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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话别离

林管事和一众仆妇各自退了出去,贾母就着鸳鸯扶进里间歇息了,黛玉方想回去收拾一番,就见鸳鸯又绕出来,说是老太太请她过去说话,黛玉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入得里间,只见贾母已经倚在了塌上,脸上尽是疲惫之色,黛玉心中一阵不忍,可回转一想自己病中的境况,又把那丝丝不忍给按了下去,走近贾母处,微微屈膝服了一礼,

贾母招了招手,示意黛玉坐到她身边,坐定之后,黛玉心中忐忑,不知贾母心中思虑哪般,又怕自己露出马脚,一直恍恍惚惚,外人看来都以为她是因为要离开贾府而忧伤,贾母瞧了她好一会,抚着黛玉的头发柔声道:“我的心肝儿,外祖母本不舍得你走,只是你父亲来信说思念得紧,你母亲又入梦,我自不好留你,只是宝玉现在还在病中,你舅舅们也在外头,等得一家子都聚聚再走吧,记得东府里头也要去照应一下。”

黛玉奇道:“二表哥怎得病着了?”

贾母叹道:“自你病了,他也随着一起病着了,你舅舅舅妈急得不行,请了好几个太医都不见好,还是请了前朝的一个老太医看了才略微好些,现在刚有点起色,就一直念叨你,你舅妈想着你也是病过一场,怕见了又要不好,好不容易才拦着呢,约莫过两天也就能下地了,到时候你去瞧瞧他。”

黛玉点点头,心中虽然诧异,但也不好多问,嘴上说道:“原来还有这层事情,玉儿还以为二表哥被舅舅带出门了呢!”

贾母狠狠道:“原也他娘老子两个也是这么哄我的,后来赖家的正好去庄上撞见了,不然我这个老太皮也被蒙在鼓里呢。”

黛玉见她神色不对,赶紧问道:“那二表哥现在怎么样了,身边什么人伺候?”

贾母道:“老太医说宝玉需要静养,就把他安置在庄子里了,你二舅母每天去照看。”

正说着,周瑞家的来回话,她道:“回禀老太太,刚从庄子上传回话来,老太医说宝哥儿已经大好,可以搬回府里调养了,太太让我问一声,是不是明天让人去收拾收拾?”

贾母厉色道:“既然都好了,还不赶紧搬回来,鸳鸯,你去叫几个利索点的媳妇立刻就去把宝玉给我接回来,那些小厮哪能成事,记得要得心的人。”

鸳鸯答应着去了,只留下周瑞家的在那战战兢兢,不敢退下。

“好了,你也下去吧,去回你家太太,让她多上点心。”周瑞家的诺诺着退下了。

之后黛玉和贾母又叙了会子话,知道贾母担心宝玉,找了借口辞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王嬷嬷早就指挥着丫头们在收拾了,原先带来的许多东西早就用不上了。衣服、帕子的一并给了小丫头们,还有些书籍帖子黛玉收拾了另放,准备留给探春她们,原本还有些首饰之类黛玉打算带走的,只是在堂上见到林如海的手段,想着不如留给府里头人做个人情,反正自己都不打算回来了。其他一些零碎小物也只挑拣了几样经常把玩的带走。

经过一个下午基本就把要东西归置出来了,只留了几样日常用的,王嬷嬷提醒黛玉要带些京城的玩意回去好分送众人,之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黛玉又重新翻检,挑选了些节时宫里赏下来的小玩意和贾母平时给的精致的头花,还有常年宝玉从外头带回来的零散小物重新收拾放在一个箱笼里。

晚间时分,贾母身边的丫头过来传饭,说是宝二爷和二老爷都回来了,一家人聚聚。

黛玉重新穿戴了一番出门,带了雪雁和王嬷嬷去了贾母处。

走到饭厅,那边已经安置了两张桌子,大家都围在贾母处说话,黛玉上前给贾母、贾政、王夫人和邢夫人请了安,众人就按次做了,原本黛玉该和三春等一桌的,贾母说此番都是家人,就不拘礼了,拉了黛玉坐在她的下首,宝玉坐在了贾政的下首,两人正好对望。

仍然是繁复的用餐礼数,桌上很安静,连平时最能说笑的凤姐都没有吭声,只是在一旁默默伺候着。

饭毕,众人坐在一处说话,贾政问了黛玉的病况,一一回了,之后他说了还有公事要办,辞了贾母自去,只是临走时看了王夫人一眼,让她好生奇怪。

贾政走了之后,气氛活跃了很多,凤姐当仁不让是挑大梁的,她笑道:“林妹妹这一病看着倒比以前更加娇美了,就仿佛那画上走下来的仙子似地,老祖宗真是好福气呢。”

黛玉略略一笑,谢过了凤姐,谁曾想宝玉突地来了一句,“妹妹真的要回去吗?”

这样直白的问话,让王夫人眉头一皱,还没开口说,就被邢夫人抢白道:“宝哥儿,这事哪能有假,姑老爷府上的管家都来过了,老太太已经允了,你林妹妹明天就要坐船回扬州了。”

她这一说,黛玉面上就有点讪讪的,心道你还真是一个不会看脸色的,她不得法,只得说道:“妹妹在病中时候母亲一直入梦,父亲正好派人来接,妹妹就想回去在母亲灵前上柱香,尽尽孝道。”

宝玉又是一问:“那还回来吗?”

这下子黛玉可词穷了,她是巴不得不回来了,而且眼下的形势,估计贾府也不会再收留她了,只是她怕说出来宝玉会有过激反应,好像他还是如书里那样对黛玉很是执着,正琢磨着如何应对,贾母就替她解了围。

只听贾母道:“你林妹妹只是回去拜祭你姑母,你姑父也是思念得紧,这里还有她的外祖母,舅舅,表兄妹,她肯定要回来的,你且让她回去祭拜你姑母,不要让她有牵挂。”

宝玉仍是有些发愣,也许病还没有好的缘故,思绪略有些跟不上,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贾母身边,让人看了心疼,可是此黛玉已非彼黛玉,她早想敬宝玉而远之,现在正是天赐良机,更是要巴巴的抓住了。

之后贾母等都分别赠给黛玉一些物件,贾母送的都是些贵重的衣物料子等,还有些老太太年轻时候佩戴过的头面首饰,都是精致的。王夫人和邢夫人赠送的都是些时下女子流行的衣物、荷包、香囊并几样新款的首饰,凤姐也赠了一对镯子并四季衣物一套,李纨则是亲手缝制的衣物,迎春等也送了些小玩意。

贾政也遣小厮过来送了几样物事,其中一套文房四宝颇为别致,让黛玉心痒不已。

就着月色回到小院,黛玉和王嬷嬷、紫鹃、雪雁一一清点了今天的礼物,把明日要分发的东西也整理了出来,刚想要歇下,谁知就听得守夜的婆子的吵嚷声,“宝二爷,这都晚了,林姑娘已经歇下了,您明儿再来吧,如果被老太太、太太知道了,老身可是担待不起。”

紫鹃去瞧了瞧,回来说是宝玉想要过来,黛玉不置可否,仍旧洗漱,之后就听得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过来,“宝二爷,天都晚了,老太太寻您呢,您的药都煎好了,赶紧回去吧,林姑娘想必早就睡了,再闹下去老太太都知道了。”

宝玉仍旧不依,只是仍旧被架走了,黛玉这才将心放下来,她实在不想和宝玉过多牵扯,不管前世的黛玉心底有多么的想要和宝玉走到一起,现在换成了她,必定会扑灭那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