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闻言,白老夫人心中大惊,指着云芳菲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惊惧难当,急切之中,一口浓痰卡进了气管中差了气,猛烈的咳嗽起来,涨的老脸通红,满头银丝随着头颅不住的飞舞,白飞羽见状忙扶着她,伸手拍着她的后背。
“你你你……菲儿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好半天白老夫人终于顺了气息,张着嘴轻喘着,不放心的问道,在她的心中,菲儿是不可能如此绝情的,否则白家若真的灭亡了,飞羽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的和菲儿在一起,这不等于是自掘坟墓嘛,一个成了亲的女人,再怎么也比不上一个家来的重要。
“老夫人好天真啊,本侯爷何时开过玩笑?”云芳菲退后几步,身子斜靠在门板上,缓缓的揭开了脸上的面具,任由着初春里淡金色的阳光铺满在她那许久露出来透过气的苍白容颜上,熟悉的容颜上带着陌生的冷峭笑意,灿然晶亮的眸光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那些恨意带着刻骨的疼痛直直的射向了白老夫人,若不是这个老太婆的贪心和纵容,甚至是逼迫,她的晨儿又怎会承受如此沉重的不堪磨难,那些过去的一千多个地狱般的生活,她又怎么能忘?
“我说过,凡是欠我的,我都要加倍偿还!”云芳菲眯起了眼,锐利的眸光像把骤然出鞘的锋利剑芒,毫不容情的射在了白老夫人的眼中和心中,她磨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老夫人请放心,我不会要您老人家的命,反而希望您老人家长命百岁,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着我,是如何整得你最在乎的白家一点点的消亡……”
“不……你不能!你不能这样,白家也是你的家……”白老夫人闻言猛地瞪圆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门口处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你总要给你和飞羽之间留条后路吧……”
“后路?您老不会以为我出了气之后还会和你的宝贝孙子在一起吧?真是可笑,幼稚!”云芳菲嗤的一下笑出了声,为这老太婆固执的无知。
“菲儿,你……”白飞羽闻言周身一震,一连倒退几步,才勉强站稳,眸光受伤的望着她,声音低低浅浅,充满了说不出的悲。
云芳菲心中一疼,微微垂下了眼,切断了与他相触的视线,将心中那些愧疚狠狠的压了下去,倘若她亏欠了他,那么三年前山腰旁他给予的那一掌给她带来的苦痛哀伤,也足以偿还了一切,赶尽杀绝的事,她对白飞羽是做不出来的,今日不过是给饱受病痛折磨的晨儿讨个公道而已,并非想要怎样,没道理白家连一点点的责任都不承担吧!
想到此处,云芳菲又挺直了腰,抬起了头,眸光冰冷的扫过那个望向自己一片痛楚的目光,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过了身,看着满院融融的春意,声音轻如天边那一线白的近乎透明的流云,“飞羽,你该知道,那一掌,你已经彻底打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不!菲儿,不是这样的,那一掌不是你想的那样……”白飞羽发疯一般的冲了出来,双手死死的箍在了她的腰间,无尽的泪水在剧烈的摇摆中洒向了空中,在阳光中泛起点点晶莹,终是无声的跌落在地,他将头搁在她僵硬的肩头,哽咽道:“菲儿,那时我怕你打死了楚钰,皇上和皇后肯定不会放过你,才在情急之下出手阻拦,只是没有想到当时你已经受了伤,更没有想到你会……”
感受到那滚烫的泪水一点点的浸湿自己的肩头,云芳菲心中也是酸涩一片,她和他走到如今的地步,也是她所难以预料的,对于这个男人,她的心始终绝情不起来,此事无关****,只为了他是那般一个善良的人,不过是软弱了一些,无能了一些,她又能恨得了他什么呢?
怪只怪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怪只怪他失手将自己的爱情给打飞,但这和恨的距离仍旧太远,因为她始终不爱,所以便不恨,更恨不起来!
若是她曾经深深的爱过白飞羽,入骨入髓,那么不用说,早在三年前白飞羽娶楚钰的时候便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楚钰出局,纵然是二女并存之后,也不会一心只想着带着儿子不战而逃,从而便宜楚钰,让自己受苦,她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更做不出来!
但没有恨,不代表没有怒,特别是想起晨儿这三年所遭受的折磨,云芳菲就气怒难当,挥了挥手,欲要挣脱他的怀抱,但他的双手却抱的死紧,一点都不肯放松,生怕一松手这一生就再和她没有一丝牵连一般,正在她羞恼之时,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子恼怒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白飞羽,你这个混蛋,放开她!”
南宫绝从来就没有这般懊恼过,本来云芳菲邀他陪她一起来见白飞羽几人,但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心胸宽广,对她充满了信任,故作大方的拒绝了,本以为白飞羽那呆子不会如此放肆的纠缠她,哪想到一向温润的傻子急了也会做如此的卑鄙之事,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竟然敢抱着他南宫绝的女人!
南宫绝冲的极快,话还未说完,身子已经急掠了过来,举起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白飞羽的背上,从他的手中一把扯过了云芳菲,小心的护在怀中,心中虽然明知没有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的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这才冲着呆立一旁怔忪的白飞羽怒吼道:“你这卑鄙无耻的混蛋,我告诉你,媚儿是我的女人,你若再敢有非分之心,我不介意痛打落水狗!”
“你的女人?”白飞羽颤了一下,直直的看着云芳菲,只觉得脑海中和眼前同样都是一片白刺刺的光,刺得他眼疼,扎得他千疮百孔,声音也跟着嘴唇一样的颤抖起来,“菲儿,你有没有那么一会曾经爱过我?”
“飞羽……我……”看着突然间萎靡许多的白飞羽,云芳菲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回想起从前那些由他相陪的温馨恬淡生活,她不是不曾没有过幸福,也曾经真的动过心,只是那些动心太过短暂,也太过的微弱,微弱短暂到还来不及一点点的壮大,便被他家里的琐事以及他所带来的后果给掐断泯灭了,如果非要回答他的话,不可否认的是,她在心中是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爱过他,甚至曾经死心塌地的要好好和他过日子,可是事与愿违,她和他终究还是走到了擦肩而过的陌路……
望着云芳菲脸上明明灭灭不断变幻的神情,南宫绝一脸的阴沉,占有性的将她揽入怀中向白飞羽示威着,心中却颇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胆战心惊,莫非媚儿曾经真的爱上了这白痴不成,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媚儿再选他啊,否则我怎么办?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是我不死心,让你为难了。”看着云芳菲一味的沉默不语,白飞羽惨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痛惜望着他的娘亲,又看了一眼滑到地上昏厥过去的祖母,他闭了闭眼,回转过头来,无力的吐出一句,“菲儿,看在我们曾经的夫妻情分上,能不能放白家一马?”
没有了爱人,他生不如死,天下之大,没有了她,他就没有了容身之处,活着已然无趣,还不如去地底陪伴他那早夭的孩儿,可他却不能这样自私的一走了之,他的身后毕竟还有养育他多年的家人,从未为家族出过力的他,如今不得不厚着脸皮向他伤害过的爱人求情。
他知道这样做,会更让她瞧不起他,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因为白家也是受他所累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如果他再不负责任的丢下,那么他就是到了地底,也不会心安,又如何能专心陪伴他的晨儿呢?
云芳菲失神的看了一眼白飞羽,见他面上惨淡无光,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她的心并未像想象里那样快意,往事就像一张张清晰的照片自脑海中连串窜出,却最终定格在三年前跌落山谷时和晨儿生死离别的那一幕中,她吸了吸鼻子,倏地将脸埋入南宫绝的胸前,不再看着眼前令她心酸的容颜,低低沉沉的声音叹息般飘荡在三人之间,“你,不该对我提这个要求的……”
这世上没有人是全然无辜的,唯有她的晨儿却是无辜的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一切罪责,所以她必须要为晨儿讨得公道!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也不行吗?”白飞羽闻言神色更加黯淡,眸光直直的盯着拥她入怀的南宫绝,神情突然间激动起来,低咆道:“你身边的男人伤害了你一次又一次,你都能原谅他,为何独独对我就如此绝情?”
听到此话,云芳菲骤然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相识以来首次发怒的白飞羽,从未有过的妒忌和不甘等等神色自那个温润男子的眸中快速的一闪而过,云芳菲嗤的冷笑出声,“难道就因为不肯答应你放过白家,你就要如此质问我吗?白飞羽,你凭什么如此说我?在你一掌将我们母子打落山谷的时候,你就再没了资格来对我说这话了,在你心中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无辜的晨儿吗?作为一个娘亲,我为自己的儿子报仇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