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让先皇后悔,他要让先皇跪在他的面前对自己对香香痛哭流涕的忏悔。
于是,他趁着先皇对他的宠信,就真的爬到了高处,也设计亲手杀了先皇设定的继承人,改选了一位先皇根本不在意的皇子为帝。
其实这个时候他的仇也算报了,如果他及时罢手的话,新皇自然会对他心生感激,而他也会享尽人世间荣华富贵,但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他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初衷,心思早已随着身份的水涨船高而发生了变化,只想自己再进一步,登上那个九五之尊,受尽天下万民的敬仰和跪拜。
听了这一切,困惑我心中许久的谜团终于打开了,这时我听到了云芳菲问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他不是见不得她吗,不是恨着她的亲生父亲,也恨着她吗,干嘛要好心的告诉她?
孟含儒长叹一声,双眼迷蒙的望着头顶那方狭小的窗棂,幽幽说道:“你以为我想告诉你吗,如果我胜利了,我自然不会告诉你,你们则会任由着我揉圆捏扁,而如果失败了,我也不会输,我多少次都告诉自己,你是先皇的孽种,当即皇上也喜欢你,而你又这么尽心的帮助他掌权,将来他必定立你为后,想到你们兄妹乱lun的情形,想到先皇若有知,只怕也会在地底气得睡不安稳,我多少次都从梦中笑醒。”
说到这里,孟含儒低低笑着,俊逸儒雅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狰狞起来,声音嘶哑刺耳,但笑着笑着,他竟然笑出了满脸的泪花,喃喃说道:“但每次我笑醒的时候,我都仿佛看到香香她披头散发的从地府冲了出来,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让我不能呼吸……”
“她一会恶狠狠的对我说,孟含儒,你毁了我女儿,我要杀了你……”
“她一会哭着求我,孟小哥,我至死都从不后悔遇到你,也不后悔和你过这几年,但求你不要毁了我女儿,求你不要让我后悔遇见你……”
“你们可知道,我其实是从来都不想伤害她,但我似乎却一直都在做着伤害她的事,不管是我愿不愿意,但我都深深的伤害了她,这其中的滋味,你们谁能明白,谁能理解?”
孟含儒的声音忽然变得凌厉尖锐起来,大喊大叫着,以头猛烈撞着墙壁,云芳菲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表情,我看不到,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像一棵沧桑了千年的古树般,带着深深的无奈,久远的寂寥,笔直而坚挺的伫立在牢门前,久久不发一语。
许久之后,她低沉的嗓音缓慢而沉重的响在这潮湿阴暗的牢房之中,似重锤似巨石般沉沉的压了下来,“我会将你的尸身和我娘合葬在一起。”
说完,她转过身,一步步的往外走去,脚步有力而坚定,也许她了解了孟含儒那份压抑在心底许久而不得解脱的沉郁,也许她更知道云香香临死之际都不后悔跟孟含儒相识一场,所以她想成全这一对苦命的有情人。
但不管怎样,他们之间还算是有着真情所在,即便他们彼此之间错过太多,遗憾太多,但只要彼此曾经有过那么一份支撑着他们的真情,只要云香香在地底不再寂寞不再遗憾就行,他们之间的账就让他们在地底之下再彼此算个清楚吧。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牢之中,我也跟着离开了此地,但更没有想到的是,五舅居然傻愣愣的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神情呆滞,充满了痛处,见我走出,他似乎视而不见一般,口中只反复的低喃道:“怎么可能,我和她怎么可能是亲兄妹?”
我了然而同情的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发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口内苦涩的很,那种淡淡的苦一直涩到了体内每一处每一寸。
如今的我和他同病相怜,我还有什么立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去安慰他呢?
他想不到的是他和她是亲兄妹,无法结成夫妇;而我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是我的亲姑姑,这种亲近的距离却是直接隔断了我和她之间所有的可能,这种距离更是一种不可逾越的鸿沟,让我用尽此生所有精力,也难以跨越!
翌日,大牢里传来孟含儒畏罪自尽的消息,皇上念在他曾经有过的功绩,并未再深究,云芳菲暗自将他从牢里接了出去,和云香香合葬在了一起。
皇上集中了皇权,大赦天下,打算实现心中的抱负,做一些益国益民的好事,但人生苦短,他的性命也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原来,任凭皇上防范再三,也仍旧没有防住孟含儒早在一年前就在他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如今毒发不可收,没多久便驾崩,临终之前,他曾有意让云芳菲做女皇,因为除了她,陈国已经没有了皇子,皇女中没有一个有她的能力。
但云芳菲却拒绝了,不知怎么的说动了他,竟然将皇位留给了我。
许是随着这些年的相处,我们之间彼此早已很了解了,他们知道我对这个皇位并不感兴趣,所以这一切他们都是瞒着我偷偷进行的。
等到我有所察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皇上留下了传位诏书,驾崩离世,云芳菲也早已私下里联络了众大臣们,簇拥着我,逼着我坐上了那个冰冷的位置。
从此,我和她的距离更加的遥远,想要见她一面,也要经过传召,我很厌恶这种感觉,所以公开了她的身世,并封她为陈国女王,权利和我平等,可以随时不用通报就能进入皇宫,想借此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虽然她待我真心一片,也能说得上是两肋插刀,但这并非我所想要的,可除了如此,我和她今生已经注定了不可能的事,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说实话,我和她的关系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不是在三国联军完胜之后,看到她一家三口团圆幸福的情形,我想我也许是幸福的,但不幸的是我亲眼看到了那个画面,心中的悲酸苦痛无可抑制的爆发出来,努力忍着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我厚着脸皮讨得了她儿子干爹的位置,其实本没想着能够得到她的应允,按辈分来说她应该是我的亲姑姑。
可我厌恶极了我们之间的这种姑侄关系,如果可能,我宁愿做她的朋友,一生的朋友,一个对她有着仰慕暗恋的朋友,也不要是她的侄子。
许是经历了人生中的起起伏伏大起大落,她看淡了许多,也更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情意,她含笑答应了我,从此我和她之间,终于脱离了亲情,我与她,真的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朋友,知己。
人生能够得此一知己,即便不能结为夫妻,但若能相陪终生,与我来说,也是一大幸事!
番外,白飞羽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自我一清醒的时候,四周便是白茫茫一片,陌生的令我心生恐慌,我似乎从未见过这样一片终年洁白的地方。
这到底是哪里,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成了这样?
这个问题一直搅得我头痛欲裂,难以自已。
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那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子,他站在我的门前,不说一句话,只静静的打量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郁闷烦躁不安的情绪,但所为的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我问他是谁,他气愤的骂我,让我别装了,说我这样无非就是想拆散他和他的妻子,说我用心恶毒,说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等等许多恶毒的话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我,难道我曾经抢了他的妻子吗?
我用心的想了想,脑海如同这片天地一般,也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但他的话却无疑让我有些心虚,如果我没有做这些事,他又干嘛会如此憎恨我?
但我真的有这么坏吗?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什么父母兄弟姐妹,所有的亲人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喜欢过女人,有没有成亲过,有没有孩子?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真的那么坏,那么我还是死了好了,省得扰得他人心烦。
这样想着,我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短匕,决然往喉咙中割去,下手很快,吓了我一跳,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脖子一疼,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了出来,耳边一声大喝,我茫然的看着那个俊美男子气急败坏的夺过我手中的短匕,不懂他为何这般生气?
他不是很想我死吗,为什么我真的要死了,他还那么焦急的替我止血,还叫来大夫替我包扎?
一直到许多天之后,我才慢慢了解到,原来这里的人都那么的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相反的那个俊美男子却并未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厌恶我,对我的态度开始和蔼起来,看我的目光中也渐渐的有了些温度,这让我的心也慢慢的不再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