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被推倒在地的瞬间,胜负也马上就分了。趁着她制造的这一阵混乱,他已经把所有人都打到在地,他脸上的伤也变得更多了。
叶悠盈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忘了爬起来。就在这时,突然响起警车的声音。
那帮人一听,赶紧爬了起来。“小子,算你走运!咱们走着瞧!”为首的人一个手势,一帮人就从巷子的那头消失了。
直到响起咳嗽的声音,叶悠盈才回过神来。一骨碌爬起来,冲到他的身边,焦急地问:“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滚开!”樊肇柏瞄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痴女人,迈步就要离开。但是因为那帮人搞突然袭击,他也没拿到多少好处,这会走路也有点摇晃。被狠狠地敲了一下,后脑肯定起包了,可被敲成白痴就好。
“你受伤了,要去医院包扎,否则会出问题的!”叶悠盈被推得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她知道,如果他不强迫他去医院,他肯定就放着不管了。以前,那个人也是这样的。
“滚开,白痴的女人!”樊肇柏的心底腾地升起一团火,受不了这白痴女人的鸡婆。严重得多的伤他都受过,也没见死掉,犯得着这女人来鸡婆。“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揍你?”
这种白痴女人自以为是天使,他暴揍一顿,看她还敢不敢鸡婆。又是一个言情小说看多了的白痴女人,想做灰姑娘想疯了,神经!
“就算你把我揍死,我也不放!”记忆与现实部分重合,叶悠盈固执地想要靠近这个人,无法解释为什么,就是想这样做。不管他怎么骂怎么拒绝,她还是拉着他走出巷子。
樊肇柏气得要死,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响亮的声音在小巷里回荡,震得两个人都呆住了。
叶悠盈还抓着他的手,脸火辣辣的疼。缓缓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瞪大的黑眸,清澈无垢,像一汪幽深的潭水。
感受到掌心的酥麻,樊肇柏也有些被惊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迅速地红起来。那双盈盈地看着他的眸子里,似乎氤氲着水雾。
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他虽然对女人也不假辞色,但从来没动过手。因为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他没有跟任何女人接近过。那些蠢女人在入学的第一天就被所有人教导要远离他这个恶魔,就算有些花痴自以为是想接近他,但被他吼一声就会跑得远远的。
再不滚开我就揍你!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但从来都没有真的揍过蠢女人。可今天,他真的动手了!掌心灼热的感觉,滋生起一种奇怪的心情来。
叶悠盈咬着嘴唇,真的好疼!眼泪不小心就涌了上来,她很努力地压都没能完全吞回去。她抬头对他用力地笑了笑。“我们快走吧!等下医院就关门了!”
低头拉着他走,一滴泪还是坠入了泥土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樊肇柏愣愣地让她拉着走,诧异于这白痴女人的反应。看着她一晃一晃的长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一直到走到小巷的出口,他才回过神来。“蠢女人,放手!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再揍你!”
他居然被一个蠢女人牵着走,实在是太丢脸了!他是天煞孤星,不需要这蠢女人自作多情,他绝对不会领情的!
叶悠盈回头一笑,似开玩笑地问:“我把另一边脸也送给你打,这样可以吗?”
樊肇柏被她异于常人的反应弄得又是一愣,然后他看到她真的停下来,把另一边脸送到他面前。
“你真的要打吗?”她问,看着他的眼神有着心疼。
那是樊肇柏感到陌生的东西,以至于他再次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心里的怒火又腾地升了起来。“既然你犯贱,那我就成全你!”
狠狠地说完,高高地举起了手臂。受不了她脸上的笑容,他一狠心就挥了出去。
叶悠盈没有闭上眼睛,晶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四目相对,樊肇柏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了一样。
那双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像黑钻石一样的耀眼又似清泉一样清澈明净,是他所没见过的。他所见过的眼睛都是那么的浑浊,乍看明亮透彻,可仔细看却能看到雾霭沉沉,有着各种丑陋的欲望,怎么也掩饰不住。所以每当在书里看到“你的眼睛就好像黑色夜空,布满了美丽的星星”之类的形容,他就不屑地冷哼,都是狗屁!
他手在与她的脸还有一点点距离时刹住了,对着那双光彩熠熠的眸子,他最终也没能打下去。冷哼一声,别开视线。
缓缓地,叶悠盈绽开笑容,心里觉得那么的快乐。她就知道,他的本性其实没那么糟糕。是这个社会里太多的有色眼睛将他划分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区域,是亲人的忽略让他性子别扭自我放逐。只要有人真诚地关心他,他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然后像个普通人一样快乐。
樊肇柏看到她那傻乎乎的笑容,忍不住翻白眼又冷哼一声。“蠢女人!”
他明明可以轻易地挣脱她的牵扯,如有必要,他甚至会揍人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就这么傻乎乎的让她拉着走,甚至举起的巴掌落了空,这是从未有过的。他想了又想,想得心里越发的烦躁,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这个蠢女人传染了,大脑短路便蠢了!
叶悠盈听到他的骂声,咯咯地笑了。他一定不知道,此刻他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而不是那个黑着一张脸像黑道少爷一样的家伙。“我蠢吗?可是,老师和我爸妈都说我很聪明啊。嗯,朋友和同学也是这么说的。”
闻言,樊肇柏满脸黑线,止不住又骂了一声蠢女人。
叶悠盈并不觉得这一声蠢女人是侮辱,她更愿意理解为这是他无措时候的一种转移注意力或者掩饰的方法。所以,她不由得笑得更加灿烂。刚好,的士在这个时候停下。她推着他到车子旁,拉开车门。
樊肇柏因她的笑容而忍不住又愣了一下,就这样,半配合着被她推着坐进了车子里。一转头,看到她高兴着得意地眨眨眼,他又腾地火了,为自己被一个蠢女人牵着走!不由得扭过头去,懒得看她的蠢相。“哼!”
叶悠盈也不以为意,依旧笑得开心。他越是装得别扭,就越是说明,他其实并不像别人所以为的那样是个可怕的恶魔。抬起头,看着瓦蓝的天空,夕阳灿烂,默默地在心里对记忆力那个人说些什么。
“喂,蠢女人,你在看什么?”似乎完全被忽略了的樊肇柏不爽到了极点,没轻没重地一肘子撞在叶悠盈的手臂上,害得她痛呼一声。
飘远的魂魄被拉回现实,转头看着这棱角分明的陌生面孔,心里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熟悉。抬手轻轻地揉着被撞疼的手臂,好笑地看着他有点气呼呼的样子。“我在看蓝天白云啊。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嘛?”
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她低头从包包里掏出纸巾,往他的嘴角伸去。只是她还没够着,便被他一记重击打偏了手。顿时疼得她清秀的脸皱成一个肉包子,看着可怜兮兮的。
樊肇柏冷哼一声,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却明显不太自然。心里忍不住想,这回你肯定灰溜溜地滚蛋了吧。这样的蠢女人,他见得多了。愚蠢的以为自己是圣母玛利亚,而他是迷途的悲伤的羔羊,可以充分地满足她们那自以为是的母爱和虚荣。可惜,他不是羊羔,他是一匹凶恶的狼!每当她们发现了这一点,就好像见到鬼一样尖叫着离他远远的。隔着好远看到他,还惊慌失措地跑开,好像他会吃了她们一样,全然忘了当初的伟大宣言,说什么要拯救他,狗屁!
十几年的人生,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那些狗屁的同情。要是他没种到需要女人来保护和同情,他不如切腹死了算了。
叶悠盈手臂的疼痛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心想等下肯定又黑一块了。她的皮肤也不知道怎么的,碰一下就黑一块,好久都不消退。所以在别人看来,她时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老师还以为她被虐待呢。看着这个别扭的大男孩,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替自己打气:没关系,慢慢来!
她又把纸巾递过去,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擦一下吧。等下血凝固了,蚊子会追着你咬的。我知道你不把那小小的破蚊子放在眼里啦,但是一个人跟蚊子斗劲也很没意思,是不是?”
樊肇柏斜睨她一眼,抢过纸巾,摇下车窗扔了出去。那纸巾如一只白色的蝶,飘飘晃晃地飞了好远,不见了。那削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在忍耐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