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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036 贾政怒(上)

天渐渐擦黑,前头依旧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只是依稀从几个年长的婆子嘴里知道宝玉被打得不清,薛姨妈脸色极坏。

黛玉几次三番想要冲过去都被拦住了,晚饭也是被几位姑娘劝着稍微吃了几口,最后要不是王嬷嬷来寻他,估计彻夜都要呆在探春那边等消息了。

却是王嬷嬷先得了消息来向自己家的姑娘通报的,据她说这个消息是从一个经常一起赌钱的婆子那里知道的,她的一个侄孙正好是在族学里伺候的,知道事情的始末,王嬷嬷只给她劝了几杯酒就把事情给套出来了。

要说宝玉,从小被贾母养在身边,同姐姐妹妹长在一处,见到的男子大多如贾赦、贾琏父子一般不堪,所以多亲近女孩儿些,后来黛玉来了之后,因着前世因后世果的关系,同她走得最勤,互相认定了对方,哪里想到天公不作美,不知为了什么突然将黛玉换了一个灵魂,从此“木石前盟”空剩石头意,枉思量。

黛玉在离开贾府之时故意说了几句话哄了宝玉,倒教他收了心在学里认真了一段时日,哪曾想来了薛霸王这个混球,将学里搅得一阵乌烟瘴气。

薛蟠只管在学里胡闹,将些钱财认了几个契弟,原本与人也不相干,只是不知怎么今儿就闹了出来,宝玉自秦钟去世之后多和这厮混在一起,所以也就相助他几分,各家公子小厮将那笔墨纸砚扔了一地,还有受伤的,胆小的就去报了贾代儒,事涉宝玉,他哪里敢擅自独断,就又报给贾政知道,这下可了得。

贾政一番盘问,哪里还有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有了杖责宝玉,棍敲奴才的事情。

黛玉听完王嬷嬷说的,心里一阵鸡皮疙瘩,她是不耐龙阳分桃之事的,初时看红楼还不当回事,现在真正知晓身边有此癖好之人,难免不郁,抬头见紫鹃和雪雁也是一脸嫌弃,遂问道:“嬷嬷,此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老奴不敢肯定,不过府里头估计知道的人还不多的,二老爷下了封口令了,听说前院里有个婆子嘴碎议了几句就被敲打撵了出去,估计也没个时辰了。”

黛玉和两个丫头霎时白了脸,一个个都掩住了嘴不敢言语。

王嬷嬷替黛玉顺顺气,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这些事情老奴原本不该同姑娘说的,只是在府里头比这样龌龊的事情多了去了,姑娘知道了也好有个防备,这么一折腾,估摸姨太太一家是不会再有脸子住下去了。”

黛玉机械式的点点头,沙哑着声音道:“还是嬷嬷想得周到。”接着扭头向紫鹃和雪雁吩咐道:“此事切不可传扬出去!”

紫鹃和雪雁重重地点了点头,面色依然白若宣纸。

屋里一阵安静,王嬷嬷见黛玉几个脸色不好,就悄悄退走准备晚饭去了,留下她们几个慢慢思考。

晚饭时黛玉只要一想到薛蟠那个混蛋就倒胃,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就撤了,甚至连每日必临的字帖都没有写就躺到了床上。

要说黛玉真的觉得薛蟠十恶不赦也不至于,只是她本身爱洁,情感上也不容半点污黑,所以难以释怀罢了。

辗转半宿,多往了才子佳人处想,渐渐沉入梦乡,只是梦中也不安宁,梦见宝玉依然对她纠缠不休,直到被紫鹃叫醒才发觉出了一身冷汗。

紫鹃一边为黛玉替换衣物,一边抱怨道:“姑娘这般折腾自己可是为了什么,以后奴婢再也不提那等子人……”

“紫鹃,我不是为了他,只是发了一场噩梦罢了,以后休要再提了,记得嘱咐雪雁一声,不然到时候神仙都是救不了她的。”

“姑娘放心,那丫头贼的很呢,知道的。”

主仆两个接着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黛玉总算又是一身清爽了,那头探春几个已经过来邀她去给贾母请安了,黛玉收拾一番匆匆吃了几口就随她们去了。

一路上行经的媳妇婆子们个个躬身低头,态度也比平时恭谦许多,黛玉几个知道是昨晚之事的效应,也不觉奇怪,向着贾母处去。

到了贾母的院子,就看到琥珀在屋子外头团团转,几个姑娘赶紧迎上去问道:“可是老祖宗出了什么事?”

琥珀红着眼睛道:“姑娘,你们先回去吧,老太太说了她一个也不要见呢,鸳鸯姐姐正在里头劝着呢!”

“琥珀姐姐,就让我们进去见见吧,兴许能哄得老太太开心了。”黛玉急急赶上前想要冲进屋里瞧瞧。

琥珀从横里拦住她,低低求着:“林姑娘,老太太如今不比从前,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如果老太太相见你们了,奴婢立刻就去请,现在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她们在外头虽然压低了声音,只是贾母年纪虽大,耳力可是一点不差,在里头嚷道:“可是玉儿和三丫头,让她们进来吧!”

黛玉和探春不带小丫头打帘子,自个儿直接掀了就入了屋里,看到贾母正卧在榻上,鸳鸯端着早点在一旁伺候,看样子是劝老太太吃饭呢。

黛玉先走过去,端了鸳鸯手里的碗,勺了一勺燕窝粥递到贾母嘴边,哄着她道:“外祖母,您平时教导玉儿要注意身子,现在您可不是在和自己闹气,一会舅舅舅母问起来,说是玉儿没有伺候好外祖母,这可教玉儿如何自处?”

探春也在一旁帮腔道:“老祖宗,林姐姐说的是呢,您可是家里的擎天柱子,可不能倒了,回头娘娘来家如果知道是我们几个伺候不周到,可不扒了我们的皮子才怪呢!”

听探春提到元春,贾母幽幽一叹,就着黛玉的手喝了一口粥,众人见起效了,纷纷使起十二分劲来劝,好容易哄了半碗粥下去,见贾母再没有意思才罢了手,陪着她在一处说说闲话,陪了小心不敢提昨晚之事。

贾母的心情渐渐好起来,不知怎得外头又有嘈杂声传来,鸳鸯出去喝了几句才消停了,进屋之后脸色却不大好。

贾母板着脸道:“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一个个成天的见不得老婆子清闲,非要闹出点是折腾了才好,说吧!”

鸳鸯看看左右,黛玉等会意,找了借口辞了出去。

隐约能听到赵姨娘几个字,黛玉回头看探春发现她腰挺得笔直,脸上毫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