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我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你醒来好不好?”
“宝贝……”
是谁,这样温柔地呼唤她?是谁,用这样温暖的怀抱拥抱我?不要给了暖和,又突然地消失……鞅,是你吗?
叶落努力挣扎,她隐约知道,自己并不是靠在枕被上。那种温度不是枕被可以给的,只有一个人,能将气息传递给她的同时,让她这样安心。
很想,看一眼……
用尽身上残余的力气,慢慢地,将重若千斤的眼睑,掀开一丝,再一丝。进入眼帘的还是漆黑,叶落一阵失望,缓缓转着眼珠,渴望地找着。
鞅,我不知道你会离开。我以为,你会等我回来,你说过,要陪我到永远的。
是不是我让你的等太久了,所以你生气,就一个人走了?
我不知道你会突然走了,没有给我留下一言一语,就这样走了。
鞅……
“宝贝,你醒了?你看看我,看我一眼,”带着哽咽的声音焦急地呼唤。
叶落缓缓转动的眼珠,终于定住了。流星一样耀眼美丽的光芒,从无力的眸中掠过。
心,在电光火石闪亮的一刹那,满足了。那熟悉的容颜总是很模糊,她也知道,真的是他。
“鞅……”
“是,是我,我在这里。”
“是你?”
“是我。”
叶落轻轻叹息。
不错,是他。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抱着自己的臂膀,还是那么沉稳。
“你回来了?”她将所有的力气聚在右手,缓缓地抬起来,想抚上他。在因无力地垂下时,被他一把捞起,贴在自己脸边。
“是,我回来了。对不起,我的宝贝。”
气若游丝的叶落笑了,勾起唇,轻轻淡淡地笑着。
你终于,回来了。
“鞅——”
床上沉睡的人高喊一声,霍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双迷蒙的眸子瞪大,四处找寻。一点一点地,扫过房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样东西,却终于还是失望了。
颓然垂下头的瞬间,心头升起的那一点希望,又消失无踪。
突然,房门推开来。她尚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一声惊喜的低唤送上了天堂。
“落,你醒了。”高大的身影慢慢地,走到床边,动作有些僵硬。但锁住床上人的黑眸,温柔情深。
闻了这一声唤,叶落豁然转头,却在转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她害怕,害怕这是自己的又一个梦。只要她看过去,他就消失不见了。心头的恐惧像春雨后的草芽,疯狂地生长。她就那么定在床上,瞪大了双眼,却不敢用余光去瞄一眼。
“落,怎么了?”终于,一双大掌按住了她的肩头,床沿也突然一重陷了下去。
叶落感到身子抖了起来,牙齿开始打架。胸腔里的一颗心象炸开一样,疼得无法无天。她咬紧牙关,能听见唇齿碰击的声音。可她,没说只言片语,只感到一股不可知不能测的窒息,正悄无声息地弥漫上来。
“别怕,落,真的是我,别怕!”
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冲破出来。叶落死死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盯着聂鞅的目光能在他的脸上烧出两个洞一般。脸憋得通红,额头的血管“突突”跳着。
聂鞅吓得赶紧去抚她的背,一边引导:“落,吸气,吸气。”
很久之后,缓缓地,叶落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眸。她的眸里,瞬间聚满了水汽。颤抖着低哑的嗓音,问:“你……是真的?”
男人眼里的深情,瞬间转为最深的心疼,一把将她越发单薄消瘦的身子拥进怀里,脸在她颈间用力的亲着。“宝贝,是我,真的是我。对不起。”
叶落在他身后,睁着无焦点的大眼睛呈呆愣的样子。在他印下越来越多的吻,在那双大手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到她身体上时,叶落身子一震。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如同在地面下澎湃了多年却始终被封住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口子。炽热的,沸腾的,带着不能阻止的力量,冲进四肢的血液,给了她一股强劲的力量。在岩浆喷薄而发的瞬间,她猛然向着聂鞅扑过去。
她枯瘦的双手,利爪一样抓住聂鞅的衣领子,借着手力支撑着瑟瑟发抖的身体跪在聂鞅的面前,两个人的鼻子,几乎顶在一起。
“你没死?”
聂鞅看着她的表情,心疼地摇摇头。正要开口安慰,又听她问。
“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是装死?”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对不起,宝贝。”聂鞅看着她的眼睛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心痛
“哇”一声叶落大哭起来,低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脚也忘胡乱挥打,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聂鞅吃痛地皱起了脸,刚要躲开,却又突然将她抱得更紧。闭上眼,呼吸着她身上几乎被药味掩盖过去的馨香,眉头深深地拧着。
对不起,我的宝贝。
叶落死命地咬着,直到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她才缓缓地松开牙齿。下巴靠在他肩头上,抽抽噎噎地哭得万分伤心。“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她撕心裂肺地哭着,控诉他的罪过。“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知道不知道我难过得恨不能马上死去?你是混蛋,大混蛋,我讨厌你!就算我跟你闹让你生气了,可你怎么能装死骗我?你怎么能这样惩罚我?我恨死你了……”
聂鞅顾不得肩头的疼痛,也顾不得自己已经有些晕眩,还是抱紧她轻声细语地安慰。“宝贝,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再也不骗你了……”
聂鞅腾出一只手,插在叶落脑后的头发里,温柔地抚摸着,轻轻拉进自己的怀里。收紧双臂,紧紧抱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很快湿透,那泉涌般的泪水,咸咸的烫在他的伤口上,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他从没看见叶落这样全不压抑,肆无忌惮地嚎啕痛哭。
看她像个骷髅一样淹没在枕被之间,他的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一个洞,心都被挖走了一样的疼痛。此刻,她痛彻心扉的哀嚎,带着死生阔契的坚定,风雨过后的解脱。她那浮浮沉沉痛到麻木的心,在这撕心裂肺的哭号里又活了过来。他的心,也就活了过来。
“没有以后!”她猛地提高音量,又用力地咬了他一口,但很快就松开了。“你要是再这样骗我,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骂完了,又抽抽噎噎地哭,哭得直抽搐打嗝。
聂鞅微微推开她的身子,一手扶住她的肩头,一手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宝贝。你要怎么骂我咬我都可以,就是求你别哭了,好不好?乖,再哭就要不能呼吸了,不哭了。”
慢慢地,叶落停止了哭泣,只是看着聂鞅抽着气打嗝。一双眼被泪水洗得红彤彤的,像小兔子。可是,小兔子哪里像她这样消瘦得不成样子?
聂鞅叹息着,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再心痛,才能让她不再难过。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子骗她。“肚子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吃完东西了,我们再吃药。”
他的语气很轻很柔和,把她当孩子一样哄。
叶落贴在他怀里,不吭声。正如聂鞅所想的,那颗浮浮沉沉的心,在起起落落的情绪之后,也累了。这一刻,她只想揪住他的衣襟,紧紧地靠着他,什么都不去想。同时,也还是在心里气他的没良心,所以带了情绪不愿意开口。
聂鞅似乎明白她的所想,只是吩咐门外的黑鹰把东西端进来。
门打开的时候,叶落对于端着东西大步走进来的人,视而不见。只是突然间,她注意到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他们家,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是哪里?”
黑鹰已经出去了,她看着四周,低声问。
“先吃东西,等吃完东西喝了药,我再慢慢跟你说。”说着,舀了一勺子的东西到她的嘴边。
叶落一闻到食物的味道,马上推开他,趴到床边大吐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的,吐出来的只有绿色的胆汁,还有她仅剩的那一点力气。
无奈之下,聂鞅只有又让人把医生请了来。一阵捣鼓之后,叶落又苍白着脸靠在床头,细长的针头刺穿她苍白的皮肤,扎进青色的静脉。一旁架子上的瓶子里,营养液一滴一滴地掉下,顺着透明的管子进入她的体内。
聂鞅伸出手指,在那因扎针而青肿一片的手背上,轻轻地按揉。她手背的青筋本来就比普通人更显,如今这样一折腾,那些青筋一条一条地突起,让人看着心都慌了。
黑鹰再次端了一碗药和一小碗特意准备的粥。
“就这么一点儿?”聂鞅端了那碗药,仰头灌下去。看到那碗他一口就能吞下去的粥,拧着眉头问。
而叶落在他掌中的手,突然抓紧。闭上的眼睛,倏地睁开。
医生解释道:“他刚刚恢复,还不能吃太油的东西,而且胃饿小了,建议少食多餐,慢慢就能恢复正常。吃完了让她继续睡,她需要足够的休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