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啦,我要衣儿再喝半碗粥。”林白贴在她身上耍赖。
“这个,我吃不下了,咱们别在这里闹,回后院去说好不好?”云墨衣软言细语哄到,脸红的能滴出水来。
“好吧,那我回房不要喝粥了,要吃衣儿的嘴。”林白贴在她的耳边,却用几个男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云墨衣白他一眼,低着头一溜烟跑了,再呆下去,恐怕得找个地缝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林白的话。
“衣儿,别急嘛,等等我。”林白抿嘴一笑,在后面紧追不舍。
闻人醒吩咐掌柜的准备了几个人的早饭送到后院去,也跟着跑了。
身后的几个男人,神色各异,互相白了几眼,进了后院的门,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你追我赶,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双翅膀来,林白的话,清晰地映在耳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坚决不能让那厮得逞!
几人争先恐后追进云墨衣的房间,只见她和凝香正在收拾东西,而林白,闲闲地坐在门口,一只腿盘在椅子上,一只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看见冲进门来的男人们,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却又很快消失,眼神却似一盏烛火,忽明忽暗,男人们不约而同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暗暗吁了口气:看来吃嘴的行动没有成功!
云墨衣转过头来,白他们一眼:“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吃过早饭就要上路了!我可不等你们。”
“哦,哦。”除了闻人醒,男人们又争先恐后地出门去。
一个时辰不到,这支队伍,在众人惊艳的注目礼下,又哒哒地上路了。
后面依旧是一个背着硕大包袱的尾巴。
整日无话,直到日落,才赶到另一个相邻的城镇,由闻人醒领着,来到一个门口挂着两个灯笼的客栈,灯笼上一个写着“云来”,一个写着“客栈”。
客栈后面,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院,四个房间,依旧如昨天分房而睡。
云墨衣这才知道,所有的云来客栈后面都有这样一个小院,格局布置都一样。
夜色清幽,月华如水,床上的人儿早已酣睡,房中只余轻浅的呼吸声。
忽然,前方似传来一阵隐隐的琴声,忽大忽小,琴音绵远,音调却很怪异,就像一个刚学琴的人,弹出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床上的人,攸然睁开眼睛,细细听了一阵,嘴角露出一抹洞悉的笑容。
“小姐。”凝香也醒了,在黑暗中低声唤道。
“凝香,你睡吧,我去去就来。”云墨衣坐起来,穿衣下床,眼睛在夜里隐隐发亮。
“恩,小姐,你要小心些。”凝香知道自己跟去,也许也只能拖累小姐,所以乖乖地点点头,并未起身。
云墨衣轻轻地将窗户掀起来,隐在暗影处往外看去,果然,夜空中快速地划过一道身影,若是修为不够之人,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只会以为是吹过去一阵风。
云墨衣轻点脚尖,人便落在了窗外,提气一纵,如一道影子尾随那人而去。
客栈前身的楼里,有一间房间还亮着灯,琴声正是从那房中传出,夜空中的身影,轻盈一划,便落在了房门前的走廊上,转过头来四下里看看,才上前轻轻地敲门。
叩门的节奏,三长两短,暗处的云墨衣,默默记在心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房中的灯火斜斜地挥洒出几缕光影,映照在廊上,也映清了走廊上的身影,颀长的身材,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而开门之人,正是背着一把琴的那个白衣女人,她耳朵上金色的耳环,在灯影里发出耀眼的光。
那女人打开门,看见廊上的人,脸色一喜,警惕地望望四周,点点头,将人放进门去。
房门关上,掩去了一室的光影。
云墨衣隐了自己的气息,纵身一跃,如一只轻盈的燕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那房顶上。
揭开一片屋瓦,顺着光线看下去。
那女人眼光明亮,面若桃花,也算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只见她恭敬地盈身一拜:“拜见……”
还没说完,黑衣人袖子一挥,将她直立起身,冷冷地打断她道:“我不是你的主子,不用来这一套。”
赫然是林白的声音!
云墨衣一滞,脚下几乎打滑,差点泄露了自己的气息,忙稳住自己的身形,调整呼吸,心无旁骛地趴在房顶上。
白衣女子眼神一暗:“您也是婀的主子……”
“是吗?”林白扯下自己脸上的蒙面布,语气愈见冷:“既然如此,为何要跟着我们?明明知道有我在,还要多此一举,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处?”
女子咬着唇,神情十分委屈:“婀也不想的,是教主的命令,婀不得不从。”
“洛魂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他以为,派出你一个女人,就能怎样?”林白坐下来,幽幽说道。
“不是的,教主不是不相信您,他只是怕云墨衣诡计多端,对您使美人计。那女人是个狐媚子,极擅于勾引男人,连林月诗堂主都败在她的手下……”
“住嘴,不许这样说衣儿!”林白站起来,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在这盛夏季节,也让对面的女人生生打了个寒战。
女子抖了一抖,幽幽地看着他,牙齿几乎将下嘴唇咬出几个洞来:“白,你明知道,我对你……”
“不要说了。”林白衣袖一挥,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有些话,我不想听。”
“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了一个外人拒绝我?”女子眼里涌出了泪花,颇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味道。
林白叹了一口气:“我对你,从小便只有兄妹之情,从来没有男女之意,你也不要多想,若是我做了什么,对你造成了误会,便一并在此澄清了吧。”
“你就是喜欢上了那个云墨衣!她有什么好?值得这么多男人围着她转?不过就是那张狐媚子脸而已,竟将你的魂魄也勾了去!早晚我要让她不得好死!”女子狠狠擦干脸上的泪花,眼里迸射出愤恨的目光。
“你最好收起你这个念头,你以为,她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吗?”林白单手执起桌上的茶杯,眉间轻挑,将茶杯放在嘴边,浅抿一口,茶水顺着喉咙而下,自有一股优雅而又迷人的气质。
恐怕,这样的气质,才是真正的林白。
自称“婀”的白衣女子,闻听此言,嘴角一端往上一撇,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捋了捋垂至胸前的长发,款款走到窗边的桌案旁,侧身坐下,一手撑头,一手轻放在桌案上的古琴之上,指尖轻轻抚过琴弦,如同抚摸一位亲密的爱人。
林白望着她的背影,眼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你的琴能杀人,但也未必能杀的了她。”
屋顶之上的云墨衣,听到此处,暗暗点头,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一直觉得,这个女人不管在哪,她那个沉重的古琴都不离身,其中定有古怪,再加上她今夜弹的那曲不成调的曲子,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此女擅用琴音杀人。
她的曲,虽不成调,却自有章法,若是灌注特有的内功心法,便能成为杀人的武器,于无形之中致人于死地。
白衣女子指尖弹起一根琴弦,琴弦颤动,古琴“叮”的一声,发出一阵尖音:“是吗?我倒想试试。”
她的功力又增进了。林白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挥去心里的不适感,恢复神色,表情淡然地说道:“你若要伤害她,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林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女子猛然站起来,转过身来怒视着他:“你忘了自己是谁了,你忘了你的责任了?教主果然英明,料到这一切,才将我派出来,你已经被那个妖女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了!”
“我的事,不用你来提醒我。”林白温润的脸上波澜无惊,神色间一片淡然,小鹿般的眼睛,此刻已全是冷漠:“教中之事,跟衣儿没有关联。”
女子怒目圆睁,激动起来:“没有关联?若不是她,我们多年的计划怎会失败?将相关人等安排进朝廷和宫里,扶上高位,并且一步一步蚕食朝廷的势力,这需要多少年的布置?是多少教众用生命堆砌起来的?这些你并不是不知道,而这一切,全被云墨衣那个女人破坏殆尽,你如今竟能睁着眼睛说,与她无关?林白啊林白,你已经被她俘虏了,再也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林白。”说话间,竟哽咽起来。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原本之前的大事由你亲自来主持,定是万无一失的,谁知你竟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将我们的计划一步步破坏,却没有采取一丝一毫的行动,你是玄衣教的叛徒,你不配做……”
“住口!”林白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你适才还口口声声说我也是主子,你就是这么对主子说话的吗?”
女子抖了一抖,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过激,垂下头,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