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喝酒大都豪爽,干部也是一样,今天的主角是张青云,大家当然都要以他为中心敬酒,张青云碰杯必干,连续极品五粮液下肚丝毫醉意也没有。
倒是其他人有些扛不住了,常务副县长陈景云借着酒劲儿站起身来道:“来,大家都清醒点,张书记是雍平人,咱这么桑梓人这全都要被他整趴下?”
吵吵闹闹的包房一静,朱子恒眼睛一瞪,便要开口骂人,张青云摆摆手道:“陈县这样说可不好啊!人无论桑雍皆为神州大地,桑雍皆土家人,同种同根,再分彼此。以后我就真跟你分彼此了啊!”
张青云这段话半真半假,脸上全是笑意,没有丝毫的责备意思。陈景云讪讪一笑,刘德才在一旁道:“自罚三杯,你这个陈大炮,再说这样不利于团结的话,可就要追究你言辞过失了。”
陈景云脸色变了变,被朱子恒瞪了一眼,立马道:“好,好!罚三杯。刘书记下了命令岂能不执行?党领导一切嘛!”说完他自顾自的斟酒。
刘德才脸色也一变,陈景云这句党领导一切来得突兀,自己能代表党吗?何况张书记才是一把手,这话挑拨的意图太明显了。
张青云一直含笑,扭头对朱子恒道:“还能喝吗?这么久了,就陈县长有点醉意,其他人都还清醒嘛!来,我们再走几个!”
“别,别!张书记,我认输了,这喝酒不是您的对手!”朱子恒苦着脸道。
张青云眼中精芒一闪而过,朱子恒这人收放自如,陈景云点火,他示弱,一张一弛,进退拿捏得恰到好处。既给自己示威,又巧妙维护自己的面子,厉害啊!
“张青云海量,我等都拜服!”刘德才道,脸上挂着笑。
宴会结束后,张青云就下榻在望山宾馆,一间豪华套房。朱子恒的老婆田家美亲自带张青云开门,一路热情,连称山里条件差,让张青云见谅,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青云正式搬进县委宿舍楼,同时召开县委全体会议,跟大家混个脸熟,当然也免不了要一番讲话,他当然也中规中距的将这些套路全部走了一遍。
下午,县委办主任陈刚敲门进张青云办公室,身后跟着一名40出头的中年人,书卷气十足。
“张书记,为您选秘书的事,您看伍学章同志合不合适?他可是我们县委办第一笔杆子了。”陈刚道,边说边指了指那位中年人。那人连忙上前跟张青云见礼,语气恭敬。
“第一笔杆子?那做我的秘书太委屈了,回头给余部长沟通一下,进宣传部嘛!”张青云笑道,“不要派专职秘书给我,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陈刚一呆,不知道自己工作哪里出疏漏了,张青云这话听着客气,实际上是否决了。
“对了,文化局你熟悉吗?”张青云冷不丁的道。
“熟悉,熟悉!”王刚点点头,一肚子疑惑,不知道张青云究竟有什么意图。
“回头跟他们局长打个招呼,要他来见一下我。我们土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可丢,这是省委领导都很重视的。”张青云道。
陈刚鸡啄米似的点头,被张青云弄得云里雾里,这张书记上任之初,一大摊子事放着不管,怎么没事玩起文化来了?
“叮,叮!”又有人敲门。
“进来吧!”张青云含笑道。
“哦,书记!您正在会客,不好意思,我呆会再来!”推门的是刘德才,一见王刚在,连忙道。
“不用,不用!我们谈完了。”张青云摆摆手道,随即又扭头看向陈刚,道:“那先这样吧!我们回头再沟通?”
陈刚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和伍学章两人出去了。张青云连忙招呼刘德才坐。道:“老刘我这初来乍到,房子都还没收拾利索,屋里是茶水都没有啊!”
刘德才一呆,立马色变道:“陈主任是怎么搞的?这些工作都做不到位,回头要狠狠批评他!”
张青云笑笑,暗想自己刚来你们就给自己下马威,看来朱子恒暗示得有道理,自己的后院子有问题,先是找了一个比自己还像领导的秘书,接下来更是办公室开水都没有,陈刚这个办公室主任是****的?
“张书记,我过来就是给您汇报一下公安局长的人选问题,这事前两天朱县长主持常委会就要定的,是组织部胥部长建议等您到任,听听您的意见,您看……”刘德才道,双眼发光,饱含一股不可琢磨的味儿。
“哈哈,我出来乍到,公安局长的候选人一个都不认识,哪有发言权?不过公安局长是个很重要的职位,还是要听听政府那边意见。”张青云道。
刘德才神色一滞,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按照常规张青云上任之初,像公安局这样要害的部门,怎么也得慎重才对。自己也就是算准这一点,这才提出这个问题,可这位张书记却好似没有觉悟,他难道不知道朱子恒手上一旦多了公安局这张牌,再翻盘就难了吗?
“刘书记,你是党群书记!党群组织的工作你要多担责任,既然人选已经有了,你找机会和政府那边碰一下头。大家意见基本统一了,常委会上再提出来讨论,你看这样安排如何?”张青云道。
“好,好!”刘德才脸色有些难看,“那……张书记,您忙,我先出去了!”
望着刘德才的背影,张青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想拿自己当枪使,这个刘德才确实有几分心思。
不过随即他又叹了一口气,要说现在桑梓对自己戒心最大的当属朱子恒了,朱疤子想轰走自己这个山芋头,又怕烫手,这不刘德才就有了做钳子的觉悟。
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然朱子恒有了这个心思,自己就遂他的意吧!谁叫自己手上的牌少呢?县委后院的事,自己必须要先解决。
但是张青云也清楚解决之道,那就是公安局长的人选问题现在是绝对不能定下来的,朱子恒和刘德才掐,无非是争利,公安局长就是饵,只要这个位子虚位高悬,他们就暂时不会拧成一股绳。
这一旦饵没了,后果就难说了。所谓难为知己难为敌,朱子恒和刘德才显然就是知己,所谓唇亡齿寒,自己想稳定县委,说不定别人马上串通一气来轰自己。
张青云还清楚记得厉刚在雍平的惨状,黄嵩山和武德之时分时裂,争斗中又有合作,让厉刚防不胜防,到头来不得已把自己扯出来当炮灰。这种事自己是干不了的,再说桑梓不是雍平,朱子恒和刘德才也不是黄嵩山和武德之,这都是两个狠角,逼急了敢玩命的住儿。
桑梓县城大街上,张青云独自闲逛着,趁中午吃饭出来溜达一下,只是因为在办公室闷得慌。
桑梓土家族氛围很浓,街上有很多老人都穿着民族服装,用手帕围着脑袋的人更是很多,这都是土家人的标准装束。
县城很小,张青云只逛一会儿就快到尽头了,远远看见有两个水果摊很显眼,那边应该是蔬菜水果市场的大门口,看水果摊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嘴里不断的吆喝:“橘子哟,橘子,正宗雍平月全的椪柑、芦柑,个大皮薄哦!”
张青云会心一笑,连忙走了过去道:“大叔,真是雍平的椪柑?”
“那当然,货真价实的雍平月全椪柑,新到的货,昨天才下树,怎么样?来两斤,忒便宜,一块二毛一斤。”那汉子一脸认真的说道,脸上挂着憨笑。
“行吧!来两斤!”张青云道,他心情很好,没想到月全的橘子现在在外面竟然还成了一个品牌。
“好咧!”那汉子高兴的幺儿了一嗓子,边说边上秤。
“哎!吴老二,这个月人摊子费还没交吧?怎样,手头活分了吗?”一个声音从张青云后头响起,他扭头,看到两个小年轻,一身古惑仔装扮嬉皮笑脸的道。
“哦,刀哥,皮哥啊!你等等马上给!”那叫吴老二的汉子道,从皮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哦,对了,刀哥!最近,刘三皮的人也过来收摊位费,这咋办呢?我可是你这个码头上的哦!”吴老二道。
小青年接过钞票,用手弹了一下,道:“刘三皮那老东西算个鸟啊,能跟单哥比吗?单哥的兄弟要当公安局长了,以后桑梓的天下就是单哥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他边说边抄起两个橘子,给另外一人扔了一个,拨了皮一口塞在嘴里,骂骂咧咧的道:“还别说,这他妈雍平的橘子就是好吃,吴老二这****的会做事。”
他边说边瞟向张青云,眼睛一眯道:“你小子看啥呢?不认识刀哥?”
张青云心中一阵厌恶,这桑梓的事比自己想象的要棘手太多了,流氓地痞收保护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而且老百姓还温顺得像羊一样,这还是党的天下吗?
“那个……你刚才说谁?是说单建华要当公安局长吗?”张青云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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