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通过这些大熊猫向谁道别似的。
她拎起自己的行李,转身之时,一股黑暗再次侵袭了她的脑部神经,她的身体虚晃了一下,赶紧抓住旁边的栏栅门。
她强自说服自己,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那些黑暗会在不久后消失不见,可是许久后,她的眼前仍是一片黑乎乎的。
她终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连张口呼救的力气都好像被恐惧取代了。
“天啊,小姐,你怎么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游巡园区的保安看到她跌坐在地上,赶紧掠到她身边。
阮维维茫然地抓住那名保安的手臂,慌乱地请求道:“请你帮我打一个电话通知我朋友来好吗?”
一道道闪电似一把把利剑划过天空,整个大地仿佛被巨大的一句轰隆声劈成了两半。
飘荡的海水,从远处滚滚而来,拍打在礁石上,像飞花碎玉般地四处飞溅。
涌起的浪涛越来越高,似乎转眼间就要把天地淹没。
“喝——”床上的男人一把惊醒过来,俊逸的额上布满了惊惧的汗珠。
他粗喘着气,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整杯烈酒喝了下去,这才止住了刚才因噩梦而起的惊惧。
这几天,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欲发生。
他抬头,窗外,已下起了滂沱大雨,他想起,阮维维总是喜欢打开窗子,这样的雨势不知道会不会透过窗户溅湿她房间里面的东西。
想到这儿,阮乔一步也不敢停留,着急地推开她卧室的门,果然看到一些不听话的雨丝已顺着窗台弹了进来。
他赶紧关上窗户,确定她屋子里面并无东西被浸湿这才放下心来。
转身,欲离去,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画架,他着急去扶的同时,又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桌子的某一处,只见一本软皮笔记本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本粉色的笔记本,他知道,她自小到大都有写日记的习惯。
他扶起画架后,弯腰捡起那本日记本,只是他料不到,日记本里还夹着另外一份纸张,那份纸张掉落在地上,摊在了他眼前。
阮乔皱眉,低头欲要捡起,视线轻扫而过那张纸张,突然被那张纸上的几个恐怖的字眼吓倒了。
他着急地打开灯,待他看清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内容之时,他的脸色猛然大变,瞬间变得雪白。
他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连拖鞋也没有换,一脸慌乱地将那纸张再次塞回日记本当中,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到了碧水去天,阮乔冲下车子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刚从漫步云端回来的冯程程。
阮乔一把揪起冯程程的衣领,慌乱道:“她在哪里?”
冯程程冷哼一声,看着阮乔脸上急切的神色,眼神写满了讥讽之意,“阮大少爷这句话听着真新鲜,我还想问你她在哪里呢?”
看到冯程程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阮乔隐忍着心中脾气,一脸难以置信道:“她不在你这里?”
冯程程一挑眉,挣脱阮乔的手,冷笑一声,“我又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几天前便离开了……”
阮乔心里着急,自然是没有细听出冯程程语气中说到离开两个字时那掩饰不住的失落,他一看到冯程程那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他忍不住咆哮道,“你这个混蛋,到底将她当成了什么?”
冯程程又是冷哼一声,盯着阮乔的眼神蕴含着一丝阴狠,“你把我妹妹当成了什么,我就把你妹妹当成了什么。”
阮乔听到他的话,眼眸瞠大,瞬间明白了他之所以会如此反复无常的做法,他面色惨白,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所以,你这是在报复我们,报复阮家是不是?”
冯程程撇撇嘴,将手插在口袋里面,一别无所谓的语气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阮乔语气一滞,恶狠狠地盯着冯程程,“她那么喜欢你,喜欢到不顾一切,如果你要报复,就报复到我身上,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够了,别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冯程程打断他,阴沉的目光直射入他身上,两人驽剑拔张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干一架。
他努力掩下,因阮乔的到来,而在心底升起的一股慌乱的情绪。
阮乔看着冯程程似笑非笑的模样,紧紧攥住的拳头倏地松了开来,意有所指道:“冯程程,你会后悔的……你不配得到她……你会得报应的……就像我一样……哈哈……”
说完,阮乔转身大跨步欲离去。
“等等——”冯程程及时拉住阮乔的手,眼皮直跳,“你什么意思?”
阮乔眼神阴骛地瞅着冯程程,突然将手中的日记本扔到他身上,“你看完了这个,就明白了。可是,在那之前……”
话还未完,阮乔已一拳打了在冯程程面门上,冯程程呆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正欲回手,阮乔却目光狠狠地看着那本日记本道,“哼,要不是希望通过你找到她,我会先揍死你这个混蛋……”
慑于阮乔怒气冲冲的架势,冯程程抹掉嘴角的血丝,将信将疑地打开日记本,一眼便先看到了那张被塞在日记本里的检查报告。
待他看清那些内容,他的脸上瞬间失了颜色,抖着唇,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因为,那张检查报告上赫然写着,起因:脑瘤压迫视觉神经;期限:半年;后果:失明!
半年前?
冯程程不停地咽着口水,这个时间不正是她来到他身边的时间,难不成她是因为这个病才……
失明?
他想起,近两个月,她总是恶梦连连的呓语。
她说她怕黑……
他急切地翻开她的日记本,一切他不明白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X月X日
今天,我又去了海滩边画画,与往常不同的是,我在海滩边遇到一个很特别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约莫只比我大一两岁,他有浓浓的眉和大大的眼睛,长得跟哥哥一样好看。
只是,很奇怪的是,他不像其他人一样享受着大海的浩瀚和无边无际,从日出日落,他就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大海,眼神里面盛满了哀伤之色。
我不禁在心里猜测,他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么?
待到夜幕降临时分,游人一个一个散去,整个沙滩只剩下我和他,因为我所处的地方比较偏僻,在大礁石后面,他并看不到我。
哥哥催我回家吃饭,我正欲收起画架离开,突然,离我不远的他所在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句呜咽声,我抬眸望去,只见那个男孩瘦弱的双肩不停地抖动,然后,毫不掩饰地放声大哭。
我愕然,本来欲离开的脚步就这样停下,这个男孩子很真。
因为,我从不相信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伤心到流泪并不是懦弱的表现,只因那是自己在乎的人或事。
我支着头看着他哭泣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觉得闷闷的,好像也不痛快似的。
当夕阳终于一点一滴消失在海面线,我看着他插着口袋,微佝偻着腰时斜长长的背影,快速地用自己手中的笔记录下那一刻。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14岁这一天,有一个俊朗的男孩子萧瑟的背影。
看到这儿,冯程程这才想起,那正好是16岁那一天,发生贝世荣事件的第二天,他因为心中苦闷来到那片海滩,却不料,就在那一天,一个他不知道的莫名角落,一个女孩子将他所有的狼狈看在眼中。
X月X日
我的16岁生日,很悲伤,很悲伤。
哥哥为我举行了大型的生日宴会,邀请了很多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
很意外,会再一次见到他,只是,他已不复两年前的瘦弱,变得结实,甚至微胖,尽管这样,我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好友宛秋见我眼神放在他身上,便不断怂恿我去邀请他跳舞。
原来我们的纯情宝宝喜欢他啊……
我因她的调笑和起哄而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被取笑得差点想落荒而逃。
终于,我鼓起勇气怯怯地往他的方向走去,因为自14岁见到他第一眼起,我便时常会不由自主地将他的面容挂在脑海里。
我揪着手心紧张地站到他身旁,怯懦而笨拙地开口,“我……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一说完,我整张脸都爆红了。
我看到他摸着下巴,用纯男人的侵略目光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我因他热烈的注视而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双手更是绞成了一团。
他看我的眼神好色……
须臾,我鼓起勇气再次抬起头,只见他缓缓地起身,桴桴身上因坐姿起的皱褶,斜睨我一眼,他却告诉我他不喜欢我这种清纯小花,他喜欢妖娆的妩媚的女人,在床上带劲。
而我,只会让他倒尽胃口。
说完这一句,他便搂着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孩子扬长而去。
而被抛下的我,只能难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