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嘴角很可疑的抽了抽。杜芸不敢置信的看着风云轻。当看到她懒散的靠在车壁上,一只腿担在马车的栏杆上,神情有懊恼,有叹息,但都掩饰不住她周身的清华高贵,还有气韵风流。杜芸对于刚才风云轻的话忽然就那么可以理解了。
这样的女子,是不屑于天下人人争抢不得,梦寐以求的至尊宝座的。
“行啦!十驸马你去办事儿吧!陈公公我们回宫。”风云轻对着杜芸摆摆手,随后对着陈公公道。
“是,皇上!微臣告退!”杜芸站起身,侧身牵过马站在一边。
陈公公看着风云轻:“皇上,您不去刘老将军府了?”
“不去了。回宫!”风云轻摇摇头。伸手放下了帘子,钻进了车里。
刘老将军那日虽然老迈龙钟,但是还说话铿锵有力,精神气爽,然后转天就病了,而且还时好时坏。不得不说这里有问题。
这里只有两个问题,一个要么就是真病了,太医院的御医故意拖延,导致时好时坏的病情,试问谁能将太医院把握在手呢?除了那位权倾朝野的王丞相外,她想不到别人。
不过刘老将军那老头子既然能一生安居高位,而得老皇帝临终器重委托圣旨。明显不是那么草包的。那也就是第二种。就是刘老将军借病装病。
为什么要装病呢!风云轻蹙眉想着,半响,如水的眸子闪过微微的亮光,也许她该继续的回宫看卷宗了。
车撵缓缓的掉头行了起来。直到宫门重新的关上,杜芸才回过神,立即的骑上马赶去了兵部。
回到皇宫,风云轻让陈公公将京中官员的调动表拿来。查了半日,嘴角撤出一抹冷笑。王丞相果然是有了动作了。而且这些天他的动作做的小而隐晦,所以她才没注意。
京兆尹被调配了一名副将,京城东南西北四门的守兵被各调换了一枚,皇宫的禁卫军也有轻微的变动。
俗话说蝼蚁之穴可以溃千里之堤!她可不认为这些小动作无伤大雅。
京兆尹当初可是老皇帝给雨烬掌管的。但是雨烬一直也没有多少尽心力,但因为他是平安王的身份,又是风府家主的夫主,后来一跃成为了她监国的夫主,如今她是新皇,雨烬是皇夫,雨烬的身份也随着她节节攀升。所以京兆尹一直以来还算乖觉。
如今雨烬被她派了出去,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京兆尹本来都是京中的一些名门富家子弟兵的占多半,毛病一大堆,但因为富家子弟出身,但手中也确实都有些玩意儿。那些如今的京兆尹属于没有管的一盘散沙。便是散漫了些。如今便发生了吃喝嫖赌抽,打架群殴的事儿不断。
这也就是前些天一名副将被关进了刑部,然后今天王丞相便换了一人。这也是一直以来王丞相动作最大的一个。
然后便是东西南北四城各调配了一名小的不能再小的兵。一旦发生病变,小兵就会一跃龙门,杀了守城将领,便会轻易的能夺了城门的主导权。所以,她可不认为那是一命小兵。
还有就是宫中的禁卫军有轻微的调动。
京兆尹,东西南北四门,还有皇宫的禁卫军。这三处调动,看着根本就是没什么。但是要细想想其中的关联。这里面问题可就大了。
让风云轻很敏感的想到逼宫篡位,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是凭借王丞相?他能要挟她?开玩笑吧!风云轻看着调配的卷宗,冷笑了几声。随即随手扔了回去。她到要看看王丞相搞什么把戏。
看了一眼躺在案几上睡的正熟的一点翠。风云轻拿过信纸,吩咐陈公公取来一只羽毛,她用羽毛简单的弄了一只羽毛笔,在信纸上画了一个大致的南阳江山图,更甚至连四海之境,番邦北域都尽数的画在了一张小小的信纸上。
画完了,放下羽毛笔,风云轻看着幅员辽阔,如画锦绣的南阳江山和四方蛮夷领地,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伸手拖过一点翠的身子,用线绳将信纸绑在了它的腿上。
然后拍醒一点翠,塞给它一块糕点。一点翠欢快的吃了,吃完不舍的看看风云轻,又看看绑在自己腿上的信,扑棱了两下翅膀,飞走了。
风云轻用手支着下颚,便开始走神。
她如今配不上人家,只有这江山才配得上人家啊!
又过了两日,兵部又有公文传来。已经拿下了西林、中州二城,还剩下最后一个益州。反军一退再退,不出意外,再有两日,一鼓作气,边城十二州便尽数收复了。
雨烬和十二斩星魂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沐王爷携带着楚缘夕像是凭空蒸发掉了一般。
朝中这两日平静,每日风云轻依然不早朝,但照样的将奏折都发了下去,朝中的事情倒是没有一分倦怠。大臣们每日还是列行来朝,之后便去给老皇帝吊唁,然后便各司其职。
王丞相再也没有什么动作。除了每隔一日的边城屡屡战胜的战报传来能掀起一小波水花外,整个京城就是一潭死水。扔下一块石头都炸不开的那种。
这让风云轻感受到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一点翠去了再没返回来。
又过了两日,兵部又有战报传来,说大军已经收复了益州。边城十二州尽数回归了南阳天朝。叛军死伤二十万,其余四十万归附,还有十万卸甲归田。未抓住沐王爷和叛军少主,不知所踪。
大军不日将凯旋回朝。
风云轻看着十驸马送来的战报。久久不语。
第二日,她破天荒的上了早朝。
五更时分。风云轻依然一袭如水白衣。坐在朝阳殿至高的宝座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匍匐在地。
风云轻清水的眸光向下扫了一圈,目光定在当前的王丞相头上,须臾,嘴角微微弯起,轻缓而不失威仪的声音缓缓开口:“众卿平身吧!”
“谢皇上!”一众高呼。震天动地。
风云轻再次感叹,这种俯视天下,尊享虚荣,坐看万里繁华的感觉。只有这一刻。的确是不错的。她对着陈公公摆摆手。
陈公公立即尖着嗓子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潮!”
“臣有本启奏!”户部侍郎刘大人出列上前。
“刘大人何事儿?”风云轻看着户部侍郎。
“回皇上,月前开山引了玉女河之水只是解决了南方受灾七个州县其余五个州县的饮水。如今还有辰州、永州两个州县未解决饮水问题。臣这里前两日接到了两个州县的万民请愿书。恳请皇上解决饮水问题。”刘大人将手中的奏折合并一分血书双手递上前。
万民请愿书?风云轻微微挑眉。示意陈公公递上来。
陈公公立即走了下去,接过刘大人手中的奏折和血书,上来递给风云轻。风云轻伸手接过,缓缓打开,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血红鲜血写的人名。似乎有的人不会写字,写的扭扭歪歪。但是用心至极。
风云轻看着,只感觉眼前看到的是一片鲜血和白骨,人们缺衣少食,饥渴和干燥,丢积成山的白骨累积而成的贫瘠突地上为了生存而苟延残喘的人们。数以万计。
没有饭可以活七天,没有水只可以活三天。
那片土地上的白骨怕是累积了世世代代。
和这纸醉金迷,包裹在金香玉坠里的京都城会是一个天和一个地的对比。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皇位不只是一把椅子。她的身上背负着这南阳千万条性命。
看着这鲜血染织的万民请愿书。她还能如此的潇洒来去。将这江山当成玩物么?
在其位,不谋其政。她如今还能无所谓的不管么?
风云轻的手有些颤抖。
“如今辰州、永州情形如何?”风云轻声音尽量平静。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心中有多么的不平静。
“回皇上!皇上派去的赈灾如今基本的解决了两地的饮水问题,灾情稳定了下来。只是天不下雨,干旱如此。有钦天监三位天师观天象预言。近来十年内,两地的雨量不过十分之一。若是如此,那里怕是变成一块贫地。寸草不生。”刘大人立即道。
钦天监三个老头子?风云轻微微蹙眉。她那日老皇帝驾崩将三个人成功的留在了皇宫,这些日子倒是将他们给忘了。
转头看陈公公:“去请三位天师来!”
“是!”陈公公立即应声下去了。
刘大人继续道:“而且两地都是世代居住的哈尼族。即便是穷困饥渴,白骨堆山,也不愿意挪离本土。所以,移民不成。”
风云轻点点头。对着旁边一个小太监招招手:“去将东南七个州县的分布图再呈上来!”
“是,皇上!”小太监应声下去,不多时将分布图拿了上来。
风云轻示意,由两个内侍高举着展开。然后她一摆手,又有两个内侍接过她手中的那份鲜血写成的万民请愿书,同那地理分布图一起展开在满朝文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