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和不要的啊？秦楚楚听不懂。
又听得妈妈小心翼翼地说：“不是我想当善人，事到临头，不是没办法不是？我是觉得，城里的教育总比乡下要好，要请妈妈多费”
“不可能！”奶奶大声地喝斥着：“小枫是秦家的根，我们养着理所应当，交给你，我还不放心呢。至于别的，你给我闭嘴吧！”
妈妈仍在小声央求，奶奶依旧声调拉得高高地说“不可能”。
秦楚楚不明白奶奶和妈妈到底在说些什么不可能，但奶奶那凶狠的态度，小小的她明白，奶奶又在骂妈妈！
秦楚楚也很惧怕奶奶，看着妈妈瘦小的身子被冷冷的月光压得扁扁的，长长的，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
这时，一双大手轻轻地将无助的秦楚楚搂进了怀里，轻轻地哄道：“别哭，别哭！好孩子别哭！”
是慈眉善目的爷爷！
爷爷的怀抱很宽大，很温暖，那种安全的感觉，深深地扎进了幼小的心里。从那天起，秦楚楚和爷爷特别亲昵，不管是高兴还是烦恼的事情，她第一个就想告诉爷爷。
“好了妮妮，我们回家，奶奶在家等急了吧？”秦爷爷拍了拍孙女的头，乐呵呵地说。
秦楚楚含着热泪点了点头，伸手去搀扶：“唔，爷爷，我们回家。”
“秦爷爷，楚楚，我送你们回家吧？”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爷孙俩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
“顾大夫，不麻烦了，你还在上班呢。我们坐公交车回去也很方便呢。”秦爷爷迎着顾茗走过去。
顾茗扶过秦爷爷的手臂，边往外走，边笑说：“没关系，今天没手术，我也就没什么事情。现在是上班的高峰期，车子太挤了。”
“那也不好……顾大夫，有妮妮陪着呢，没事。你忙你的去吧。”秦爷爷执意推辞。老人家心里有个纠结，他想，顾茗是东方傲风的好朋友，眼看东方傲风都要成为外人了，做为外人的外人，似乎没有麻烦人家的理由，何况，听楚楚说，顾大夫昨夜还守了自已好一阵工夫呢。这份人情沉甸甸的，以后怎么还人家？
“秦爷爷，楚楚力小体弱，这个时候挤公交车，我担心她自已都挤不上去。”说着，顾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随在身后的秦楚楚。
也许是一夜未睡的原因，也许是连日来心事太重不曾休息好，秦楚楚的脸色不太好，惨白中透着隐隐的青色，眼皮有些肿胀，桃花辫似的唇，失去了往日的润泽。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成了马尾巴，发丝有些乱。一条浅蓝色的直身连衣裙，裙角上有几处污迹。脚上，仅套着一双家常的拖鞋……整个人看上去，既孱弱，又憔悴，仿佛，她随时会倒下。
顾茗的心隐隐地疼了起来，他真的很想很想把自已的肩膀借给她，让她靠着休息，靠着喘会气。
但是，顾茗知道这都是自已的一厢情愿，非份之想。自已不但不可以借给她肩膀，而且，既使是两人的正常交往，自已也得小心一些，谨慎一些。
昨天，当顾茗离开秦楚楚跑出医院后，先后给几个要好的哥们打去电话，请他们一起帮忙找找人。尔后，顾茗自已也开着那辆现代酷派，着急地往秦家方向赶去。他想，秦奶奶一大把的年纪了，很有可能在家的附近走走，不太可能走远。
眼看离秦家不远了。顾茗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觉得不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似乎说不过去。可是，今夜他是喝得酩酊大醉啊，能接电话吗？
唉，不管那么多了，接不接电话，是他的事，打不打电话，是自已的事。只要自已做到了，那就问心无愧。
顾茗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就在号码拨出去仅几秒钟的时候，对方接起了电话，尽管，顾茗似乎能嗅到对方冲天的酒气。
顾茗简略地将今夜的事情说了说，最后，他体恤地说：“傲风，你接着睡吧，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你放心好了。”
东方傲风只是嗯了一声，也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然后，东方傲风率先挂断了电话。
原以为东方傲风会仍旧投进醉意阑珊的酣梦中，谁知，没过一会儿，顾茗便接到了东方傲风的电话。电话中的东方傲风，说话很清晰，思维很清醒，他问顾茗在什么地方，并让顾茗在原地等他，他马上就到。
顾茗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真的有些发蒙了。与东方傲风相交多年，对他的脾气性格是非常了解的。他很偏执，也很高傲，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对他父亲东方朔，顾茗还从未见他示弱过。东方傲风是，明知道那条路是错的，他也要走到黑的那种人。而且，既使走到无路可走了，他依然不承认自已的选择择是错的。
而今夜，在酒店，东方傲风让顾茗惊讶得目瞪口呆，也佩服的五体投地。从不服输的东方傲风，竟然向弱者秦楚楚道歉！罕见，太罕见了！
奇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当东方傲风急急忙忙地开车赶过来的时候，顾茗再次为他的朋友感动了。顾茗想不到的是，当东方傲风见到顾茗的第一句话是：我为秦楚楚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高兴。
顾茗听去，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似乎话中藏着骨头。只是当时事情紧急，顾茗也顾不得多想，找人要紧。
秦楚楚听到顾茗有些戏谑的话，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无语。
见顾大夫一片盛情地要送自已回家去，秦爷爷坚辞了几次无果，也就非常感激地接受了。
一行三人，刚走出医院大门，一部灰色的法拉利便悄然地驰到大家的面前。还不等秦爷爷看清楚，车窗缓缓地摇下了，探出一张俊朗的笑脸来：“来得刚好是吧？”
秦楚楚已看清来人了，心里漾起一股很复杂的感觉。经过昨晚的那餐分手饭，秦楚楚对东方傲风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她觉得，东方傲风是有诸多的缺点，但，他的良心还未最后泯灭。他能说出对不起自已的话来，证明他已知错了。所以，当她再次看到东方傲风时，原先心里的那股恨，已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一大半。
秦楚楚对东方傲风笑了笑，发自内心的笑。但没有说话。
啊，原来秦楚楚的笑容是这么甜，这么美！东方傲风觉得，这是他看到过的最美的笑容！
他跳下车，打开后车门，用一种很是恭敬的语气对老人说：“爷爷，请上车。”
秦爷爷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俗话说扬手不打笑脸人，再怎么说，东方傲风现在还是自家的孙女婿……“这，这顾大夫也说送……送我们呢。”
老人有些辞不达意。
“爷爷，我们还是不麻烦顾大夫了吧？”东方傲风扶着秦爷爷，有些强行地将老人推进车里，又说：“爷爷，有你孙女和孙女婿送您老人家回去，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又对站在原地的秦楚楚说道：“是不是，楚楚？你上来呀，总麻烦人家顾茗似乎不太好吧？”
见爷爷已坐进了东方傲风的车里，秦楚楚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羞晕，也有些无奈，朝顾茗看了看，默默地上了车，坐到了爷爷的身边。
东方傲风很细致地将车门关好，然后对顾茗笑道：“老夫子，谢谢你了。不过，有些事情啊，还是我来做吧，要不然，显得我这个孙女婿太不合格似的。”
东方傲风的这几句话，同样藏着骨头。顾茗听得出来，脸，顿时红了起来，神情有些窘迫，也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地敛了起来，一付无事人一样地笑着，说：“好，你好好表现吧……路上小心点。”
东方傲风只是朝顾茗很帅气地摆了摆手，笑了笑，便钻进了车里。
法拉利很快地离开了医院，朝秦家的方向而去。
秦爷爷微阖着双目，染霜的胡子随着车子的轻微摇摆而有韵律地抖动着。秦楚楚拉着爷爷的手，心里却在想，回家后，该用一种什么方式来告诉奶奶受伤的事情呢？奶奶受伤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最终还得让爷爷知道。
可是，秦楚楚就是担心爷爷扛不住，别看爷爷动不动就喊奶奶“地主余孽”，老俩口也常为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吵吵闹闹的，可是，爷爷对奶奶还是挺有感情，挺依赖的，一会儿不见就要到处找，爷爷怕子孙笑话，还给自已的行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注解：老来伴老来伴么，不是要时刻陪着伴着？
万一因为奶奶的事情而把爷爷激出个好歹来，那秦家真要天下大乱了，自已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支撑那个局面啊。
怎么办？
秦楚楚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
东方傲风尽管很专注地开着车，可秦楚楚蹙着眉头的小模样，他却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能大致地猜出秦楚楚在想什么，忧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