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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安亭归来

今年果真较往年都热得早!才不到七月天,外边那树上的蝉便撕心裂肺地叫个不停,真正闹心得紧!

午睡也是睡不了了,索性拎了鱼竿到园子里的池塘钓鱼。

刚进园子,便看见阿忠和伙房里的小穗子蹲在一棵老柳树的树荫下,神情兴奋。我悄悄走过去,却见两人原来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斗在一起的两只蟋蟀将军。或许是时节尚早,这两只蟋蟀形体都不大,但这番争斗也颇为激烈。几个回合后,其中一只将对方的牙齿猛力钳住,将对方叼着荡来荡去。对方几番挣扎,都摆脱不得,更枉论还击。最后,一方俯首认输,落荒而逃,一方昂首长鸣,得意洋洋。

胜负刚出,小穗子便兴奋拍掌:“二十文,二十文。”阿忠怏怏掏出二十文抛给他,道:“下回待我寻到厉害的,再斗!”言罢,站起身来一脚将那斗败的蛐蛐踢到了一边儿。

我呵呵笑起来。阿忠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我,摸了摸胸口,说:“我的小公子,您老人家走路怎地连个声响都没有?这要是搁在晚上,还不把阿忠的魂儿给吓没了?!”

小穗子将他那斗赢了的蟋蟀将军小心地装进一个秸秆编的小笼子里,也起身给我见礼。

我笑笑,道:“过几天我也寻一只来与你这蟋蟀将军斗上一斗。去年亭哥哥给我找的那只琥珀青真正是所向无敌呢。”

小穗子笑着应着。阿忠倒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对我说:“亭哥从衢州老家回来了。午前就到了,现在大概还在老爷书房里回话呢。”

我愣一下,嗔道:“怎的也不早来告诉我?果然尽想着斗蛐蛐了吧。”

阿忠嘿嘿地笑,小穗子也跟着笑。我也收了钓鱼的心思,笑着将鱼竿扔给阿忠,道:“你送我屋里去。我现在去爹的书房。”

我所说的亭哥哥,也就是安亭,是安叔安婶的儿子。安叔安婶还有一个长女,早就嫁人了,随夫家留在了老家衢州。亭哥哥长我三岁,与阿姐倒是同年的,只不过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阿姐自幼嫌我吵闹,素来不喜跟我一起玩;但安亭却待我如亲弟弟一般,宠我如宝。幼时,父亲希望我强健身体,让我跟着师傅习武,安亭也吵着要一同练习,说是要学了功夫保护安婶和我。师傅笑呵呵地允了他与我一同学习,却常常拿他的勤奋刻苦来对比我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去年冬天父亲照例回衢州老家祭扫探望母亲的墓地,安亭也随着一同回去了。我本也想同往,父亲却不让,只说冬季雨雪,路上泥泞难行,若我想念母亲,可等到春夏再回去。结果父亲如期回京,亭哥哥却被父亲留在老家办事。也不晓得是办什么事,竟办了大半年!

还没到父亲书房,倒在路上碰到了安亭。虽然半年不见,倒也未见有什么变化。他再次见到我,欣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也很高兴,问:“阿忠说你在我爹书房呢。你怎么在这儿?”

他憨憨地笑:“方才老爷还没回来。我见过我娘,便上你屋子去找你,你却不在。这会儿老爷回来了,遣人找我有话要问。”

我笑着扯了他的袖子,道:“我陪你一起去吧。”他一边笑一边应着。

父亲见我跟安亭一起过来,似乎有些意外。他问安亭老家的人是不是都好,安亭回说老家的家人亲戚都好,府里的事务薄叔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父亲点点头,又问:“你等到今天才回来,可曾等到萧师傅?”

“萧师傅半个月前才到衢州,所以安亭一直耽搁到今天才回来。”

我看了一眼父亲,不晓得为什么让安亭一直呆在衢州等师傅。父亲看了看我,眼带忧郁,又转头问安亭:“萧师傅说了些什么?”

安亭看了看父亲,很谨慎地答:“萧师傅让安亭回老爷说是老爷托他办的事情眼下还是没有眉目。”

父亲的眼神暗了暗,低了头,沉默。

安亭顿了顿,又道:“萧师傅还问了子矜近来的情况。我告诉他说子矜一向身体很好,又兼性情开朗,让萧师傅莫要担心。萧师傅说今年子矜的生辰一定赶回来给子矜庆祝呢。”

听说师傅要回来,我当下便兴奋起来,笑着说:“师傅果然最疼我。”我攫住父亲的手臂,撒娇道:“爹,以往我都不过生日的。今年既然师傅也要回来给我庆生,那我可不可以过一回生辰呢?”

父亲抬头看我,眼中有着疼爱和怜悯,他叹了口气,将我揽在怀里道:“子矜,父亲真是不愿意你长大呢。要是你永远是父亲怀中的小子矜该多好!”我愣一下,父亲如何也说这般孩子气的话?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母亲在生下我不久后就病逝,是以父亲每每回避我的生辰呢!

见我疑惑的样子,父亲笑了笑,道:“不过子矜终究是长大了啊,今年就要十五了呢。既然师傅也要回来给子矜庆生,那爹爹就给子矜好好过一会生辰如何?”

我笑:“岐王早就说要给我庆生了,齐云也说要送礼给我。我想到时也请他们来,可以么?”

父亲微笑答应:“只要是子矜喜欢的人,都可以请来。”

安亭在一旁笑:“看来我走了半年,子矜又交了不少朋友啊!”

我笑着说:“等我生辰,亭哥哥也要送我礼物哦!”其实,往年我即便从未过过生辰,也必然会年年收到安婶和安亭送的生辰礼物的。

安亭笑盈盈地答应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蜡密封的小瓷瓶递给父亲道:“老爷,这是萧师傅要我带给您的。”

父亲接过来,放在手中慢慢摩梭,脸上渐渐敛了笑意。我和安亭面面相觑,不晓得这小瓷瓶中会有什么玄机。

父亲沉默半晌,再抬头却明显显出一丝疲惫之态,他微笑对我们说:“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会儿。”

安亭行礼告退,我也随他一起离开。走到门口,我又回头,却见父亲正看着我,眼中依稀有些忧伤,有些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