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依旧摇摇头。“不,诺诺是我生的。只是……”
“我不明白。你一会说是,一会说不是,我都糊涂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吗?
叶悠盈的视线在叶落脸上停留了一会,转移到门口,门外诺诺一个人在玩。不时地,能听到他咯咯的笑声,似乎一个人也玩得很开心。“他是我生的,也是聂鞅亲生的,但他不是男女情到深处结合的爱的结晶,你明白吗?”
叶落心中大惊,不敢置信地猜测。“难道、难道他是试管婴儿?”这、这怎么可能?如果不是无法生育,一般的人也不会选择试管婴儿!
轻轻地输了一口气,叶悠盈的心情似乎变得很沉重。她的视线突然变得遥远,越过门口的诺诺变得遥远,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场景。
当自己出现在医院,面对医生,叶悠盈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有了这个决定,想要给他一个孩子。
她秘密预约的医生看着她的体检报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震惊、不解还有奉劝。“你真的决定这样做?”
虽然这一刻脑子里的想法千头万绪,很乱,但叶悠盈没有犹豫就点头。也许她也想不明白原因,但是这个决心无比的坚定。
医生看着她,好心劝告。“你还是处子之身,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现在医术很发达,试管婴儿也能发育得很好。但是两个人结合一起孕育的孩子,才是最健康最聪明的。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不!”叶悠盈一口拒绝了,不想让自己有机会去后悔。她已经想了好多个日夜,已经想的够多了,但依然没能想得足够清楚。他一定是一个很爱孩子的人,只要他愿意给予足够的爱,孩子一定会幸福的。他那么孤单,那么寂寞,有自己的孩子相伴,他也会快乐一点吧?
“那好吧。我们会对你的身体进行调养,在最好的状态下给你做手术。如果在此之前你要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
“谢谢。”
那一场手术很成功,他已经安安稳稳地睡在她的身体内,慢慢地成长着。再过十个月,他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来。在这一刻,曾经的凌乱曾经的忧虑都已经慢慢地远去,只想着孕育出一个健康的他,可以陪伴在那个人身边给他带来快乐。
手术后,她努力保持良好的心境,每天乖乖地听医生的话躺在床上休养。很多时候胃口不好,但是想尽办法吃东西。有时候吃完了就吐,吐完了还要努力地吃,直到肚子里有了东西,确保孩子不会饿到。
她没想到的是,他知道后勃然大怒,还逼着她打掉孩子。
那是她手术快两个月后的一天,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了。她正躺在床上看书,房门突然被砰一声撞开。然后他一脸怒火,像火车头一样冲了进来,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地面摔去,吓得她脸上血色尽褪去,只来得急尖叫一声,双手紧紧地捂住腹部。心脏,吓得完全停止跳动,连呼吸都被忘却。
就在这时,他手臂一伸将她抱住,却因为力度过猛压到了她的腹部。她疼得脸色发白,痛苦地看着他,抓住他的手臂哭着哀求。“求你,救救孩子……求你……”
她没能得到他的回答,最后看到的便是他似乎没有表情的脸,然后两眼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双手还习惯性地,护着腹部。
再醒来的时候,她人在医院里。病房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她来不及失望,也来不及多想,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虽然那里还没有隆起,他也还不会调皮地在她肚子里打跟斗,可是她就是知道,他还好好地在自己身体里睡觉。连昏迷时候都不敢放松的神经,这才不再紧绷。
正在她暗自庆幸,孩子还好好的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他推门进来。脸上还是那千年一号的表情,冷冰冰的,没有喜怒哀乐。
叶悠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着自己的肚子,警戒地看着他。心里很明白,他若真想不要这个孩子,她可能完全阻止不了。这个假设让她心里顿时滋生出深深的恐惧了,她想要这个孩子,她想要!
他只看了她一眼,冷冷地突出一句话:“我已经联系了医生,这几天就会帮你做手术拿掉孩子。”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不!”叶悠盈瞪着他的背影,尖叫一声。“我不会打掉他的,我绝对不要!他也是你的孩子,他现在已经存在了,你不能这么狠心!”
“恐怕由不得你决定,我说了打掉就要打掉。你又什么时候见过,我不狠心的样子?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冷血的吗?”微微地弯起的嘴角,无情亦有情。那深邃的眸子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伤与恨。
叶悠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浑身颤抖。“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他是你的孩子,他身上会留着你的血!等他出生了,他可以陪在你身边,这样子——”
“够了!我不需要任何人陪,我也不需要一个孩子!而且,你还不够资格为我孕育后代!我再说一次,我已经安排了医生把孩子打掉!”
心,冷得透彻。连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了。可是,她不要放弃这个孩子。她一咬牙,脸上是决绝。“孩子在我的身体里,他在我在,他亡我亡。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工具,你也不会在乎。既然这样,我带着他一起离开也好,反正有我跟着,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被欺负。你可以决定他的生命,因为你是他的爸爸,我无法阻止。那么我的生命由我来掌握,你也没有资格阻止。”
说完,她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躺了下去。脸转向背对着门的墙,闭上眼,滑落晶莹的泪珠。
“随便你!”沉寂了一会,他丢下三个字,摔门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躺在医院的床上。只要有空,就一遍一遍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恨不能把一个母亲可能对孩子说的话都说上一遍。
聂鞅没再出现,仿佛消失了一般。
她像一个判了死刑的囚犯,满心恐惧地等待着执行的日子。那种绝望像是毒虫一样,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脏。有时候神经错乱,恨不得这一天早点到来,反正已经无法改变。但心里又存着那么一点希望,希望他临时改变主意,让孩子活下来。
她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手术的事情,没有人再提起。但是因为害怕他们在药或者事物里做手脚,她拒绝吃药也拒绝打针,甚至连吃的东西都要自己亲自去买。直到当初替她做手术的那个医生一再地保证,她才在感觉非常糟糕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接受。因为心惊胆战的影响,中途见了红,孩子差点就保不住。她吓坏了,这才赶紧调整心情,配合医生的安排。
她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然后被人接回了大宅里。
在回到大宅的那一刻,叶悠盈觉得自己像得到了新生一般。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让她贪婪地呼吸着。她就知道,他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他虽然很冷,但在那冷的背后,其实有一颗脆弱而多情的心。他虽然看似很坚强,坚强地不需要任何人,但他怎么也无法掩去他的孤独和寂寞。以后他一定能体会到,孩子的存在带给他的快乐。
但是自那天之后,聂鞅都没有再出现在叶悠盈的面前。她虽然失望,但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猜想。她所有的心思都给了孩子,她做不到的,但愿孩子能够做到。她无法从他身上得到的,也但愿孩子能够得到。而且医生一再地警告她,一定要心情好,孩子才能健康。
终于,她等到了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在自己被人手忙脚乱地送往医院的时候,她在疼痛中无声地祈祷,祈祷孩子的平安降生,祈祷他能够出现。
她在阵痛中,默默地祈祷,默默地等到。在医生宣布要推进产房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虽然一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只要孩子健康就好,可依然掩不住的失望和脆弱。
但就在她快要进入产房的门时,她在疼痛得视线模糊中,看到他飞冲而来。脸上不再是平时的面无表情,而有着慌乱,或许还有着期待。她忍不住,绽开了如花的笑靥。视线模糊得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这已经够了。
生产的过程很不顺利,因为以处子之身来生产非常的不利。但是十几个小时的坚持,她晕过去的前一秒,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含着笑,她闭上了眼睛。很累很累,但是心里被什么慢慢地充盈着。
事后护士跟她说,她丈夫在产房外急得快要疯掉了。看着那么冷静那么霸道的一个人,站在产房外像个疯子一样焦灼,可见他对你们母子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