疑问,轻叹一口气,现在公司里面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其他小股东听到冯程程欲收购阮氏,全都惶惑不安,已经有一些人对冯程程抛出的橄榄枝蠢蠢欲动了。
唉,冯程程这么做,是要将阮乔逼向死路啊。
其实也怪不得那些小股东摇摆不定,甭说冯家是四大家族之一,最重要的是,冯程程后面还有贝毅,贝家那个主子,那是别人绝对惹不起的。
看着阮乔为难的模样,方典只能摇头叹气,他在阮乔爷爷那一代便在阮氏服务,可以说是看着阮乔兄妹俩长大的,对这个有着惊才之世的少爷也是心诚口服。
只是,时不济人,阮氏出了阮国风两夫妇这样挥霍无度的人,就算阮氏有金山银山,也会有吃空的一天。
眼看着阮氏要好转了,谁知道这一次,冯程程又大刀阔斧地准备收购阮氏,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恐怕阮氏要想东山再起,难了!
“方叔,我名下还有一幢浅水湾的别墅,你帮我以最快的速度出售,所售的金额70,汇进公司以作正常运营资金,另外30,汇到小姐帐户中。”
“少爷,您这……”方典一愣,阮氏正是用钱的时候,阮乔居然还将有限的资金拨出一部分给阮维维?
如果是以前,这些钱对阮家来说,只是个零数,可今时不同往日,要知道,阮乔现在基本上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都变了现,到了这样危急的时刻,他想的最多的居然是阮维维?
阮乔微微仰起头,淡淡的启口帮方典解释疑惑道:“她喜欢画画,如果阮氏……这些钱加上我以前帮她投资的一些股票基金,应该可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况且,她以后终会嫁人的,这些,就算是我这个哥哥为她办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