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至少要一个时辰以后才能解开穴道,却没料到,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女人,是他小看她了。
“衣儿……”伸出手唤了一声。
云墨衣闻所未闻,纤细的身子盈盈一转,脚尖轻点,如一只轻燕飞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
尽管他的轻功不弱,却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心中弦断,猛然一痛。
“衣儿!”大呼一声,声音凄凄切切,就像个被突然遗弃在街上的小孩子一样。
云墨衣脚下不由自主地一顿,皱了皱眉,缓缓地转过身来,却是隔了他已经十丈有余。
“衣儿,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么?”楚亦尘绝色的面容,就如笼上了一层轻烟,再没有往日的淡然,“我到底做了什么,令你那般讨厌我?是因为那封休书?你也知道,当初休你,只是因为中了别人的奸计,我只求你,能再回到我身边,好吗?”
对呀,好像一直对他挺厌恶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婚礼上的嚣张厥词?因为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休弃?还是因为本就对他们皇室成员的不屑?
似乎对皇帝和楚亦谨的恶感都已经没有了,独独对他,却始终放不下芥蒂。
暗暗地抚上腰带的一侧,那一纸薄书,一直藏在腰带的内里,若是对他无感,为何那般在乎他写的休书,为何一直带着,从未离身?
为何在中****的时候,最后还是不忍心看他受苦?
心里一番计较挣扎,嘴上却冷冷地说道:“三王爷,你当初要我滚,我滚了,现在要我回来,对不起,已经滚远了。”说完转身而去。
“衣儿!”楚亦尘疾呼一声,“这对我不公平,你知道,我也是被骗的。”
虽然他也错在识人不清,但是,大部分的责任都不在他,既然她能够原谅楚亦谨的悔婚,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被奸人所骗?
声音消失在空气中,视野中哪里还有那一抹倩影。
“衣儿!”楚亦尘呆呆地喊了一声,心痛异常,像是再也站不住身子,趔趄几步,跌在地上,嘴里低声呜咽。
一颗骄傲孤寂的心,好不容易住进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却视他的心如草芥。
那日迷离和清醒间,温存的一幕,在眼前不断萦绕,那温香软玉,甜美娇吟,挥之不去,那一时间,让他的心变得满满的。
就在那半醒半醉的一刻,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不再计较她有多少男人了,不再和他们争了,不再了……只要她愿意,他会好好疼她,爱她……
然而,她不给他机会,她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翩然而去的背影。
“衣儿!”心痛地快要窒息,趴在不知谁家的房顶上,两滴水珠儿,在瓦片上绽开了花。
一双绣着梅花的鞋子静静出现在眼前,楚亦尘一愣,往上望去,是她粉色的衣裙和冷冷的面庞。
心中又一喜:她终是不舍得丢下他,回来了。
云墨衣袅袅婷婷地站着,蛾眉紧蹙,似乎也想不通自己,明明都走了老远了,又为何回来?心中有一抹怪异的感觉,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他绝世无双的脸颊上,有一丝浅浅的痕迹。
前世看的一本书上说:若是一个男人为你流泪,那他便是从心底爱惨你。
印象中的楚亦尘,不是这样的。
“你觉得对你不公平是么?你觉得所有的都是叶梦熙在搞鬼,你只不过是受害者是么?”冷然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那我问你,叶梦熙是不是你从青楼带回去的?水姬是不是你从青楼带出来的?她们为何没有去向楚亦谨和闻人醒下蛊?那是因为她们根本没有机会!”顿了顿,又说:“你知道吗?我最讨厌整日流连青楼的男人,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爱。所以,你还觉得是对你不公平么?”
“我……”楚亦尘哑口无言,心中深深震撼,他没料到,“紫衣公子”的风流之名,竟成了他情路的牵绊。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些。
以往,没有女人能进他的眼,没有人知道,一颗孤寂的心,在万花丛中而过,却更孤寂。
现今,孤寂的心被填满,却是锥刺的心痛。
“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低低地出声,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云墨衣叹息一声,说道:“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不去在乎。”似乎又要离去。
楚亦尘眼疾手快,拽住她提起的脚,仰头呆呆地望着她,几缕发丝低垂下来,遮住他绝代风华的脸庞。
楚亦尘确实是美,不愧为闻名的“紫衣公子”,似仙似妖,他漠然的时候,优雅万方,伤心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种风情。
他笑的时候,恰如花开,能让女人为之疯狂,甚至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哀哀地看着你的时候,眼波盈盈如秋水,任是铁石心肠也能化为一滩水了。
“别走!”他软软一声,瞬间将云墨衣的豆腐心化成了豆腐汤。
“别赶我走,我要跟着衣儿,我愿意做任何事。”他说。
凡事由情由心,云墨衣想起了师傅的话。
“是么?”她不相信地问道。
“嗯!”他重重地点头,眼里似乎有了一点希望的亮光,只要衣儿不赶他走,他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
“好吧,你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小厮。”云墨衣想了想,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叉着腰,尽量不去看他妖冶的面容,说道。
“小厮?”楚亦尘的脸上快速闪过惊愕。
“怎么,不愿意么?不愿意可以走,我不强求。”说完又转身。
“愿意愿意!”楚亦尘站起身子,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叹了一声,小厮就小厮吧,虽然离夫君差了很大的距离,不过既然给他机会,好好把握,说不定有一天就从小厮升为夫君了。
“小厮做不好是要挨打挨骂的,三王爷,你确定你能行么?”顿了顿,又说:“还有,可没有工钱。”
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她可养不起!
“嗯。”他点头点得如同捣蒜,生怕她一个不高兴便反悔。
“那走吧。醒他们肯定都吃完了!”云墨衣惋惜地想了想那满桌的美味佳肴。
于是,史上最尊贵又最廉价的贴身小厮便诞生了。
由于闻人醒的伤已无大碍,耽搁了这么多天,回了客栈,聚齐了所有的人后,便加紧上路了。
这次的队伍,比来时精简了许多。十个剩下的侍卫随驾一侧,只驾了两辆马车,前一辆仍由破劫赶车,除水夜枫以外,所有的人都在这辆马车上,水夜枫则被单独安排在后面一辆马车,派他的侍卫专人看护,距离他昏迷中毒,已经过去了四天多的时光,意味着,如果没有找到火龙珠,他的生命便只剩二十多天。
每日会有人喂他吃些流食,所以,虽然他昏睡的面容消瘦了一些,却还不至于清减地太厉害,云墨衣替他把过脉,圣药护住了他的心脉,毒气没有攻心,一切仍然正常,端看他有没有命,能让他们在短短二十多天内,找到从未见过的火龙珠。
云墨衣依旧闲闲地靠在她的横榻上,微眯双眼小寐,作为小厮的楚亦尘,坐在左侧,微垂眼帘,轻轻地替她捶腿,闻人醒,则坐在右侧,为她按捏肩膀和胳膊。而楚亦谨,则手执美人扇,殷勤地为她驱除闷热。
三大美男,细细伺候,竟没有产生任何冲突矛盾,就似早已习惯这般了一样。
正牌侍女凝香,反倒闲了下来,坐在一侧偷笑,此幅画面,确实十分养眼啊。
左右环视了马车一眼,暗暗点头:看来,马车有加大的必要,若再来几个,哪里还坐得下,到时候,又得争得头破血流了!
“凝香,咱们走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三哥派人传个信来,看来他一点也不想某人,该不会是他在京城又有人了吧?”哪会不知道她在偷笑什么,云墨衣眼未睁开,慵懒地说道。
“关凝香什么事!”脸红的凝香嘟囔了一句,心里暗道:咱们行踪不定的,就算要派人送信,也该是咱们送才对,三公子哪里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人!
每次她偷看小姐笑话的时候,怎么总是被她反将一军!
“衣儿,某人是谁?”闻人醒笑着问道。
“对啊,清风看上京城谁家姑娘了?说来听听!”楚亦谨继续煽风点火。
“本王替他证婚。”楚亦尘只妖孽地说了一句。
“小姐!”凝香娇嗔一声,捂着脸站起来,急不可耐地掀开车帘,往破劫身边一坐,帘后还传来楚亦谨的声音:“凝香怎么了?”
车厢内一阵大笑。
破劫扬鞭策马,同情地看她一眼,酷酷地说道:“谁让你不识趣,还坐在里面煞风景,几位公子早巴不得你快出来了。”
凝香恍然大悟,扁嘴说道:“我哪知道,这下可好,给他们腾出地方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