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小憩,刚刚醒来雪雁就将一桩刚刚听来的事情说给黛玉,湘云和宝玉在她午休的时候见过面了,黛玉听后一笑,“怎么净到外头听些有的没的,以后那边的事情少去掺和!”
雪雁嘟囔着嘴:“这都怪姑娘平时一副不上心的样子,要我说宝二爷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和姑娘相配呢,紫鹃姐姐你说是不是?”
“你从哪里听来这么个混帐话,看嬷嬷知道了不撕烂你的嘴。”紫鹃素来知道黛玉的心思的。
“可是……可是,姐姐上回不是说老太太借了银子去使就是想要撮合姑娘和宝二爷的吗?”
“雪雁,够了,以后休要再提银子的事情,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就胡乱说话,看来以后要把你留下才好,省得净天的出去胡说。”黛玉微微恼到。
雪雁忙忙上前哄道:“好姑娘,你就饶了我这回吧,雪雁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说混帐话了!”边说边在黛玉周围绕着圈子。
瞧着雪雁的样子,黛玉既好气又好笑,这丫头仗着一张巧嘴,和探春几个的丫头们都混得极熟,平日自己也不拘着她,所以才养成了这般胆大妄为的,总是没什么大错也就不计较了。
被雪雁磨了好大一会功夫,黛玉才脱开身去,找了一静谧的去处让紫鹃和雪雁铺上纸张继续练字。
一直以来,黛玉临的帖子多是王羲之的,其中《兰亭集序》的次数最是多,到现在看看自己的字虽不如原先林妹妹的清秀,但也颇多风骨了,这点让黛玉很是自得,也幸好以前的黛玉没有过多在探春等人面前露字,才没有让她们起疑心,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宝玉!
黛玉和宝玉两个共读西厢,绣帕传情,哪里有不了解对方的书写习惯的,以致于黛玉过分沉浸在书法的世界,没有发现周围好久没有雪雁的吵闹声了,等到她写完一段停笔之时才发现宝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了,手中的毛笔啪的一声掉在了纸上,黑色晕染一片。
“妹妹何时换了帖子?”宝玉的心思仍旧放在黛玉的字上面。
黛玉轻拍胸口,缓了口气,“扬州。”对着宝玉,黛玉完全是奉行前世的准则,只要是她觉得不可能的就完全不会给别人一点希望,加之黛玉对宝玉早有躲避之心,更加不愿意和他多有接触。
“哦!妹妹怎么想起习王右军的字?”
“我跟着爹爹习的。”说着招手让不远处的雪雁和紫鹃过来收拾,黛玉实在不愿与这一位公子多处,虽然他让她惊艳,可仍旧不是黛玉愿意托付的人,这是从看红楼以来一直的怨念,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改变了。
“怎么妹妹要走了吗?”
“嗯,待会还要到老太太那里一趟,幸得宝玉你来了,不然可就误事了呢!”
黛玉浅浅一笑,宝玉看得痴了,自从黛玉生病,之后他们只见好像隔了一道墙,他想要过去,黛玉总有法子再筑一道,让他心中郁闷至极。
“妹妹不用着急回去,我刚从老太太那里过来,二嫂子和珍大嫂子正在老太太哪里说话呢,想必还要一会的。”说罢招呼了身后的麝月,让她去拣几样黛玉爱吃的小点过来,自己先坐了下来。
黛玉无法,总不能一走了之,只好跟着一起坐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还好宝玉也没有逼得紧,她也就没觉得多难受,但不知怎么去拿点心的麝月没回来,倒是宝玉身边的大丫头袭人拿了点心过来,看来袭人防她防得紧啊。
“二爷,这些都是林姑娘以前爱吃的,奴婢不知姑娘现在的口味,就做主添了几样二爷爱吃的,还请姑娘不要见怪!”袭人分放着点心道。
黛玉摇摇头:“袭人姐姐客气了,大病一场之后,很多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都不喜欢了。”并指着桌上的枣泥糕道,“这个东西已经好久不吃了,还有好些个也是不能吃了,多劳姐姐费心了。”
袭人想要说什么,被宝玉止住了,不甘地退到圈子外头,黛玉有些慌起来。
“宝玉近来可读了什么好书?”问完这一句黛玉暗骂自己一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什么不好,偏说书。
果然宝玉面有喜色,只是克制住了,“最近都同三弟随着父亲习文,妹妹可有想看的,我叫茗烟去弄来可好?”
黛玉摇摇头:“万不可如此,如被舅舅知道了,少不得要责罚,宝玉还是静心读书为上!”
原以为宝玉会有所厌弃,毕竟最先的黛玉和他都是不喜束缚之人,哪晓得宝玉突然来了一句“妹妹说得在理,以前只怪我才累得老太太和父亲不睦,就连鲸卿也去了”。
他随口一句可把黛玉吓得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宝玉也是穿来的?黛玉心中一片波涛,又不敢表露,只好虚应到:“可是蓉哥儿媳妇的弟弟?”
宝玉点点头,“正是,鲸卿临去是也同妹妹前次那番劝谏我须得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后来爹爹……”
后面黛玉已经听不下去了,怎么可能,以前自己看书之时怎么完全不知道这事,又想不起来书里到底写没写,但是宝玉和秦钟亲近之事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宝玉有此变化也不全是她的“引导”嘛,想到这里黛玉心中一宽,刚要给宝玉宽宽心,哪知听到一句惊天之语,“前儿老太太已经同我说过妹妹的事了,还说我现在长进了,妹妹也是喜欢的,所以还请妹妹放心,他日我必金榜提名来报答妹妹之情!”
“金榜题名?报答?”黛玉脑中嗡嗡作响,嘴上喃喃到。
宝玉郑重地点了点头:“正是,这还要多谢妹妹,当日你说张生和莺莺之事,我回去细细想过,后来又逢鲸卿之事,我彻底想通了去,必定要如那张生一般高中榜首才对得住妹妹!”说着直直的看着黛玉,让她心里感觉毛毛的。
再后来,黛玉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付过来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还是没有宝玉这个瘟神,这可怎么办?”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着实吓到紫鹃和雪雁了,要不是及时回过神,不定两个丫头要把事情闹成什么样子呢。
夜晚静静躺在床上,湘云早已呼呼睡去了,黛玉还是无法入眠,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白天之事,宝玉看来是认准她了,从他话里的意思也透露出老太太也是同意的,可是越想越乱,一会想到宝玉的儒雅深情,一会又想到贾母的慈爱关怀,偶尔王夫人的狠厉眼神也会冒出来……黛玉一阵头痛,直到天大白才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