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东方傲风接到佣人们的报告赶到松林苑,强行扭断门锁冲进去的时候,大家发现,东方朔已人事不知地倒在一片碎玻璃之上,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流了一地,沾了东方朔一身。
三天后,做为主治大夫的顾茗告诉东方傲风,东方朔的后半生很可能要在床上度过了。并且很不解地说,东方朔健康意识很强,每三个月就要到他们的医院做一次全身的检查,他的各项指标近乎接近三十岁壮小伙的的标准,血压、血脂、血糖样样都在正常范围内,怎么会突发胸溢血而引起半身不遂?
东方朔终于从悠悠的昏睡中醒过来了,但他已不能开口说话,既便“啊”了半天才好不容易说出来的几个单音,别人也根本听不明白。这位曾在商场上叱咤几十年的强人,谁也想不到,一夜之间竟变成了如此的德性:大小便失禁,尽管护工们不停地给他换着身下的床单与“尿不湿”,一天三次勤着给他擦洗身子。可一到病房的门口,一股怪怪的臭味便熏得人掩鼻而逃。右半身完全失去知觉,左边的手脚也不甚灵活,五指往手心里勾着,极象禽类的爪子。曾炯炯的双目,迷茫昏花,曾吻过许多美女的嘴,整日不停地哆嗦着,嘴角歪向一边。一旦东方朔有了表达的欲望时,这张嘴就更歪了,就差没跟耳朵交起火来。嘴一歪,口水便潺潺地淌了下来,一付令人厌恶的样子。
曾经,东方傲风日夜想替叶倩柔妈妈报仇,置东方朔于死地。可看到东方朔眼前这付模样,他的心突然又变软了。他常在半夜的时候来到病床前,注视着灯下这张恨了二十年的脸孔,心里涌起的,是怜悯,是同情,还有亲情,而不再是怒火,是仇恨!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同情弱者的潜在意识,当强悍的仇人变成了毫无抵抗能力的病人时,是痛打落水狗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便成了考验一个人品行道德的底线。搁在以前,东方傲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会将东方朔打倒在地而再踏上一只脚。而今天不同了,亲生母亲秀姐舍生护子的大义,秦楚楚的那种克已宽人的情怀,深深地打动了东方傲风,促使东方傲风渐渐地走出了狭隘的怪圈,使他的心态得到了质的飞跃。
近来见过东方傲风的熟人,他们一个个惊讶地发现,东方傲风变了,变得有笑容了,变得有亲和力了,变得像一个正常的人了!
从这时候起,病床上躺着的,再不是心心念念要报仇的对象,再不是往昔口中的“老鬼”、“老东西”,而是,是一位需要东方傲风照顾和保护的老人。
东方傲风常去医院陪父亲,在父子单独相处的时间里,东方傲风会说一些东方朔以前喜欢听的话题,会带一些父亲以前喜欢吃的水果和点心……从东方傲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二十七年过去了,这时候的关系才真正算得上父子关系!
安顿好父亲,东方傲风才打开电脑,看起慕容静雅留给自已的信。
这封信写得很长,足有十几页。尽管语气冷淡,措辞也很平淡,但慕容静雅心中那缕未泯的情愫,在字里行间中闪烁。
信的内容如下:
傲风,我走了。
正如我不得不来一样,现在不得不走了。
我和你一样,一样怀着复仇的计划和心思。你为了替你的倩柔妈妈报仇,我替我的亲生妈妈林婷报仇!
不一样的是,你的妈妈真的死了。而我的妈妈当时却死里逃生。仅仅是,我妈妈多苟活了二十年!今天,她也走了。
你为报仇而活,我为复仇而生。正因为我们两个人如此相似,所以才不能最终走到一起!
我在美国的时候遇到了后来改名为卡丹尼的她,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林婷!这个时候的她,已改名换姓,整容换肤,若不是她有意地接近我,我根本不可能找到我的亲妈妈的!在美国的一个月里,她几乎天天来找我,陪我到各地去旅游。在一次夜谈中,她告诉我她的身世。她说,她原名叫林婷,曾是中国大陆一位成功企业家东方朔的第二任妻子,并育有一子,取名叫东方傲云。当时,我惊愕极了,东方傲云不是你的弟弟吗?
妈妈得知我是你的未婚妻后,来找我的次数就更多了,我们几乎二十四小时在一起,无话不谈。卡丹尼在解释自已是如何来美国,如何成了一个黑人富豪的外室时说,她一开始是给东方朔当情人的,当时,东方朔已有了一位夫人,叫叶倩柔,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很能干,与东方朔共同打下了一片江山。可因为生活中出现了她,一位大三的女大学生林婷,叶倩柔与东方朔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后来为了股份的事情酿成了血案。
妈妈说,叶倩柔死在东方朔的手上,这是她亲眼见的。当时,叶倩柔因为身体每况愈下,便对自已名下的股份作了处理,可东方朔不满意,逼着将其中百分之十的股权转赠给东方傲云。叶倩柔自然不同意,争执之间,东方朔大怒,对正在洗濑的叶倩柔猛地推了一把,叶倩柔久病体虚,站立不稳,一下子倒在浴缸上,鲜血喷涌而出,而叶倩柔妈那时非常清醒,抓起旁边的电话就要报警。东方朔慌了,死死地掐住叶倩柔的脖子……倩柔就这样归天了,东方朔为了掩饰罪恶,扯过一截条子,也就是我妈妈林婷的丝袜缠在叶倩柔的脖子上,造成自杀的假象。谁知,这一切,都被我妈妈看到了。当时,妈妈吓得魂飞魄散,正要跑出去的时候,她发现你,你正趴在屏风后面偷看呢,忙将你悄悄地抱出来。
叶妈妈死后不久,我妈妈正式嫁给了东方朔,可她并不幸福。东方朔这个人很自专,很霸道,很冷酷,要不是当时已有了东方傲云的话,她一定会离他而去。他们常争吵,东方朔常动手打她,并且,常常夜不归宿。妈妈万般苦闷之下,竟背着东方朔吸起了毒。东方朔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别人不可以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他最讨厌吸毒的人了,所以,为了吸毒之事,我妈妈更是常遭他毒打。
在这种痛苦的日子里,我妈妈和以前大学时的初恋情人再次相遇了。在那次之后,两人时有见面。纸当然包不住火,东方朔得知这件事后,再次将我妈妈狠狠地打了一顿!那次,把我妈妈的脾脏都打破了。从那天开始,我妈妈萌生了离开东方朔的念头。她想,东方朔是个冷血冷心的暴君,他没有亲情,没有爱心,傲云当时才四岁,一旦没了亲妈,要是没有物质保障会生活得很苦。我妈妈想来想去,后来想出了一个为傲云争取股权的主意,并且,很快就跟东方朔提出了。东方朔没有明确答应,我妈妈便一次次地跟他提。终于有一天,东方朔被惹火了,伸手便给我妈一个巴掌,而我妈妈也豁出去了,哭着喊道:假如东方朔不满足她提出的条件,她就要将东方朔杀死叶倩柔的事情告诉警方!
东方朔想不到我妈妈竟然亲眼目睹了整个血案的全过程,顿时软了下来,不仅答应我妈提出的要求,而且对我妈百般地好了起来。我妈妈很聪颖,凡事都能用超前的眼光去看待,去处理,可她在这件事上,却看不出东方朔的用心,她的迟钝与轻信,直接将她送上了不归路。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妈妈同往常一样去美容院。刚要上车,邮递员送来了一封挂号信。信里的内容写得很奇怪,也很令人恐怖。信上说:东方朔要害你的性命,我看你这个人为人不错,再加上小少爷才四岁,我不忍心下手,所以,你在榆树林的那个地方要求下车,赶紧逃命去吧。记住,左边第二排有棵枯死的大榆树,树中有一个小洞,里头有个小包,你拿着小包快走吧,越远越好!
我妈当时不相信,以为有人跟她开玩笑。可到了榆树林时,我妈突然想试试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便要求司机停车。然后,按照信里的指示找到了那棵枯死的大榆树,而且,很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小布包。布包里,放着我妈所有的贵重首饰及一张存折,上面有一万块钱。这个时候,我妈有些相信了,同时也害怕了。正不知该往哪走的时候,停在不远处的车子突然着起火来,十几分钟后便爆炸了。
这下,我妈彻底相信了,她知道,这肯定是一个知情的好心人救了她,东方朔那里是肯定不能再回去的,去哪呢?我妈妈头一个便想到了她的初恋情人饶康。
饶康听了妈妈讲述的事情后,当即带着妈妈离开那个让她痛心疾首的地方。因为有我妈妈的那些钱及首饰做后盾,饶康待我的妈妈自然很好,两人好似游山玩水地似辗展来到云南,在云南,他们暂时住了下来。后来,便有了我和我的妹妹小双,我和妹妹小双是双胞胎。傲风你曾在私下调查过我,看到这里你也应该明白了,我的这个亲妹妹小双,其实就是秦楚楚!嗬嗬,真是造物弄人,我们俩姐妹竟是用这样的方式相聚在同一个家庭,甚至和同一个男人有过共同生活的经历……些话就不说了,我还是言归正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