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薛姨妈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薛家大宅,宝钗早已调适好心情,在正厅等待,虽然内心依然焦急万分,但仅从面上,估计是老道的贾母也看不出半分的焦虑了。
见到薛姨妈进来,宝钗赶紧过去扶着母亲,也不问什么,亲自给母亲添了茶水,薛姨妈看着如此乖巧的女儿,再想到从弟弟那里知道的消息,深觉自己愧对唯一的女儿,暗下决心以后定要好生对待女儿云云,只是转身听到内院传来声音,茶水还没喝下去,就起身进去瞧薛蟠了,顷刻间将要善待宝钗的想法忘了一干二净。
宝钗见母亲还没有休息转身就去照顾大哥,心中一痛,这样的时候,母亲还是把大哥放在第一位,全然不管家族的兴衰和女儿的将来,叹了口气,宝钗紧随薛姨妈的步伐而去。
母女两个还没进到薛蟠的院子,仅听到一阵哭泣和告饶的声音,很是熟悉,宝钗不禁加快步子。
屋子里,薛蟠将手边的东西一样一样往香菱身上砸,还不许她躲,薛姨妈母女进去的时候,香菱身上已经满是伤口,看着比下午被扛回来的薛蟠还要吓人,见此情景,薛姨妈赶紧上前去哄宝贝儿子。
“蟠儿,这是怎么了,可是香菱哪里照顾不周了?”薛姨妈耐着性子问。
“都是她,都是她这个扫把星,今天出门的时候就是她给我系了一个绿色的荷包,不然烟翠怎么会跟那个混蛋好了!”说着就要拿手里的杯子往香菱头上砸,薛姨妈赶紧掳了下来,用眼神示意香菱出去。
香菱大概是吓怕了,居然站在原地不动,宝钗只好唤了莺儿将她搀出去搽药,自己走至床边安慰:“哥哥,如今大夫说你的伤需要静养,就让薛忠伺候你吧,他打小就跟着你,也顺意些。”
薛姨妈也哄道:“你妹妹说的是,这两天就在家里养伤吧,就不要出门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和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置办下,啊?”
呆霸王想到自己的屁股上还有老大一块伤,估计也是不好出门的,母亲的提议也不错,只是那个和他抢烟翠的小子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需得好好治一治,眼珠一转,就有了个主意,三两句打发了薛姨妈母女,就唤了贴身的小厮进来吩咐了一通才高兴起来。
这边,薛姨妈和宝钗两个正想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今天的事情,哪曾想,薛忠就急急进来回复了。
原来薛蟠想了好几个馊主意去整那个忠亲王府的公子,就是那个和他争烟翠的小子,幸好那个接到吩咐的小厮也算是个明白人,一听事情大头,就立刻告诉给了薛忠,这薛忠把自家公子琢磨的几个点子一想,哪里还静的下来,赶紧就哆嗦着来回复薛姨妈了。
听着薛忠一番叙述,薛姨妈的脸一下子白了,刚才在弟弟家没有如此,哪怕是听到宝钗有可能会落选也没有如此,可是听到薛蟠还要和忠亲王府做对,她真的坐不住了,魔怔了似的,颠簸着到薛蟠的院子,给了还在胡闹的薛蟠两个耳刮子。
宝钗跟在薛姨妈身后,看到这一幕不免张大了嘴,掩不住的惊讶,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薛蟠自小就仗着身份横行金陵,薛父在世之时还能对其约束,后来薛父去世,薛姨妈对薛蟠基本是放纵的,出了事总是家里出面摆平,最多关上几天就会心软放出来,再大一些,几乎是关也关不住的了,就只好多派些人跟着,以防出事。要说其他,宝钗是从来没见母亲对哥哥真的动怒过,今天一出手就是两个耳刮子,哪能不惊讶。
众人一下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打完人的薛姨妈又忽然搂住眼里泛着凶光的薛蟠,嘶哑着声音道:“我的儿啊,为娘不求你像你舅舅、姨父一样当朝为官,也不求你向你兄弟一样长袖善舞,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哪怕是用整个薛家去换,为娘的也绝不说个不字。”
薛姨妈擦了把眼泪,继续哭道:“可是,我的儿啊,今天为娘要是不打醒你,哪怕就是赔上整个薛家也救不回你啊,听娘一句劝,以后我们就不要去那些烟花柳巷了,你不是喜欢莺儿吗,明天娘就给她开脸,让她给你做姨娘。”
薛蟠听到薛姨妈要把妹妹的心腹丫头莺儿给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平常那个莺儿可恶的很,只是说上几句就要唤宝钗,宝钗也是的,把个丫头当宝贝似的,特地求了母亲不许动莺儿,试了几次没成功,他也没多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个丫头,现在母亲要把她送给自己,哪里有不接受的,自是用力地点点头,早就将母亲两个耳刮子的怨恨抛的远远的了。
莺儿劝完香菱,听到正房里头薛姨妈的哭声,就去打了盆水,本想尽心伺候主子,哪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样一个噩耗,手里的水盆“咚”一声摔在了地上,里面的水淋了一地也没在意,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主子宝钗,哪里想到平时百般维护自己的主子竟然将头撇向一边,就好像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样。
听到动静,薛姨妈母子俩同时转向门口,见是莺儿,薛姨妈心中微微一叹,而薛蟠是两眼放光,因为在他的想法里,从现在起,莺儿已经是他的人了,以后如果她还敢傲慢,就有她好看的,看向莺儿的眼神也越来越淫邪,让人心生厌弃。
莺儿被薛蟠的目光盯上,浑身发毛,忍住要作呕的念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接二连三重重地磕头道:“太太,姑娘,求你们,就让奴婢一直伺候姑娘吧,奴婢甘愿做牛做马一生伺候姑娘,求太太,求姑娘,求太太,求姑娘……”
在场的人包括薛蟠,都能听到头碰地的“咚咚咚”声,可是却没有人说一句话,薛蟠是兴奋的,薛姨妈母女则是无奈的,其他人则是无能无力,有些活泛的已经从莺儿身上想到自己身上了,不免凄凉。
任凭莺儿最后是流血不止,直到脱力被人抬下去的,也免不了她明天要给薛蟠做小的命运,真是棋子杀敌无数奈何握于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