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警方哪天查到“季氏”集团竟是个洗钱公司,身为负责人的他首当其冲会被警方逮捕并接受调查,而他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暗中将陶铭打入公司的资金成立了一个账目,这个账目便是陶铭洗钱的罪证。
物证有了,他还需要人证……
而这一次,陶铭回M市的目的便是进行一场黑道交易,而他得到了确切的交易时间与地点,他只需要带着警方亲临现场,亲自指证陶铭,一切便会结束……
然而……
白陌追随了他多年,自然清楚这一天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可是,白陌不能理解……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这一天,他精密筹划了一切,甚至为父母报仇亦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是,他终究失去了这个机会……
陶铭是个何其奸诈的老狐狸,这一次的行动失败,必定会引起陶铭的注意,他想要再揪住陶铭的把柄,几乎是不太可能……
但是,他是季予漠,自他十五岁失去父母的那一年,他便注定要成为一名强者,他的世界不再有“输”字,所以,这一次他也不会输……
季予漠高大的身躯移至床畔,他诡异莫测的黑眸深凝着她舒适的睡颜,倏地,他冷冷地迈开了步伐。
这一夜,她的梦境很奇怪。黑暗中,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她无助地伸手摸索,终于,她碰触到一堵沉稳结实且能够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的肉墙,奈何,当她想要伸手拥上这堵墙的主人时,她的身旁却突然出现了一柄血淋淋的刀口,四周太黑,她看不清楚是谁执着这柄刀,可是,散发着光芒的锋利刀口却直直地朝她靠近,当她反应过来时,刀口已经深入她的心脏……
“啊!”一道遭遇噩梦的惊呼传来,安聆捂着胸自睡梦中坐起身,她不断地喘息。
终于知道是个噩梦,待气息渐渐平稳后,她才注意到这里的环境并不是她的公寓。
脑海猛然间忆起起昨日的事,她本能地望了望四周,这时候,梦境中的一堵沉稳结实的肉墙却出现在离床不远的落地窗处,他身着剪裁合宜的西装转过身。
不可置信的眸光迎上的是他幽暗内敛的黑眸,她登时愣了愣,而他低沉的语调却已逸出,“醒了?”
“……”她抬眸望了他一眼,随即低首看了看身着丝质睡衣的自己。昨夜的她或许狼狈得无法见人,可是,此刻的她异常舒适,虽然额际与脚踝处仍传来隐隐的痛楚,可她明显感觉到这些伤口都被人处理过……
没有和他说话,倏地,她轻轻下床。
下床后才知道脚踝肿了,尽管忍着痛行走,每一步却是无比的艰难。
在她走向门畔时,突然,她的身子被一股霸道的气力打横抱起,她被重新抱回了床上。
她狠狠地瞪着他。
站在床畔,他颀长的身影挡住部分光线,英俊的脸庞同以往一样冷漠,语调冷肃道,“我救了你,你却连一声谢谢都没有……”
昨日,当所有的手下都无法搜寻到她时,他疯狂地调出了酒店所有的监控系统,然而,监控系统中却没有她的身影,他由此联想到,酒店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便是属于员工的区域……如果她是被人掳走,而又没有离开酒店,唯一的可能便是藏匿在酒店无人监控的员工休息区,而他问了大堂经理,酒店每个层楼的电梯旁都设有员工休息室,幸好……他找到了她!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葛,那晚在他面前将手链扯断的那一刻,她的心底便只有恨……
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质问,她再次下床。
然而,他却在前一秒牢牢地擒住她纤瘦的手臂,她挣扎,他禁锢得愈紧,终于,手臂上传递而来的疼痛令她无法忍受,她冷冷地看向他,“如果你是想从我口中听到‘谢谢’两字,抱歉,我没有让你来救我!”有一种痛比死还难受,那便是毫无尊严地站在你曾经深爱的人面前。
她倔强地昂起首,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温度。
他感觉到,这一次,她冷淡的语调中没有夹杂丝毫感情,她……正在试图摆脱一种束缚,或者,她已经摆脱了这种束缚……
心灵最深处莫名传来一阵悲凉,他在心底冷冷地笑。
她已经忍着疼痛迈开步伐。
静静地望着她急欲离去的身影,他没有再移至她身旁,而是朝着她的脊背冷声道,“你要去哪?”
她想说,不用你管,可是,她始终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如果你是想去质问陶熏,我希望你放弃这种想法。”他径直道。
他又一次成功地猜透了她的心思,她怔愣地怵在原地,随即回首,“我在‘卡尔森’酒店出事,我差点被那两个男人……”喉咙的哽咽令她顿了顿,“我只想知道,昨夜的‘凯尔森’酒店是否举办了寿宴!”
“没有!”他很明确地回答她。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如果“凯尔森”酒店举办了寿宴,他该忙着陪未来的岳父应酬,他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还有,他怎么会知道她出事?他又为什么要救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要去找陶熏问清楚!”再次转身,她扭开门把。她希望一切只是一个意外。
在安聆即将步出套房时,季予漠突然狠狠地冲上前,大手冰冷地攥紧她的手臂,“我说了,不要去找陶熏!”夹带着怒意,他几乎带着命令的语气道。
她试图甩开他的手,可是,方才的挣扎已经验证她的抗拒无效。
她瞪眼看着他,“你究竟想怎样?”
“照我说的去做!”两道寒光射向她,他强势道。
“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命令我?”她气愤地反问。
“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这儿,二是留在我身边。”倏地,他不顾她脚踝与手臂的疼痛,恁是将她拉靠向自己,随即反锁上酒店的房门。
“季予漠……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安聆突然冷笑地瞥向他,“你让我离开这儿,我可以理解为这件事真与陶熏有关,而你的目的是想让这件事悄然平息,可是,你为什么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忽然沉默。
“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安聆,我什么都不怕……”没有在乎的东西,自然没有畏惧的东西。“你的冷漠无情、阴险狡诈、攻于心计,我曾经深深地领教过,对于我……你不再容易掌控!”
“在你心底,我就是这样一种人?”他的眸子倏然眯成一条线,自缝隙中透露出的眸光却是无比的寒冷。
她毫不畏惧地迎向他,“是的,你这种人永远都活在没有知觉的黑暗中,你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但是,终有一天,你也会变得一无所有……”她恨他,往死里恨,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在她的眸底看到了极度的厌恶,身体每一根神经都在嘲笑自己,他嗤笑地撇了撇嘴,“你以为我留下你,是因为我在乎你吗?”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要狠烈地反驳他,可这一刻,被挖掘痛楚的却是她。
他开始冷冷地勾起唇瓣,保持沉默。
她没再多说什么,直截掰开他禁锢着她的大手,没再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离开酒店后,坐在计程车上,她突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椅背上,通红的眼眶,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慢慢下滑……
弄不清自己为何要流泪,她只是觉得好难受,有种委屈堵在她的心口……
真的,她不习惯如今的自己,她觉得自己好不真实……没有人知道,当她遭遇危险时,她脑海中唯一想到的仍旧是他……
当她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他时,她以为一切都是虚幻,明明清楚那个拥抱不属于自己,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拥上他……
天知道,愈是想要摆脱一个人,却愈是发现在乎这个人……
她恨他为什么要像刺般不断扎着她的心,想要拔,却害怕迎来更剧烈的疼痛……
她为什么会活得这般辛苦?
猛烈地摇了摇首,她拿出自己的手机。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她拨通了陶熏的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重复地拨打,重复地听着这种字正腔圆的标准女音,她终于选择放弃……
陶熏怎么了?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难道一切真与陶熏有关吗?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安聆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在公寓门前,她竟又一次见到冷冰曦,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冷冰曦率先注意到的是她那身睡衣,随即将视线转移至她红肿的脚踝,“你……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会在这。”没有回答冷冰曦,打开自己公寓的房门,她冷淡道。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茬……”冷冰曦抱着胸,似乎没有打算进入公寓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你最要好的朋友兼曾经的得力助手小甜,她突然要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