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贤妃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妹妹切莫误会。”说着说着,居然用手绢拭起眼角来,好像要哭了一般。
“好了好了,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难过什么劲。”薛淑妃急道,这宫里,她就怕林贵妃和权贤妃两人,两人妃位都比她高,前者是太厉害,她惹不起,后者是太柔弱,她不敢惹。
林贵妃瞄了她们一眼,在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暗地里会使绊子的,往往也是那些看起来一脸柔顺的人。这权贤妃,平日里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状若无害,居然能长期处在高位,屹立不倒,还能在众多的女人中分得皇帝一分宠爱,有如此之城府,却该多加提防才是。
“贵妃姐姐,只有你见过那个女人,她是否长的很美?”薛淑妃总算问出心中所问。
“不美。”
“呃?一点不美?”
“一点不美。”
“那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
“那……她凭的什么……把皇上迷得,夜夜留在行云宫?”
是啊,凭什么?林月诗不说话,也在心里问自己。
见再问不出什么来,薛、权两妃只能带着一头雾水回自己的宫殿,改日一定要找机会好好会会她。一个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女人,竟然超越了宫中各色的美人?
待两妃走后,林月诗左思右想却不得要领,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那日所见,云墨衣确实是一个长得不怎样,又没什么长处的女人,当时以为,皇上最多图个新鲜,一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来,越是这样不起眼,越是要小心,否则她何以吸引皇上,独占鳌头?
咬人的狗不叫嘛!
“春娥,你附耳过来。”林月诗叫过一旁心腹的大宫女,在她耳旁吩咐了几句。
只见春娥连连点头,待她说完,福了个安,道:“春娥明白了,娘娘请放心。”
林月诗站起身来,边往宫门外走,边道:“去行云宫。”
前呼后拥,排场极大的往行云宫而去。
到了行云宫外,早有人通报了云墨衣,云墨衣了然一笑,又摆出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急急迎出门去。两方人马在门外撞见,林月诗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象进自家宫门一样,带着一大票人,径直就走了进去。
云墨衣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便走边道:“姐姐有事吩咐人来叫衣儿便是,怎的又劳驾姐姐亲来。”这林月诗上次还摆了一张温柔的脸,此次却作出一副嚣张样子,却是在试探她吧?在林月诗露出狐狸尾巴之前,还得忍耐,否则,她的狐狸尾巴就缩回去了。
“我们姐妹虽属同一品级,但这后宫一向是本宫在掌管,妹妹初进宫,一切皆不熟悉,不知道宫里这些奴才欺软怕硬着呢。妹妹性子又温和,本宫怕妹妹受身边这些刁奴欺辱,特地给你送过来一个省事之人,春娥,你过来。”
春娥走出来,连礼也不行,直直地站着就说:“春娥见过云贵妃娘娘。”
林月诗说道:“春娥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跟随本宫多年,于后宫之事,极有经验,人也机灵懂事,本宫就将她留在妹妹身边,替妹妹分些忧。”
原来是要安插个眼线在我身边,云墨衣心里暗忖。嘴上却连忙道谢:“多谢姐姐,还是姐姐想的周到。”看那春娥鼻孔朝天的模样,哪里有灵活懂事的影子,估计是作威作福惯了吧。
环视一周,行云宫的太监宫女,听见春娥要留下,俱都打了个寒颤,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怕是平日没少受她欺负。
正想着怎样揪出她的狐狸尾巴,她倒给自己送上一份大礼,那就只能不客气了,先从这春娥开始吧。
行云宫的一弯碧水,名为落霞湖,湖旁一座雕栏玉砌的小亭,名为落霞亭,是为纪念前主人罗芷霞。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间,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云墨衣便爱坐在这一方小亭中,欣赏近处远处之春景,闻风听雨,初见花开,心思得以宁静。
这不,摒退了所有的下人,只留凝香在一旁服侍,云墨衣在落霞亭中,半倚半坐,微眯双眼,任春风吹拂思绪万缕……
那日,林月诗送来了大宫女春娥,明面上说是替她分忧,实则的心思,明眼人一眼便知。
那春娥,虽然只是一个宫女,气焰却比她这个贵妃还要嚣张,无非就是得了她主子的授意,这个云贵妃又一脸好欺负的相,便登竿子上架,谁也不放在眼里。
林月诗走后,云墨衣道:“春娥啊,你看我这里人也满了,大家都各司其职,也没有多的空缺,该给你安个什么位置好呢?”说完向凝香眨眨眼。
凝香会意,立刻狗腿地说道:“小姐,浣衣院里管理的嬷嬷还少个副手,不如让春娥姐姐去吧,春娥姐姐那么能干,在哪里都是能发光的。”
行云宫的下人们一听,各个在心里憋着笑,平日春娥仗势欺人惯了,没少给他们苦头吃,本来听闻她要留在行云宫,娘娘又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这些人正在心里苦恼呢,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乍一听,要把她派到浣衣院里当嬷嬷的副手,便知娘娘可不如面上那般好相与,心里明镜着呢,俱都松了一口气,等着看春娥的笑话。
春娥可不干了,来之前,自家娘娘是吩咐过的,主要任务就是监视云贵妃的一举一动,看她是否真如眼下见到这一般。浣衣院在离主殿最偏远的浣衣池,平日里想见云贵妃一面都难,更别说监视她。
再说浣衣院的活,是宫里最累最不讨好的活,那里一般派去的都是最低等的宫人,就算是管理的位置,地位依旧低下,要没日没夜地干活。她堂堂一个大宫女,虽然只是一个下人,平日里也极被主子宠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比某些小家小户的小姐还矜贵,怎能去那种地方。
当下便不乐意,趾高气扬地道:“我是林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怎么能去做浣衣院那般低贱的活,我不去。”
凝香发威道:“好大的胆子,在贵妃娘娘面前,竟敢自称我,这是对娘娘的大不敬,来人啊,给我掌嘴,看她还敢不敢放肆!”
云墨衣眼角微跳,嘴角抽搐,似笑非笑,心里却笑翻了,这凝香狐假虎威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
春娥还没反应过来,立时有两名宫人架住她,让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太监得了令,上前“啪啪啪”一阵,左右开弓,将平日里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教你平日仗势欺人!直打得春娥一张小脸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别打了……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娘娘饶命……”春娥哪里受过如此殴打,一时间涕血横流,眼泪乱飞,止不住得求饶道。
“住手。”云墨衣喊道,眼睛盯着春娥,缓缓说道:“春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本宫这里,活没有贵贱之分,你怎能说浣衣院的活就是低贱呢。”
春娥连连磕头,哭着道:“是是是,娘娘教训得是,奴婢记住了。”心里却道:云贵妃根本就不像表面那么畏缩,娘娘一走,她就变了一个人,娘娘的顾虑是对的,这笔帐,暂且记下,一定要去禀明娘娘,让娘娘替她做主。
云墨衣看着她的眼睛,哪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只不过,她进了这个门,也得有机会再出去不是?便道:“好了,凝香,你带春娥去浣衣院报道罢,吩咐管理的嬷嬷要‘好好’照看她,她伤的不轻,先准她休息两日,去吧。”
凝香一脚踹在春娥的背上,将她踹趴在地上,叫道:“听见没,还不赶紧谢谢娘娘恩典。”
“是,谢娘娘恩典!”春娥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完全没了刚来时的嚣张样子。
云墨衣挥挥手,淡淡地道:“去吧。”
凝香拎着春娥的衣领,一下子就将她提了起来,象拎一只兔子一般拎出门去。看见的人都一惊,凝香居然有武功。
原本还以为跟了个不成气候的主子,虽然皇上极尽宠爱,但是娘娘总是一副懦懦弱弱的样子,在这明争暗斗的皇宫中,肯定会吃不少暗亏,他们这些下人也会跟着倒霉。尽管面上不敢说,这些人的心里都是打着小九九的。
这些在宫里待久了的宫人,整日里提着脑袋行事,就算是地位再低下,也个个是揣摩主子脸色的人精。就刚才那一幕,他们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的主子,绝不是好拿捏的主,一时间,揣着另类心思的人,无不自囿,再不敢多想一丝一毫。
“启禀娘娘,谨亲王求见。”小宫女的禀报打断了云墨衣的思绪。
谨亲王?她几乎都快将这个人忘记了,他来做什么?
“请他到落霞亭来。”云墨衣挥挥手,仍懒懒的斜靠着,身子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