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李副将要什么兵器,派人过来说一声,小人给您送去就成,何必劳您亲自大驾。”那兵士卑躬屈膝,连连点头,心里却不屑道:呸,不过是大人座前一条狗,狂个什么。正点头间,突然双目圆睁,抬起头来,不解地看了李副将一眼,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哼,我要找的东西,当然是自己来。”李副将搓搓双手,上前将一口大箱子的锁揭开,迫不及待地揭开箱盖,晕倒,怎么又是先看见那个小受一般的少年。
那少年比前几日所见,更是瘦了一圈,脸色更加苍白,一双大眼睛便显得尤为突出,水粼粼地看着他,似乎还有一闪而过的惊恐。看得人心里,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李副将怔了半响,暗骂自己一声,又连忙打开另外一口大箱子,长舒一口气,还好,凝香还在里面躺着,仍是闭着双眼,斜靠在箱壁上,脸色很差。
“凝香,醒醒!”李副将轻轻拍打着凝香的脸,凝香仍旧不醒,手抚上她的脉搏,还好,只是身体比较虚弱,倒无大碍。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扯掉她嘴里的布,将药丸放入她的嘴里,过了大约盏茶时光,凝香的脸开始稍微有些血色,悠悠醒过来,看见眼前之人,恶狠狠地盯着他。
“凝香,你这么看着小姐我,小姐我心里好害怕。”李副将突然恢复女声说道。
“小姐!”凝香一喜,低声喊道。
“嗯。”云墨衣一边应道,一边震开凝香身上的绳索,说道:“京城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现在也不怕林正存发现,我这便救你们出去,刚才喂你吃了一颗恢复元气的药丸,你看看,身上可有力气?”
凝香动动筋骨,活动了下四肢,点点头喜道:“除了四肢有些麻,倒与平日无异。”
云墨衣又将那少年的绳索震开,为他吃下一颗药丸,他竟然一丝也没犹豫,就将药丸吞了下去,眼神也不再惊恐,而是充满了希冀。
云墨衣从杂物里翻出两套军士的衣服给他们换上,由于没有工具,也不好易容,只吩咐他们道:“跟在我身后,低着头走,我们尽量避开主营,只要出了营寨,就安全了。”
两人懂事地点点头,将头低下来,跟在云墨衣身后,云墨衣又摆出那副傲慢的样子,抬头挺胸,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这李副将平时就是个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欺压蛮横的主,是以底下的人看见他,能避则避,三人没遇到多少阻碍就出了兵营,并不多话,速速往左侧树林跑,云墨衣放慢了速度,凝香倒还不至于落下太远,那少年却是异常吃力,跑得额头全是汗,还越落越远,云墨衣实在看不下去,左右手一边一个,提起衣领就往空中掠去。
待跑得差不多了,才落在地上,放下他俩。那少年似乎很惊吓,本来恢复了少许血色的小脸,变得更苍白。
云墨衣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已经安全了,前方战事吃紧,料想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你走吧。”说完拉着凝香欲离开。
却走不动,回头一看,那少年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似乎她是个遗弃小孩的坏妈妈。
“呃,我已经将你救出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吗?”云墨衣皱眉道。明明她比他小好不好?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
“我想跟着你。”那少年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如清泉水流过,竟是无比好听。
“我不负责送你回家。”云墨衣冷道,转身便走。
还是走不动,衣服被他攥得死死的,看来他虽然文弱,却是个认死理的家伙。他说:“我不回家,你去哪我就去哪。”
呃,这是什么情况,还救了个包袱不成?云墨衣斜他一眼,问道:“你会武功?”
少年摇摇头,回道:“不会。”
“你会谋略?”
“不会。”
“那我要你干什么?吃白饭?”云墨衣翻了个白眼。
少年脸色垮下来,露出沮丧的表情,似乎为自己的没用而懊恼,眼睛更加波光粼粼,似乎随时有水滴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云墨衣一阵头疼,似乎良心在被煎熬,虽然她根本就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还将他从恶人手中救了出来。
“我叫林白。”少年低着头,喃道。
云墨衣点点头,打量他一番,说道:“是挺白的。”不知道是在说他长得白,还是脑子白。
少年的头更低了,如玉般的肌肤瞬间映衬上一层红晕,红彤彤地像个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天哪,怎么会救了这么个小受般的男人!
经过仔细询问一番,云墨衣才得知这个小白是哪里来的。
小白的父亲是欢城的城守大人,林正存在从欢城开溜的时候,为了怕被城守大人捉回去,便留了个心眼,顺手把人家的儿子给掳走了,以便可以随时用来作人质。
随着离欢城越来越远,林正存许是觉得这个人质没有什么用处了,便随手丢给手下人,与凝香关在一起。
小白从小因为身子比较虚,又是家中独苗,被像个大熊猫一般地保护着,家里的下人们把他包围的严严实实,跟外界的人几乎没什么接触,从不知世间的险恶,是以整个人就像一张白纸。
云墨衣长叹一口气,这男人也算世间少有了,问道:“你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林白摇摇头:“我不想回家,我想闯荡江湖。”
云墨衣一听,差点摔个跟头,大哥,就你这样的,还想闯荡江湖,一不会武功,二没脑子,又长得这么小受样,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凝香在一旁捂着嘴笑道:“小姐,咱们带林白去闯荡江湖吧?”
云墨衣白了她一眼,严重怀疑凝香有拐带小孩的嗜好,说道:“你带他去闯荡江湖吧,小姐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说完,条件反射地回身,看一下有没有手拉着自己的衣服,见没有,迈腿就走。
“小姐,等等我啊。”凝香在后面喊道,也顾不得林白,边喊边追。
“别丢下我!”林白也急急去追,但是他哪里有人家会轻功的快,没一会便看不见前面的两个人影。
“小姐!”凝香好不容易追上云墨衣,气喘吁吁地边跑边道:“小姐,你说咱们这么丢下他好不好呀?万一他乱走,又被林正存的人抓回去可怎么办?”
“他还是小孩子吗?一个大男人这么没用,还不如死了算了!”云墨衣忽略掉心中莫名其妙的一丝愧疚,冷道。
“呜……可是他总是帮我,小姐不常说,做人要学会感恩,不要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吗?万一他真被抓回去,让姓林的折磨致死,我会良心不安的。”凝香装哭道。
云墨衣脑子里冒出来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在她眼前不停晃悠,这个白痴男人,不会真被抓回去吧?好像把他一个人丢下是不太好,至少应该把他带离这里?“该死的!”轻咒一声,云墨衣原路返回,她上辈子是不是欠这个男人的?她与他素不相识,他的生死与她有什么相干?
沿路找回去,在一颗树旁边,某男人正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抖一抖地,状似在哭泣。
不会吧?云墨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大男人,蹲在路边哭,原因只是因为她将他丢下?她又不是他娘,跟他还不太熟吧?
云墨衣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疼,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去,站在那少年身前。
林白感觉到身前有人,头从膝盖里抬起来,呆呆地望着,果然,一张桃杏般的脸,梨花带雨,眼角还挂着两个晶莹的水珠珠。
“呜--”林白看见是云墨衣,瞬间站起身来,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脖子里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控诉道:“呜--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呜--”哭得云墨衣一阵烦躁,若不是他比自己高一个脑袋,自己真会把他当个小孩子。
“闭嘴!”云墨衣在他耳边一声大吼。他被锁在箱子里的时候怎么那么镇定?怎么没见哭得这么厉害?
林白“呃”的一声,生生地止住了哭,鼻子里“扑哧扑哧”地出着气,像个小兔子一样颤巍巍地看着她,眼眶里还包着满满的水,似乎随时都有掉下来的趋势。
“想不想跟着我?”云墨衣不耐烦地问道。
“嗯嗯。”林白点头如捣米。使她越发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一个在教育娃的娘亲。
“三个条件!”云墨衣举起三根手指,说道:“一,不许再哭;二,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三,不许给我惹麻烦。答应这三点,就让你跟着。”
“嗯嗯!”林白想都没想,直接点头,满面春风,喜笑颜开,云墨衣不禁怀疑刚才蹲在路边哭是不是他故意的呢?
“奇怪?”云墨衣看着他怀疑道:“我跟你又不熟,我的条件也这么苛刻,我又这么凶,说不定我是个坏人呢?你怎么就非要跟着我呢?莫非,你是个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