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松岳穿上最好的一套旧西装,还洗了个头,在镜子里照了又照,觉得自己虽然快四十岁了,但这些年一直独睡空床,坚守阳泉,所以还不怎么显老。他在车上睡了一觉。一觉醒来,芦潮港到了。
这是一个偏僻的海角小镇,还没有一点开发的热气。他第一次来,所以一下车,就睁着好奇的眼睛到处看。他来到一条小桥上,放眼一望,见一条港汊里停着许多小渔船,闸门外,是一片茫苍的大海。港汊的两旁,是两条新砌的街道。店铺不少,但行人顾客不多。过了港汊小桥,就是一条宽阔的水泥大道,一头通往市区,一头伸入大海。在离海岸一公里处有个靠船的码头。
看了一圈,刘松岳就掏出手机打那女人的电话。“喂,你好,我,已经到了芦潮港。好好,我在港汊小桥上等你。我?手里拿着一只棕色的皮包,穿蓝色西装。”
挂了电话,他就站到港汊桥上去等。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紧张,心莫名其妙地怦怦乱跳。是怕有什么意外,还是马上要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他说不清,下意识地往西桥头一个商店边躲去,想先暗中看一看情况,再作决定。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个长发飘逸,苗条清秀的女子从桥东的马路上轻盈地走过来。走到桥上,她站住了,东张西望,找人的样子。她虽然没有猜想的那么漂亮,却也丰满性感,衣裙飘飘,充满了女人的魅力。
刘松岳不由自主地走上去:“你是,郝小姐吧?”
女子倏然回头:“你,就是姓刘的?”
刘松岳点点头:“是。”
郝小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象相亲一般。这使刘松岳有些羞涩和紧张,但想到自己目前处境和今天的任务,就平静地问:“去哪儿谈?”
郝小姐有些神秘地说:“跟我来吧。”说着,就转身在前面走了。
刘松岳乖乖地跟在她后面往前走。她上了那条马路,然后向北转上一条街道。说街道其实就是马路两旁各砌着一排农民别墅,底楼开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商店而已。
小姐穿过一条巷子,往一条小路上走进去。
刘松岳警惕地问:“这是,去哪儿啊?”
小姐没吱声,扭着纤细的腰肢,袅娜地只顾往里面走。走过三幢楼房,来到一幢抹着白灰的三层小楼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走了进去。
刘松岳疑惑地想,莫非她是钓人的暗娼?脚却不由自主地跟进去,见底楼前面是客厅,后面是饭间,四壁和天地都是灰色的水泥。客厅和饭间当中是往上走的楼梯。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后门口拴着一条大狼狗,吐着舌头正凶狠地看着他。
三楼隐隐传来人声。这使他越发感到奇怪和不安。
小姐指指底楼客厅里的一张方桌说:“坐吧。”
刘松岳不敢坐:“你不是说谈工程吗?跟谁谈啊?”
小姐面无表情地说:“马上下来。”说着,就对上面喊,“人来啦。”
一般女人单独与男人相处,都要把门打开,以避嫌疑。而郝小姐见他疑惑地站在那,立刻将前门关了起来。
这个细节,刘松岳注意到了,再次以为这里是个地下淫窝,他被钓过来了。便有些兴奋不安地在桌边坐下来,东张西望地等待着。
一会儿,楼上传来有人下楼的脚步声。是两个身材魁梧的平顶头小伙子。他们下来后,先是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不声不响地坐在桌子的东西两面,眯眼看着他,一声不吭。
刘松岳搞不清他们是嫖客,还是要宰他的窝主,心里紧张起来。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又有一个人从楼上走下来。一下楼梯,他就热情地说:“刘松岳,嘿嘿,你还认识我吗?”
刘松岳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啊?是马洪波。”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在设计钓我。一阵失望和恐惧漫上心头,心里阵阵发紧,身上也象被毒蛇缠住了一样不舒服。
“一个月没见面了,好想你啊。”马洪波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笑了笑,但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得意。他胖圆的脸盘油亮亮的,小眼睛发着贼光,显得有些冷酷和狡猾。
“把你请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马洪波解释说,“因为我只有把匿名信事件查出来了,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你明白吗?”
“你要问什么?”看着他的得意样,刘松岳心里更加紧张,“问,你可以打电话问嘛,干么要这样设计把我钓过来呢?”
“不设计钓你,你肯来见我吗?”马洪波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这样做,你能说实话吗?”
刘松岳的脊梁骨直冒凉气,知道这次被他们钓进来,弄不好会被他们打伤,甚至有生命危险。你看,他们请了打手,设了秘密而又偏远的关押地点,还用大狼狗看门。完了,看来我要遭罪了。
刘松岳心里十分恐惧,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镇静。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在那张吃饭桌上坐下来说:“什么事?你就问吧。马洪波,我们毕竟同事过两年多的事,而且是正副搭档,我也没有亏待过你,对吧?”
只一个月不见,马洪波的腔调已经全变了。他在方桌东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问:“刘松岳,我有些搞不懂,你在公司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辞职不干呢?而且连住的地方也搬走了。”
刘松岳看着两个虎视眈眈地瞪着他的打手,心里直发毛,背上也热辣辣地发刺起来。
他边忙从口袋里掏出金上海香烟给他们散发:“来,抽烟。”然后用打火机抖着手给他们一一点上,才笑着说:“辞职与这事根本没有关系。我家里穷,下海没有成功,债务多,压力大,所以想出去自己干,多赚点钱还债,养家,供女儿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