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一双泪眼,不解又不甘地看着楚亦谨,挣扎半响才艰难地问出一句:“为什么?”
却是没有人回答,楚亦谨已经陷在自己的癫狂里,仙儿没有来,他违背了誓言,她却没有来!到底要他怎么样?
“仙儿……”
第二天,此事便传出王府去,谨亲王在选妃典礼上,曾当着众多人的面发下誓言,终生不娶林月词,谁知没过两天却又违背誓言,娶走了林美人。更戏剧的是:婚礼半途却又后悔,林美人被打得半死,被人抬回了林府。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时间,此传闻便爬上八卦排行榜第一名,其风靡程度,不亚于当时关于云墨衣的传闻。
古代的人,将誓言看得极重,轻易不会许下,若一旦发誓,便一定要做到。这回,便有许多人暗地里说谨亲王的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更何况一国亲王,既然已经发誓,怎能反悔?跟着把人家大姑娘娶回家,又再一次出尔反尔,简直太丢脸了!有些人联系起之前云墨衣被楚亦谨退婚的事,甚至开始怀疑,谨亲王是不是有喜欢悔婚,专门破坏黄花大闺女名声的特殊嗜好。总之,谨亲王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顿时跌至谷底。
还有暗地里对林月词幸灾乐祸的,仗着自己的爹是兵部尚书,自己又是第一美人的名头,平日里看人总是鼻孔朝天,这回还不是被谨亲王悔婚,半路送回家,还半死不活的。
流言传到三王府的某个院子里,云墨衣和凝香两人正在院中赏梅,凝香歪着头想了想,问道:“小姐,你早就预料到谨亲王会为了逼你出来而违背誓言,娶林月词对吗?”
云墨衣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没得到回应,凝香又道:“如今谨亲王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果然是被天下人耻笑了。那个林月词,被谨亲王两次抛弃,还被打得半死,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呢,她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姐,凝香真是服了你了!”
仍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一阵风吹过,院里的梅花枝频频点头。
因为刺客一直没有露面,楚亦尘在锦园外安插的眼睛终是撤了。
这日上午,云墨衣闲来无事,正在房中与破劫下棋,厮杀惨烈之际,凝香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道:“小姐,叶梦熙来了,已经进了锦园的门,正朝着你的屋子来。”
云墨衣捏着一枚棋子,思索了一会,淡淡的道:“知道了,破劫你回避一下。”她嫁过来后,叶梦熙从未踏进过锦园一步,今日突然闯进来,肯定来者不善。
破劫点点头,起身离去。前脚刚走,叶梦熙后脚就走进屋中,云墨衣皱皱眉头,这女人,进到别人的屋子,连声通传也没有,像进自己的房间一样随便。
云墨衣仍是坐在棋盘的一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并未起身,波澜不惊地道:“这位就是王妃吗?今日到我这锦园来有何贵干?”眼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确实是个少见的美女,皮肤嫩如凝脂,淡扫蛾眉下,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睛,一副善良无害的样子。
叶梦熙身后的侍女怒道:“大胆,你身为侧室,见到王妃娘娘不应该起身行礼吗?你还敢坐着,让娘娘站着!”
对于这种狐假虎威的角色,云墨衣连眼皮抬一下的兴趣也没有,兀自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吹着水面上的茶叶儿。
那侍女见云墨衣不理会她,脸上挂不住,对叶梦熙控诉道:“娘娘,你看她……”
叶梦熙脸色也不十分好看,却只是摆摆手让侍女住嘴,今日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初次见面,感觉这云墨衣并不像外间传言的那般不堪,反而正好相反,心中暗自注意。
叶梦熙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换上一副温柔和善的面孔,柔声道:“妹妹嫁进王府这么些日子了,姐姐我整日里被王爷缠着,一直无暇前来探望,今日总算得空,特地来问问妹妹住的可否习惯?”
“很习惯,谢王妃关心。”
“妹妹喝的这是什么茶?”叶梦熙看着云墨衣茶盅里的茶叶道:“姐姐前些日子让库房留了些贡茶给妹妹,妹妹没有喝吗?”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恐怕这才是叶梦熙此行的目的吧。她下了毒这么长一段时间了,云墨衣这边毫无动静,她肯定是要来探听下的。
云墨衣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仍然只是淡淡地道:“太珍贵了,墨衣消受不起,没舍得喝。”
叶梦熙用娟帕掩着嘴角,状似一笑:“妹妹不用这般节俭,姐姐那还有的是,妹妹若是喜欢,稍后再派人送些来便是了。”
“不用了,墨衣对这些没什么讲究,好茶坏茶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王妃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又道:“若是王妃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墨衣想要小睡一会,王妃请。”云墨衣对她的目的感到厌烦,手心平摊向上,遥指大门,开始下逐客令。
叶梦熙隐了不悦的神情,笑道:“就该用午膳了,妹妹还睡呢?呃,其实姐姐是有一事想问,前些日子那刺客,真的进了锦园吗?后来怎么样了?”
云墨衣挑眉,揣摩不透叶梦熙的意图,她倒关心起刺客来了?面无表情地道:“我未曾见过什么刺客,当然不知后来怎样。”
叶梦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虽然很快消失,但是仍被云墨衣捕捉到,她好像很关心那个神秘的刺客?
“既然如此,打扰妹妹了,妹妹好生休息,姐姐先走了。”叶梦熙见问不出什么来,转过身欲走,却在转身的那一瞬,看到了梳妆台上那块玉佩,霎时双目圆瞪,瞳孔微缩,竟没能控制住自己,一步跨过去,拿起那块玉佩细细端详,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云墨衣注视着她异常的举动,心里暗忖:这个女人与“毒仙子”有很亲密的关系,眼下又对那块玉佩十分在意,莫非那男子与玄衣教有什么关联?
“是他的,是他的!”叶梦熙指尖仔细描绘着玉佩上的纹路,脸上竟一下变了颜色,连温良的伪装都懒得扮演,恨恨地问道:“你不是说没见过他吗?这块玉佩哪里来的?”
云墨衣伸手夺过,放入怀中,淡淡地道:“朋友送给墨衣之物,王妃为何如此紧张?”
叶梦熙没料到她出手迅速,一时不察让她夺了去。狠狠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要把她剐下一层肉来,愤恨地说道:“好,很好,云墨衣,没料到你完全不像传言那样,看来这三王府容不下你了!”说完摔门而去,她心中好恨,那块玉佩代表的东西,她渴望了多久,无论她为他做了什么,他始终都不愿意给她,如今,却随随便便送给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她情何以堪。这云墨衣,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绝不能再留在王府了,否则只会坏事。
云墨衣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禁沉思:一块小小的玉佩,竟让她前后判若两人,之前还能与她虚与委蛇,转瞬竟露出本来面目,这块玉佩,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月十五元宵夜,月圆人圆,家家户户正是热闹喜庆之时。锦园里却静寂地可怕,连一丝声响也没有。
烛光掩映下,一道身影蜷缩在床角,捂着着厚厚的被子,仍然禁不住浑身颤抖,齿间发出“咯咯”的上下碰撞的声音,似乎已经冷到极点。
师兄,师兄你在哪?身影在心里呼唤,师兄一走就是两月了,一直杳无音信,在这最痛苦的时候,她好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和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门突然“砰”的一声被狠狠的撞开,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踏进门来,前面之人身姿纤细,后面之人虎背熊腰,显然是一男一女。两人很快走到云墨衣的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痛苦的模样。
云墨衣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的两人,暗惊,手指狠狠地掐入大腿,让意识稍微清醒些,尽量语调平缓地说道:“叶梦熙,你擅闯进我房里做什么?”
那女子正是昨日才来过的三王妃叶梦熙,后面的男人却不认识,身躯高大粗壮,脸上,却因着他眼神里一片****,而显得十分龌龊。
叶梦熙冷笑道:“云墨衣,你别装了,本王妃知道你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寒毒发作,手脚无力,所以今夜特来送你一份大礼。”
云墨衣双眼微睁,心底暗惊:她如何会得知?
是了,她中的是玄衣教的毒,而叶梦熙与玄衣教有莫大的关系!却是不知她什么时候得知,她每月都会寒毒发作之事。
心中虽思绪万千,表面仍淡淡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叶梦熙“哼”了一声,狠狠地说道:“本来听闻你是个不堪的货色,尚能容忍你呆在这三王府,你千不该万不该,拿了他那块玉佩!由此,我便容不得你了。”说完伸手从云墨衣怀里摸出那块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怀中,又道:“这块玉佩,你没有资格要。可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在外间的名声,本来就极臭,今夜,我就让你更加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