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易玲玲的哭诉,听着听着,苏沫又听出点味道了。易玲玲的哭诉每一句都没问题,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联系在一起,就完全扭曲了故事版本。她说“他不喜欢我”“被别人抢走了”“可我就是爱他”三句话都不算错,可是联系在一起却是苏沫横刀夺爱,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男人。她说“和我穿了一样的礼服”“他邀请人家跳舞”“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也都没错,可是联系在一起却成了苏沫无所不用其极的模仿她、排挤她,最后成功引起霍远宸的注意,终于抢走了霍远宸。
多好的说话技巧!苏沫冷笑。
捏住指甲,苏沫无数次忍下捶门大吼的冲动,一直木雕一样的蹲在原地,任心情滚水般沸腾。严骆峰真是瞎了眼,这个易玲玲不但不是白纸,根本就是黑纸一张!
易玲玲讲着电话,不禁悲从中来。
她最初以为霍远宸那样高高在上的极品人物必定不会正眼看苏沫这个灭绝师太,所以当时才怂恿苏沫去倒追他,好出她的丑;可是现在却发现自己坑人没成功反而真让苏沫靠近了霍远宸,甚至两人相偎起舞,她心里真的不好受,有一种叫嫉妒的情绪让她不禁也肖想起霍远宸了。明明她比苏沫年轻,比她有才情,为什么这个被抛弃的老女人竟然马上又搭上了更好的男人呢?难道男人都这么贱,这么没眼光,只看脸蛋不看内在吗?
易玲玲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美好没人能赏识,忍不住哽咽得更厉害了。一手捂住嘴巴,她在电话里抽抽噎噎的在电话里表示,她会一个人勇敢的面对失恋,不要毛利哥来接她,她要坚强的走出盛典,告别失意。她不再是过去躲在毛利哥背后需要被他照顾得小女孩,她已经长大了,要坚强,就算坚强的代价是跌得遍体鳞伤,她也要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迎接明天。
苏沫在隔壁听得牙齿都发酸了,果真是才女啊,连“失恋”都能失得这么有文学气息。
一直蹲到苏沫的腿脚发麻,易玲玲才走出卫生间到水池洗了把脸,补了个妆,离开了。
苏沫松开拽拽,忽然觉得有点累。
之前觉得易玲玲面目可憎是因为她嫉妒并怨恨她,可是现在,苏沫是真的觉得这个女人丑陋不堪。四处摇尾乞怜博得别人同情,却偏偏还贪婪虚荣,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总觊觎着更高处的东西。之前霍远宸给她的概念是高高在上,遥不可攀,所以她也不敢造次;可是今天霍远宸邀请苏沫跳了一支舞让她发现,霍远宸其实也没那么遥远,于是心里又生出贪念……这个贪婪无耻的女人!
苏沫真为严骆峰不值。
“喂!女人,你没事吧?”拽拽粗声粗气的问,眼睛却不自觉的瞟着苏沫,有点担心却不肯承认的别扭模样。
“没事。”苏沫脸色变幻不定,然后释然一笑,“我之前还挺恨严骆峰的,不过现在我蛮同情他的。嘿!”
“哼哼,他脑子给门夹过,眼睛给屎糊过,小时候给猪亲过,瑰玉看不见,只看得见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拽拽鼻孔朝天的踱步。
一人一妖相视一笑,嘿嘿嘿,一切尽在不言中。
释然,就这么简单。
之后的晚宴因为苏沫刻意的韬光养晦,倒也没再闹出什么轰动来。
晚上十点半,晚宴的热度才在一片酒意中渐渐退散。众人纷纷告别,携着自己的晚伴或开车或打车或压马路离去。
因为小坤包除了钞票和卡几乎塞不下什么,苏沫只好故技重施,把拽拽塞进胸前走出酒店,毕竟,你总不能带着一只小黑鸡正大光明的从本市最豪华的酒店进出吧。难道要告诉侍者:别踩!这是本小姐的宠物!
苏沫想想就寒个。宠物~
咳,不过好像她一直确实是把拽拽当宠物养来着。毕竟,会说话的宠,多高级呀!
苏沫轻笑着走出盛典。
因为宴会刚刚结束,盛典门口打车的人还挺多,所以苏沫干脆往前走一点,希望能打到车。盛典旁边就是人民广场。苏沫刚走到人民广场绿底边,黑暗中忽然闪出三个持刀男子。
明晃晃的刀子在黑暗中尤其显眼,苏沫刚想尖叫就被捂住嘴巴。她睁大眼,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这,这难道是碰上了打劫的?
为首的男子上前,却没有立刻要苏沫交出钱财,而是一下子掐住苏沫下巴,抬起她的脸打量:“长得真不错,难怪……哼,不知把这张妖精脸划花了会怎么样……”歹徒冰冷的刀子在苏沫脸上比划着。
苏沫战栗不已。
“大哥,这么漂亮的小妞,不妨先给兄弟玩玩再毁掉也不迟啊……”从背后捂着苏沫嘴巴的男人流里流气的怪笑着。
“是啊是啊……”另外一个男人附和着,伸手就去扯苏沫的衣裳。
“唔唔唔……”苏沫剧烈的扭动挣扎着,背后捂着她嘴巴的男人一时没制得住她,让她得了个空隙狠狠咬了他一口。
歹徒吃痛的松开口,嘴巴一得到自由,苏沫马上扑向为首的歹徒哭喊出声:“毛利哥,是我,我是玲玲啊……”
“玲玲?”为首的歹徒一愣,马上抱住苏沫,一脚踹开后面扑上来要揍苏沫的小弟,“玲玲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怎么不是我!呜呜呜呜……”苏沫故作小女儿状的趴在毛利哥胸口哭着直捶他。
“对不起,乖,不哭了,玲玲不怕!是毛利哥不好,吓到我们玲玲了……毛利哥四年没回来了,不知道我们玲玲竟然长成这样的大美女了……你们两个!还不快给玲玲赔罪!”毛利哥拍着苏沫后背柔声安慰,一脚一个踹得两个小弟跌在地上。
“玲玲姐,玲玲姐大人大量,我们刚才认错人,得罪了……”两个小弟哭丧着脸连忙告罪。
“坏人,坏人!呜呜呜……”苏沫嘴上哭得厉害,脚上却毫不心软,穿着高跟鞋一人一脚赏在脸上。
“好了,玲玲乖,不怕了,有毛利哥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走夜路,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我这不就遇到了么。苏沫心里冷笑着腹诽。要不是她脑子转得快,及时反应过来,差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惨遭毁容了。刚才毛利哥一开口就露了馅,只要是劫匪,不论劫财还是劫色,都断没有一开始就要毁对方容的心思,所以苏沫在最初的惊慌后很快明白过来对方最大可能就是易玲玲电话里的毛利哥,为心上人报仇来了。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易玲玲在电话里哭诉的时候再三强调粉色露肩礼服和盛典了。搞了半天,易玲玲早就掐准了依这个毛利哥护短的心思,肯定会来给她出气的。
定了一下后怕的心,苏沫摆出易玲玲惯用的腔调,委委屈屈的颤音说:“不一个人还能怎么样……他都不要我了……跟那个女人成双成对了……呜呜呜……”
“玲玲不哭,哭得我心都碎了……你还有毛利哥呢……”毛利哥赶紧抱住苏沫柔声安慰。
“呜呜呜……毛利哥,你真好!……呜呜呜……玲玲,玲玲这样的女人,真的配不上你……呜呜呜……玲玲,玲玲已经有那个人的孩子了……快两个月了……呜呜呜……”
“什么!玲玲你……毛利哥帮你去打死他!打死这对没人性的狗男女!”毛利哥气得脖子上青筋都浮了起来,正好看到盛典门口穿着和苏沫一样礼服的易玲玲和白色西装的严骆峰走了出来,顿时怒火飚到极限,一把抓住苏沫的手腕就往盛典门口拖,“走,毛利哥带你讨个公道去!”
“不……不……我不去!”苏沫尖叫,“你让我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那个负心人啊……我不去!”
“好!玲玲你且在这看着,看毛利哥怎么给你讨公道!”毛利哥说着,一挥手,带着两个小弟就冲了出去。
苏沫一个人站在树影下,揉着被抓疼的手腕,惋惜的摇摇头:“啧啧,第一次知道原来将计就计反咬一口这么有趣……真是大快人心啊……HOHOHO,我果然有坏女人的天分!~”
苏沫远远看着毛利哥挥拳冲上去,刚出门的严骆峰一个猝不及防被一拳揍倒在地,毛利哥扑上去继续拳打脚踢,易玲玲尖叫着去拉毛利哥,毛利哥反手一巴掌抽得易玲玲一跟头旋转了好几圈才栽出去,哎呀呀,也不知道打掉牙齿了没。
“嘿,打掉了牙也只能和血吞。谁叫你陷害不成被反咬呢?继续狗咬狗吧,姐没空跟你们玩了~”苏沫拍掉手上的灰,伸手招了辆TAXI,上车,扬长而去。
啧啧啧,照毛利哥的拳头大小看,苏沫相信在公司要好一阵子看不到严骆峰和易玲玲了。唉唉唉,这样人家会寂寞的啦~
在苏沫离去的地方不远处,一亮敞篷保时捷里,霍远宸掐掉烟低低的笑出声:“真是个有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