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不是的,到底怎么回事!”巴纳德眼见这家丁抖瑟的模样,愈发的恼怒。这家里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就没消停下,本就够烦了。如今连下人回个话都回不利索了,我奥佛尔家什么时候,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巴纳德怒气冲天,家丁不敢辩解,急忙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躬身道:“家主,这包袱不是小的,是别人送来的,留言要家主和少爷亲自过目。”
巴纳德微微一愣,随即哼道:“既然只是个包袱,你又慌张什么?没出息的东西!”口中骂着,伸手接过来。掂了掂,包袱不大,里面似乎是个小木匣之类的。
“这是什么人送来的?还说了些什么?”巴纳德没有急于打开包袱,只是拎在手中,抬头向那个家丁问道。
那家丁听他问起,面上忽然现出古怪的神色,呐呐的道:“小人不知。这个包袱就在咱们祠堂正中的梁上吊着,今早打扫祠堂时发现的。柱子上还留着一行字,说是要家主和少爷亲自过目。”
巴纳德目光一凝,心中暗震。那祠堂建的极为高大,又在整个院落的后面,外人要想进来,除非肋生双翅,像鸟儿一样飞进来,否则根本不可能。而祠堂正中的大梁,更是离地有十丈高,若没有大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上的去。
难道家中有内贼?巴纳德脸色阴沉,心中暗暗思量,但随即就将这种可能排除。就算真是自己家中有内贼,但要是搬动大梯,再爬上那么高的正梁,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发现的。要说直接飞身上去,就家里这些废柴,又有哪个又这种身手。
难道真是有个超级高手,来寻自家的麻烦吗?据说,只要达到魂帝境界的人,就可以以魂之力聚成双翅,翱翔于天空,瞬息千里。可是,魂帝……巴纳德暗暗摇头。魂帝那个境界,都只是传闻而已,谁也不曾真个见过。而且,真是到了魂帝那个级别的高手,几乎已是仙神之流的人物了,又怎么可能来跟自己一个小小的凡人为难。
巴纳德面色阴晴不定,沉思半响,挥手让家丁退下。回头看看儿子巴斯托,也在怔怔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包袱,眼中不时的流露出一丝恐惧,想来也是想到了此处。
巴纳德心中暗叹,咬咬牙,将包袱放在桌上,犹疑了一下,这才伸手将包袱打开。随着包袱展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现出。只是木匣上贴了一道黄纸,让巴纳德看的一愣。
这张黄纸三指多宽,正正的贴在木匣中间。上面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红字,隐隐透着一丝神秘。巴纳德看着这张黄纸,隐隐觉得这个应该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东西,偏偏一时突然竟想不起来了。
正在眉头紧锁之时,忽然听到噗通一声的倒地之音。心中一惊,回头看时,却见巴斯托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两眼死死的盯着那个木匣,嘴唇哆嗦着。
巴纳德大惊,正要上前扶他,猛然巴斯托如同疯了一般跳了起来,嘶声大叫道:“他来了!他来了!哈哈哈,来吧来吧,雷战,你这个废物,你来吧,少爷不怕你。来啊,你来啊!”
巴斯托那嘶吼的声音,如同野兽临死前的嚎叫,带着一片疯狂之意,却也藏着无尽的恐惧。此刻,他双目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跳,张牙舞爪的对着那个木匣嘶声大叫,好像那个木匣不再是个死物,而是雷战活生生的人在那儿。
巴纳德心中先是震骇,随即恍然。怪不得自己看着那个眼熟呢,这可不就是那个操纸人整天玩的黄纸条吗。眼见儿子在那儿又是叫又是笑的,也顾不得再想别的,急忙上前伸手扶他。哪知他刚刚近身,巴斯托忽的双掌一错,猛地向他击来。那股子猛恶之意,连巴纳德都是心中感到一丝寒意。
幸亏他修为高出巴斯托太多,不然遽然遭到这么一击,只怕当场就要被自己儿子打死了。巴纳德眼见巴斯托两眼呆滞,红丝满布,这一刻已是陷入混乱之中。心中又痛又怒,不得已下,身子一晃,避开巴斯托正面,左掌一摆,顿时生出一股极大的气势,将巴斯托身形紧紧罩住。黄光朦然中,右掌已是迅速的搭上了巴斯托肩头,猛地吐气发力,将巴斯托生生的按在了当地。
趁着巴斯托狂暴的气势一窒,巴纳德猛地绽舌大喝一声,如同看空震起一个霹雳。巴斯托耳边一响,脑中一阵晕眩,那股暴躁的气势渐渐消退,一个身子如同残荷一般,摇摇晃晃的站立不住。
巴纳德心中痛惜,低喝道:“还不醒来!那只是个盒子,哪来的什么雷战,赶紧定心静神,不要胡思乱想!”
巴斯托被他一喝,眼中这才缓缓显出一份清明来,只是那恐惧之意,却不可遏止的显现出来。艰难的扭头看看巴纳德,苦涩一笑,点点头。
巴纳德见他清醒过来,这才收回手掌,巴斯托坐倒在地,慢慢导引体内混乱的魂之力。只是一时间,哪能静下心来,双目闭着,面上肌肉却是不时的在微微抽搐。
巴纳德黯然而叹,伸手搭上他后背,帮他理顺气息。他们父子二人所习功法,都是一脉传承,便可相融一处。当日巴斯托虽是得了聚魂丹之力,迅速提升到魂师之境,但与巴纳德的相助,也是有着极大的关系的。
父子二人忙着运功,屋中暂时安静下来。半响,两人同时吐出口气来,收住功法。巴纳德将巴斯托拉起坐好,看了他一眼才道:“你何至于对那个小子怕成这个样?就算他有些手段,但总归是一个人,难道还能敌得住咱们一个家族的力量?你安心坐着,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玩什么花样。”
巴斯托面色难看,又是羞惭又是害怕,默默的坐好。巴纳德不满的看他一眼,这才回身站到桌前,双目微微眯起,暗暗将功力提足,伸手将那黄符揭去。
黄符乍一揭去,那个木匣忽的一阵的跳动,似乎里面封存着什么活物。巴纳德心中一惊,急忙向后退去,巴斯托更是惊得直接跳起,退出好几步,满面惊恐的看着那个跳动越来越急的木匣。
那个操纸人整日里神神叨叨的,专门搞些奇怪的东西。当日最后一击,竟然天地变色,雷霆霹雳的,绝不是修魂术中的任何一个法门。而最后造成的结果,竟是将所有人一下子全部劈成一堆碎肉,当真是可畏可怖。如今对于雷战的手段,即便是他忽然打个喷嚏,巴斯托都要想想,是不是雷战又在玩什么诡异的把戏了。这会儿眼见这木匣竟然自己跳动起来,他如何能不惊惧。
父子二人都是不敢上前,只是提起功力,暗暗防备。那木盒在桌上跳动着,寂静中,与桌子相击的咔咔声不断,愈发透出一份悚然。只是,猛然间,那种跳动戛然而止,恢复寂然。巴纳德和巴斯托都是觉得呼吸一窒,一颗心要跳出嗓子眼来。那木盒动的时候固然惊人,但这突然停了,却更让二人惊骇。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询问之意,显然是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将木盒打开。他二人正犹豫间,却见那木盒忽的又是一阵急动。这一次却不是跳动,而是嗡嗡嗡的颤动着,随之伴随而起的,隐隐的竟是一个人的惨呼哭号。
屋中一时间阴风阵阵,四周变得幽幽明明的,忽然如同进了九幽地狱之中。哭号声越来越急,那木盒也震动的愈发急了起来,猛然一声爆裂声响起,似是枯枝被火烧裂的声音。木盒顶端忽的弹开,一团黑雾从中腾起。
巴纳德父子二人惊得险险惊呼起来,双双向后退开几步,额头上同时流下汗来。这种景象实在太过诡异,闻所未闻。巴纳德还好些,巴斯托只觉的裤管中湿湿嗒嗒的,竟是不觉间,吓出尿来了。
那团黑雾窜出盒子后,哭号声愈发响亮起来,在半空中氤氲着,翻翻滚滚一阵,竟然渐渐现出一个人形来。巴纳德目光一扫之下,不由的失声惊呼起来:“桑堪僧侣!”
这团黑雾聚成的人性,眉眼清晰,赫然就是跟着自己弟弟,一同去押运巨魔绿晶的供奉,桑堪僧侣。此刻巴纳德一声惊叫出来,那桑堪竟如同没有听见。只是左右顾盼,意甚彷徨。口中呜呜咽咽的,如同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归家的方向。
巴纳德父子呆呆的看着,心中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眼见那团黑雾渐渐变淡,慢慢的散开,桑堪那呜咽的声音,似是在喃喃的哭诉着什么。那声音竟如同是在乞求、在哀怜,在求告什么人放过他。
巴纳德强忍着心中震撼,仔细听去,却隐隐的听到一个名字,先是一鄂,随即就是面色大变,全身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他听的真切,桑堪念叨的那个名字,分明就是“鬼蜮领主”!
黑雾渐渐淡去,飘飘渺渺的声音也渐至不闻,四下里又慢慢恢复了明亮。巴纳德只觉的浑身没了力气,眼见那木盒仍是静静的躺在桌上,心下不由的一阵哆嗦。慢慢走过去,颤抖着手拿起那个木盒,就要向外扔去,只是忽然顿住,眼睛盯着木盒中,一时间面色青白不定。
巴斯托仗着胆子凑过去窥看,但见那盒子底部,被人用红笔写了几个字:我回来了!这几个字鲜红鲜红的,如同用鲜血写成,透着一股萧杀之意。巴斯托猛然觉得心脏好像突然不跳了,眼前一阵的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