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楚歪着头,看着秀姐紧张的神色,笑道:“为什么不能喝?秀姐是不是担心我太能喝把你的那份都喝掉了呀?你放心,我就喝这半杯,陪陪你。”
“这孩子,说什么呢?幸亏是秀姐不是外人,真不会说话。”秦妈妈笑着嗔怪着,一边又替秀姐挟菜:“菜不好,秀姐你多包涵,多吃点。”
“少奶奶真会说笑。少奶奶,你怀着孩子是不可以喝酒的,对胎儿不好,”秀姐侧过身子,很谦恭地说:“亲家太太太客气了,这样样的菜都好吃。”
刚还是笑意盈盈的秦楚楚,一听到秀姐提起“孩子、胎儿”这几个字,顿时没了胃口,情绪也低落下来。
秦楚楚的表情,又怎能逃过秀姐犀利的眼眸?可是,酒是绝对不可以让秦楚楚喝的,哪怕得罪了她,也不可以迁就!这关系到东方家后代子孙的健康之大问题!
秦妈妈扯了扯秦楚楚的衣袖,说:“妮妮,你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
故意支开。
见秦楚楚娇小的身子进了厨房后,秦妈妈一边劝酒劝菜,一边满含歉意地说:“秀姐,我家楚楚还是小孩脾气,你千万别跟她计较。”
“亲家太太说到哪里了?我怎么会跟少奶奶计较?少奶奶是不懂得这其中的厉害,怀孩子的孕妇喝了酒,孩子会畸形的……亲家太太,”秀姐侧身看了看厨房的动静,压低声音说:“少奶奶年纪轻,现在一口咬定不要孩子,我担心少奶奶以后会后悔。亲家太太,看样子您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也就不知深浅地与亲家太太攀个交情了,有话就直说。”
“秀姐你请说。”
“亲家太太,我们都老了,都想看见隔一代的在眼前哭哭闹闹。我虽然只是个佣人,可我同样希望大少爷这一脉开肢散叶,人丁兴旺。大少爷现在被鬼蒙了头,一时醒不过味来,等他清醒了就该悔断肠子了!所以说亲家太太,秀姐求您,求您劝劝少奶奶,让她别把孩子做了。”
秦妈妈何尝想让秦楚楚把自已的亲外孙做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她有些为难地说:“这件事情我不太好说话,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跟楚楚说了……唉,由她自已作主吧,毕竟以后的日子是她自已在过。”
这餐饭,吃得很累。大家的心里似乎都有话说,可都说不出来。
秀姐走后不久,秦楚楚就接到东方傲风的电话。
秦楚楚只是淡淡地嗯啊了两声便摁断了电话。
秦妈妈从厨房里出来,边擦着手边问:“谁的?”
秦楚楚回答了,然后说:“妈妈,我出去一趟。”
“要不,妈陪你一块去吧?”秦妈妈有些忧心,她不知道东方傲风今天找楚楚到底要做什么。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秦妈妈浑身便会不由地打起寒颤。人对人的伤害,是一种永远的伤痛。也许肉体上的伤痕已渐渐淡去,可烙在心里的印痕,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明晰。
秦楚楚细细地打扮着自已,一边用睫毛膏刷着睫毛,一边说:“不用……妈妈,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是求着我的时候,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那他找你干嘛?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现在根本无视他想干嘛,而是在意我自已想干什么!婚,我是离定了。至于那个什么,”秦楚楚用讨厌的眼光看了一眼自已的腹部:“我死也不会要的。”
秦妈妈只是浅浅一笑,心,却被女儿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扯得生疼生疼的!她多想,女儿有个幸福的家庭,多想,女儿能做个幸福的母亲!要是楚楚嫁的是一个好人家,此刻,自已是多么的快乐啊,一定喜滋滋地在准备小外孙的小衣服,一定会像天下所有要再次晋级的母亲那样,一会儿叮嘱女儿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一会儿又忙里忙外的给女儿煮食物补身子。忙得四脚朝天,忙得身疲心悦!
可是,秦妈妈现在只有伤心的份,而且,还只能暗自伤心。大家都说隔代亲,秦妈妈也一样,心里虽然痛恨孩子的爹,可对女儿肚里的孩子,却是一点恨意也没有,甚至,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可惜啊,明明爱着这个未成形的孩子,却要装出一付冷决的样子,义无反顾地站在让仇恨蒙住了身心的楚楚这一边,女儿要当冷情的刽子手,自已便是实打实的帮凶!
秦妈妈在心里对那个孩子说:不幸的小外孙啊,不是外婆不爱你,不喜欢你,外婆是多么盼望你能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人世,来到这个家!。可你生不逢时,摊上了那样的父亲,你别怪你妈妈狠心,她也是个苦命的人,也是没办法啊……孩子,看来你只能重新投胎了。希望你以后再来我们家,再投胎到楚楚的肚子里来。那时候,你妈妈一定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定有一位爱你妈妈也爱你的爸爸,亲爱的孩子啊,你到那时候再来吧……
见妈妈一脸戚色在傻站在那里,嘴里喃喃有词,秦楚楚误会了,站起来投进妈妈的怀里,摩娑着妈妈枯瘦的脸颊,心疼地说:“妈妈,你就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秦妈妈清醒了过来,替女儿捋了捋头发,皱着眉头说:“妮妮,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和决定了?”
楚楚动人的皮眸,微微地阖上了,两排羽扇般的睫毛,因为有了睫毛膏的润泽,显得比平时还长,还黑,还翘,就象是古时候人家用稻草搭就的房檐,茂密而阴蔽。眉有描,只是淡扫而过,唇有点,只是轻染草就……秦妈妈有些诧异了,女儿从小到大,只要心情一不愉快,她就喜欢蓬着头穿着睡衣生闷气,不说话,也不吵闹,单等她自已想通了,也就好了。今天,女儿打扮得如些出色,难道她的心情很愉快?
怎么可能?
秦楚楚从妈妈的怀中抬起头,忽闪着显得特别黑亮的大眼睛,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她不想妈妈有太多的担心。
“那跟妈妈说说行吗?”秦妈妈很着急。
心里乱成一团糟呢,哪说得出什么完整的打算和决定?秦楚楚挣脱母亲的怀抱,拿起手袋急匆匆地说:“昨天他答应今天下午三点钟到民政局去办手续,可今天又派秀姐来当说客,说请求延期一个月再去办理离婚,他到底想干什么呀?我去见见他,看他还想说些什么……妈妈,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现在时间快来不及了。”
“真的不用妈妈跟着去?”秦妈妈不放心,紧随其后。“不用。”秦楚楚在门后换上了一双半新的春秋平跟鞋,回头对妈妈说:“我一会就回来。”
这时,身后的座机响了。秦妈妈接起来一听,脸上便有了浓浓的不悦之色,只是简短地嗯了几声便放下了电话。
“谁的电话?”秦楚楚随口问。
“还能是谁的?不理他。”
“哥哥说什么了?他现在还在恒升公司?”秦楚楚一听便知道是谁,不由地沉下脸来。
秦妈妈暗底里叹了一口气,没把秦枫刚才说的话告诉秦楚楚。女儿自已有这么沉重的心事,别再给她添烦了。
秦枫刚才在电话里说,他下个星期就要随公司的工作组进驻新疆了,让妈妈把他的行装收拾好。
“没说什么……这两天我去找他说说,让他尽快从恒升公司出来。我们秦家虽穷,但不能穷志气。”
“嗯,谢谢妈妈。”
秦楚楚刚出电梯,一个人便迎了上来,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楚楚……”
秦楚楚定睛一看,有些惊诧,他,东方傲风怎会站在自家的楼下?
“楚楚,不好意思,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希望你能给我这个面子和时间。”
“我想知道是谁的重要事情。假如是我的,可以。否则,我没时间。”
东方傲风咬了咬牙,尽管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跳着舞,可依旧不改柔和的声调,轻轻地说:“你的事情。当然,也可能牵涉到我的一小部分。”
“现在上哪?”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好吗?你放心,我绝没有坏心。”
嗯,秦楚楚冷冷地应了一句,转身朝外面走去。
东方傲风赶紧追上去,在身后小心地说:“车就在前面。”
秦楚楚偏不买他的帐,同样冷若冰霜,边走边说:“我打车去……你说个地址吧。”
“这又何必呢?”东方傲风的眼里已有了怒意,但他克制着,尽力让自已脸上的表情柔和些,再柔和些,谁叫现在自已有求着秦楚楚?“你就当我是的士司机吧?”
东方傲风的低姿态,仍然换不来秦楚楚的一丝笑意!她继续往小区外面快步走去,不冷不热地说:“不敢。”
刻意与东方傲风拉开一段距离。
从旁边的小公园走来一位女孩子,她好象跟秦楚楚楚很熟,拉着秦楚楚便说个不停。秦楚楚背着东方傲风站着,似乎也很开心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