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滔滔的洪水从脚下呼啸而过,允武仍旧感到一丝心惊,“公子爷,再怎么办?”木筏没有了,如何回去?
“无妨。”南宫非摆了摆手,“如果我所料不差,明天的这个时候,水当泄完。我们在这里等水泄完后,再步行回去既是。”
非常相信南宫非的话,结巴土匪点了点头,“是……是不是说……说我们就可以……为老大报仇了。”
南宫非点了点头,“对,可以为黄队长报仇了。”黄牛是为了救他而亡的啊。
“只是不知道,那个龙彻和卜仁还活着没?”
他期望他们死了,可如果他们死了,那说明妻子和儿子只怕也……想到这里,南宫非打了个寒颤,“不管有没有死,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南宫非看着众人,“龙彻反心已是暴露。如果此次侥幸活了下来,必将提前起事。所以,一旦水退去,我们必须派人回京请陛下做好万全之策。”
闻言,众人急忙点头。眼见着水还在不停的往沼泽地奔去,而面前的洪水似乎仍旧没有减少似的,众人的心里也挺着急。
还是允武眼尖的发现远处似乎又有一个木筏驶了过来,“是允文。”
原来,允文终是不放心,带了几个人又重新制了个较大的木筏来追南宫非等人,众人相聚,自是高兴,纷纷丢掉身上的累赘和铁锹跳上允文的木筏,一径往念慈庵的方向驶去。等回到念慈庵,已是月上中天了。而那帮灾民们仍旧没有睡,在等着南宫非等人。
“太傅大人,您回来了?”
“太傅大人,情形可好?”
“……”
他们太相信他,担心他离他们而去,看着一众殷殷期盼的眼光,看着一众不愿意去睡觉的人们,南宫非柔和说道:“没事了,明天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真的?”灾民们高兴得跪了下来,“天佑我东吉,天佑我潮洲。”
“好了,你们去休息,我和花侍郎还要商量明天下山后恢复生产的事。”看着一众不愿意退去的人们,南宫非苦笑不已,“既然如此,你们也听着罢。”
“好,我们听着。”
“我们陪着太傅。”
南宫非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庵堂的大殿,急急喝下几口水,这方看向花无痕,“明天,这里的水一旦退去,你就带着浣儿和傲儿回京城。”
“不,我……我要去找宝宝。”
“有我找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南宫非叹了口气,拍着花无痕的肩,“我担心龙彻和卜仁没有葬身于洪水中,一旦他们活着,见事情败露,只怕要提前举事。京中尚不知这里的事情,所以,得有人回去报信。再说,傲儿身关东吉未来,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是啊,龙傲出京时,皇上就将龙傲的安全托付予他了,再说南宫浣这段时间身子也不好,花无痕揖手,“一切,听太傅的安排。”
南宫非点了点头,“只是,你京中带来的御林军,都得留下来。”
明白龙彻的人不能用,花无痕点头,“明白。你放心,有我保护太子和浣儿就够了。他们都留给你用。”
闻言,南宫非再度拍了拍花无痕的肩,“一路上多保重。”语毕,看向允文、允武二人,“明天,你们二人带着御林军,负责一众父老兄弟归乡的归乡,回村的回村事宜。”
“可有些事务我们不懂啊。”允文、允武毕竟是武将,不懂文臣的事。
“好办。”南宫非看向一应关押在这里的原来潮洲的文官们,“他们原来是管哪个乡、哪个村、哪个县的,仍旧由他们管理。只是,要他们都戴着锁链做事。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的人,他们这是在将功折罪。灾后的恢复工作他们办得好了,我到时候自然在皇上的面前替他们求情,如果办不好了。”
南宫非冷冷的眼神教那些被关押的文官们吃了一惊,齐齐的低下了头,只听南宫非继续说道:“办不好的话,他们也应该知道,按东吉国律例,他们应该受什么刑。”
东吉律例,谋反、灭九族!
一众文官瞬时跪了下来,“请太傅开恩,我等愿意将功折罪。”
“是啊,太傅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太傅如果信得过我们,我们愿意戴着锁链将功折罪。”
“一定配合这二位爷重新恢复潮洲的生产事务和灭瘟事务。”
闻言,南宫非点了点头,大水之后必有瘟疫,这些官员如此说了,想来心是诚的了。“允文、允武,每个人的身边按插一个御林军督促他们。如果有什么拿不定主意,和各处的父老乡亲商量一下,明白了没有。”
“知道了,公子爷。”允文急忙点头,“那公子爷呢,是要找少夫人和小公子去么?”
南宫非点了点头,眼见允文露出焦急的神情,知道他们是担心他的安危,南宫非说道:“不用担心我,有他们保护我就够了。”语毕,指了指结巴土匪等人。
这些人原来虽是土匪,专门干一些坑蒙拐骗的事,可现在是地地道道的愿意为了南宫非去死的军人,加上他们在白道、黑道多少都混过,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再说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允文和允武只好点头,“公子爷,那您要保重啊。”
“放心。”南宫非再次转头看向花无痕,“回京后,通知桃花源的人。”
花无痕直是点头,“明白。”桃花源的人见缝插针,想来,应该能很快的找到冯宝宝母子。
一如冯宝宝、南宫清母子二人大难不死般,龙彻和卜仁二人居然也躲过了天灾,并且成功的和杨万山、胡知三等人汇合。一如南宫非所料定,龙彻见事情已是败露,是以提前点燃了战火。
由于潮洲王龙彻多年的蜇伏,兵力辎重准备得当,再加上黄河之灾,民心已乱,如今他又在卜仁神勇的帮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很快的拿下东吉国十九个洲、郡、县,气势嚣张之极,
如今在官道上跑得最勤快的是前沿的战报,都是各洲、郡、县沦陷的战报。一个月的时间,东吉皇帝已失去大部分洲土,损失大将三十员,副将二十员,士兵近十万。而龙彻更是锐不可挡,大有不出一月拿下东吉城的势头。
秋雨绵绵,一行人疲惫的身影缓慢的行走在秋雨中,其中犹以一身材颀长的蓝袍男子更是引人注目,看到蓝袍男子,东吉城的人都交头接耳,“那不是太傅么?”
“是啊,是啊,是太傅,太傅大人回来了。”
“好啊,太傅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街上都是兴奋的相互奔走相告的人群,一时间,喜庆扫去了秋雨带来的沉闷,整个东吉城似乎都活了过来。
整个东吉城虽然活过来了,可南宫非的心却是没有活过来。他的心已随着一个月前那滔天的洪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已随着洪水中冲走的二个生命消失了。
没有和一众城民打着招呼,南宫非只是缓缓的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一径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似没了魂般,似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般,只不过是按着原来熟悉的路走着。
得知消息的花无痕和杨怀素冲了过来,看到南宫非颓废的神情,他们知道,没有找到,冯宝宝母子仍旧没有找到。
“姐夫!”杨怀素红了眼,想拉一把那个失魂落魄的人,却教花无痕一把拉住,“让他静一静,不要打扰他。”
闻言,杨怀素终是咬了咬牙,缩回了手。不谈南宫非的人没有找到冯宝宝母子,就是她的一帮府衙兄弟也找不到冯宝宝母子,还有消息最为灵通的桃花源也没有找到冯宝宝母子。更何况,现在战火连连,要找到人还真不是一天、二天的功夫。
回到国师府,一个月的提心吊胆、失望加上绝望,令南宫非身心憔悴,终是不支病倒。
“爱卿,看来,非儿所受打击不小。你……好好配些药替他调理调理。傲儿少不了他,东吉也少不了他啊。”果然是国师在、东吉固。瞧瞧南宫非现在一副病殃殃的神情,东吉真的要灭亡了么?
南宫铭直是摇头叹气,“陛下放心,微臣一定治好非儿的病。是他为国效劳的时候到了。”
皇帝闻言,直是叹气点头,摸着龙傲的头,“傲儿,太傅病了,我们不吵他。”
“是因为师母没有找到的原因,是么?”龙傲有些担心的看着昏睡的南宫非,又看了眼偎在南宫非身边的南宫浣,“浣儿,太傅病了,你随我到宫中去罢,不要吵着太傅。”
“不!”南宫浣伸出手紧紧的抱着父亲,“我要陪着老爹。”语毕,亲了南宫非的额头一下,“老爹现在要我。”
似有什么从南宫非的眼角流了出来,南宫浣直是替父亲擦着眼泪,“老爹,浣儿陪着你,等你病好了,浣儿和你一起去找老妈和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