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毅的眼皮直跳,像看到世上最可怕的一幕,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这都是些啥人啊,明明心里已经要磨刀霍霍向对方了,还能不动声色的互相恭维。这比吃了陈年烂腌菜还要恶心。
席上除了耿纯他们三人,推杯换盏的喝着琼浆玉液,就剩下耿毅的如坐针毡。酒过三巡后,玄贞也卑微小心的询问耿纯唤他二人来所为何事。
耿纯一仰头,将杯子里的美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忽然放声哈哈哈大笑,不紧不慢的说起:“二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是谁想必你二位不会陌生吧,聂公子的消息网那是庆国第一,滴水不漏。
怕是我何时从京城出来,几时来到平阳;路上遇到什么说了什么话,都瞒不了你吧。而,尹公子,身为六殿下的首席幕僚,才智过人,在下来此地的目的更是一清二楚。那么,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耿纯依然笑得清朗,话语中没有一丝的危险之意反而有着丝丝敬佩之味,这般的坦诚反而让玄贞他们对他另眼相看了。
没错,玄贞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瞎道士,他是庆国六皇子裴元嘉的首席幕僚。他和聂喆一样,为六皇子办事。而耿纯则是为八皇子裴元坤效力,两方人可算得上是对头敌手。今日耿纯相邀玄贞他们,这场酒怕是没那么好喝了。
此话一出,酒桌上的气氛顿时低到了零度以下,刮着嗖嗖的寒风。耿毅频频给聂喆使眼色,让他别这么冲动才是。聂喆收到耿毅的眼色,那里来得及阻止玄贞。这下好了,正式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得真够彻底的。
玄贞那是气定神闲的说得彻底,瞎子就是有这点好处,无论别人急得快跳上房了,他老人家的稳坐泰山,岿然不动。好像他觉得说得还不解气似的,那张嘴像上了发条,一个劲的往外蹦:“我知道香姑是八皇子派到我身边卧底的。你现在来确实要和她交换消息。不过,我告诉你,香姑已经失忆了。
以前的事,她完全不记得,就像重新来过一样。她现在过得很好,无不想让她再卷入这场阴谋之中。而且,我也不会让她跟你走的。”
好样的!耿毅再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瞎子,不仅掷地有声的将话挑明,足见其傲视一切无所畏惧的心怀,还有那么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公然抢了八皇子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好!好强大!耿毅佩服玄贞的勇气,能坦然说出自己心中的情感,不惧权贵的压迫。再看看耿纯,耿纯意外的没有表现出不悦或者是愤怒,相反从耿纯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钦佩之色。看来耿纯应该没有生气吧?
耿纯将酒盏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忽然朗声哈哈大笑:“好好好——尹公子真是快人快语。在下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不过就我所知,尹公子和香姑并未成亲吧。既然如此,那在下就还有机会的。咱们走着瞧好了!”
“好,走着瞧!”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八皇子之六皇子之间从没消停过的战争,再次在平阳这座小城里熊熊燃烧。这一次的成败直接关系到将来谁能稳登大宝,成王败寇输的那一方,也许背负的不仅仅是离开,恐怕要回付出生命的代价。
“几位公子,如冰姑娘来了。”老鸨献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耿纯一声‘进来吧’。大美人如冰姑娘抱着琵琶,玉面覆巾踏着莲步款款而来。人未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荷花的幽香飘进各位大神的鼻息。
老鸨摇着肥硕的身子,弯腰笑呵呵的说道:“几位公子,如冰姑娘来了。”然后给如冰使了个眼色,冷美人非常有礼的微微屈了屈身,香唇轻吐:“奴家如冰见过几位公子。”然后丝丝媚眼一扫在场的四个大神。
这个大神像是四个庙里的大佛,对这个艳名满城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连最起码的瞟眼都没有,全都面色凝重的各自缄默。在凤凰楼,如冰见过形形色色的各色男人,没有一个见到她不垂涎三尺的。
客气了怪了,这四个男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居然对她的美貌熟视无睹,可恶!我如冰可是花魁之首,岂会被这些臭男人看扁了去。
“奴家为公子弹奏一曲凤求凰,如何?”如冰的聪明伶俐那是人所共知的,看这四个虽衣着有异,但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不能小觑。所以如冰选了一首颇有格调和复杂的曲子,希望各异一改现状。
“随便。”耿毅一挥手,如冰眼皮一跳,手下拨弄的琴弦差点没绷掉。而耿纯这才看了看如冰,状若行为的说道:“尹公子,今日请来如冰姑娘琴曲相伴,实属难得。如冰姑娘据说貌若天仙,不知怎样才能一睹真容呢?”
轻轻的吹捧几下如冰立刻得意起来,看看吧,男人就是一副色样。无论看起来再清贵的公子,只要看了她一眼便会乖乖的听自己的话。
这些人也不例外,如冰颔首,言辞低凉的回道:“公子谬赞。奴家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如果众位公子可以满足奴家的条件,便可一睹奴家薄容。”胃口真是吊足了,耿纯将这个机会让给了玄贞,“尹公子,不如由你来好了。”
如冰绝色的容貌和秀色可餐的丽色,耿纯不相信玄贞是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士,等一会让如冰出手,看他尹玄贞还能有几分的强词。
“贫道是瞎子,美丑什么的,对我来说跟一块猪肉一样,没有区别。哦不是,猪肉尚且可以果腹,美丽冷不能穿饿不能食的。反而引来麻烦,累赘!”
噗!耿毅刚刚喝下的在听见玄贞这一番很有道理的大实话后,不争气的全贡献到了桌子上。聂喆摇着扇子,摇头晃脑的点点头随声附和:“道长分析得透彻,有理有理!”
“哈哈哈哈!这个一定是香姑说的吧。她可真会过日子!”
除了耿纯,其余三个人都笑得十分开怀,完全没有一个人去关心冷美人渐渐失控的脸色。她不敢相信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在这群俗人面前,竟和肉摊上的猪肉这么廉价。这让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从小到大,她身边围绕的光环总是让她像一只凤凰一样,傲然独立,今天她被无视了、被无视了。
那个瞎子,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你今天说的话的!如冰的面纱下是一张极其扭曲的脸,狠狠在心中发誓一定让玄贞受到惩罚的。只有耿纯注意到了如冰满含恨意的眼神,耿纯低笑好像是确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正当他们相谈正欢的时候,叩叩叩几声清脆而又急促的敲门声,耿纯唤了声,来人推门进来,俯在耿纯的耳边低语几分,耿纯的脸色忽然大变,站起来大声喝问:“你说什么?香姑遇袭?!”
什么?耿纯的惊呼,让在场的其余三人纷纷大惊失色。玄贞像坐了有针的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摸索着就往后走。聂喆立刻上去扶着,玄贞急急忙忙往外而去。耿毅虽然没有跟着去,但是也焦急的问着耿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耿纯摇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他派出的眼线前来报告,香姑在家里遭遇黑衣人的袭击,幸好香姑被人所救,否则
“我们也去看看。”耿纯说完和耿毅一起匆匆而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临走时耿纯不忘丢一个戒备的眼神过去,那人立即明白过来,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又再次悄悄闪开。
“阿喆,你不是保护香姑的吗?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必须查清楚,明白吗?”一路上,玄贞一颗心揪地紧紧地,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往上攀爬,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香姑是他的救命稻草,现在这根稻草出现了危险,那么他还有什么希望可言。二十多年,玄贞被教育成是一位沉稳冷静的性子,可现在这一性格已经被打破。只要一涉及到香姑的任何事,玄贞的内心都是或多或小的泛起波澜。
他知道在心里已经放不下香姑了,他也曾不止一次的以半真半假的口气向香姑表白,可香姑的反应怎么想逗他玩似的。这样下去可不行,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明确香姑的心意。再晚一步的话,耿纯就要下手了。
还有那个如冰姑娘怕不是一个简单的青楼女子吧。玄贞认识她身上的那股菡萏香气,在那个记忆中的地方,玄贞曾经闻到过。因为气味独特,玄贞问一次便记住了这种味道。而,只要这种味道在的地方,那个人一定也会出现。
所以,他们面临的危险是越来越逼近,玄贞心里盘算该是要离开平阳的时候了。在离开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要摆平香姑。
“阿喆,派人盯住如冰。”聂喆点头明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玄贞,“这个你拿着,希望能帮到你。”小瓶子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玄贞捏在手上,竟有丝丝寒意透过掌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