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晚打老虎（下）
他心里虽然十分害怕，但从小从神鬼志怪的向往让他忍不住把视线又移到了头顶。
“拿命来，还我命来，我好惨哪，快来陪我……”几千张人脸从乌云中飞了出来，惨号着扑向了疯老头和小蚁。
小蚁的耳鼓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轰鸣声，他眼前出现了那些面目扭曲的鬼脸冲过来把他咬成碎片的画面。
“嘿嘿……”小蚁拔腿就跑，他忘了他还抓着疯老头的衣角，他刚跑了两步就被一股很强的力道拖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疯老头好整以暇地瞅着他，甚是得意的贼笑了两声。
小蚁揉着酸疼的屁股刚站起来，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张大了嘴巴。
人脸扑到疯老头面前五步处就难以越雷池半步，从疯老头头顶幻化出千百只火鸟迎向了人脸。火鸟和老鹰的幼崽差不多大，通体萦绕着幽绿的火光，它们头的比例几乎占了身体的一大半，大脑袋下面长着三只比鹰爪还要锋利的利爪。
只要被绿火烧到或是被火鸟利爪抓到的人脸马上象被地狱炼魂油炼化一样，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吱地一声化做了一缕缕青烟。
就象扑火的飞蛾，人脸明知下面只有死路一条，还是前仆后继的往下疾冲。
随后扑下来的人脸被疯老头的元阳真火幻化的火鸟炼化后，变成了颜色各异的浓烟。
一时间，各色浓烟交织成一大片五颜六色的烟雾，火鸟在烟雾中穿梭飞舞，煞是好看。
“两位贵客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把酒言欢，岂不妙哉？要是在下饲养的宠物得罪了两位贵客，在下替他们向贵客道歉。”一把悦耳的声音在小蚁目瞪口呆的时候从林中传了出来。余下的人脸在话音响起的时候飞快地闪回了乌云中。
乌云当下飘回了林子深处，疯老头随意地招了招手，火鸟也不留痕迹地隐去了身形。
烟雾散尽后，从林中施施然走出个手摇折扇的白衣书生。书生长得剑眉星目一表人才。而他的步履也很从容，一派世家公子的潇洒风度。
让小蚁瞠目结舌的是书生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手捧酒食的彪形大汉。书生个子也不矮，却只能到大汉的肩头。大汉****着上身，胳膊上隆起一块块馒头般的肌肉。这说明大汉决不好惹。任何人都可能拥有强健的体魄，但肯定不会有人长着一颗老虎脑袋！书生的侍从竟是一个虎头人身的怪物！
书生走到离两人一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拱手道：“如果在下没猜错，老先生该是专程来找在下的吧？”
毫无疑问，这个诡异的书生便是疯老头口中为祸青州的虎妖。自虎妖现身后，疯老头一直眯着眼持冷眼旁观的态度。他见虎妖主动招呼，笑道：“老家伙这几天一直吃素，嘴里快淡出鸟来了。听说虎肉不但味道鲜美，还是滋补的灵药，特地来看看能不能有打它个十只八只。”
虎妖面色不变，坦然道：“老先生道法深厚，从方才那道剑气来看，老先生的修为恐怕已经达到驭物阶段的闻道期了吧。在下不想和老先生干戈相见，只想和老先生讲讲道理，不知道老先生有没有兴趣？”
妖怪居然还有道理可说？这下不只小蚁愕然，连疯老头也觉得十分惊异。疯老头身怀绝世法力自然不会把小小的虎妖放在眼里。他也想看看虎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便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虎妖吩咐随从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将空杯抛向一旁，豪爽的长啸了三声后叹道：“我知道老先生为杀我而来，因为我在你们眼中只是罪无可恕的妖孽，别说我吃过人，就算我安分守己，你们也不会放过我。你们运气好，能投胎做人，而我们苦苦修炼上百年也只能在短时间内拥有人形，你们永远不可能知道我们这些妖孽付出多大代价才能获得你们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一切。哈哈我是吃过人，还吃了很多人。难道你们就没吃过我的同类吗？和你们人类中的贪官恶霸比起来，我吃的这点人实在不值一替。”
虎妖不吐不快，发了一大通感慨。他撑开扇子洒然地扇了几下，含笑注视着疯老头和小蚁。
疯老头和小蚁面面相觑，他们都想不到虎妖会说出这么一番怨气十足的话来。小蚁更是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在他看来，虎妖该是穷凶极恶，外表狰狞的妖怪，而眼前的书生温文尔雅谈吐不俗，小蚁实难把他和虎妖联系到一起。
其实虎妖的这席话也不算是信口雌黄，现实确是如此，容不得疯老头分辨。但疯老头是何许人也？他可是活了几百年比狐狸还精明的“疯疯真人”
虽然诛除虎妖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疯老头心里却现出少有的矛盾和挣扎。他一扭头看到小蚁清澈如水的目光正呆呆地注视他，一脸崇拜得快傻掉了的白痴表情。
疯老头暗叹一声，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状，惋惜道：“没看出来这年头连妖怪都这么有学问，我老人家真快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你说的很有道理，让老家伙实在很为难，你看我老人家一直孤苦伶仃，好不可怜。直到八十好几了才有这么一个乖巧伶俐，聪明懂事的小孙子，他正在长身体，万一营养不良发育的不好，将来找不上老婆，我老人家不就绝后了吗？嘿嘿有学问的人最好说话，这样好不好？我老人家赔上这副老胳膊老腿帮你宣传你刚说的话，公子你通情达理，总不能让我老人家白忙活不是？我老人家最瞧不起贪心之人，公子借我一只胳膊就可以啦，你要有难处的话换成大腿什么的我老人家也没意见。”
小蚁起先还在纳闷疯老头口中“乖巧伶俐，聪明懂事的小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不是一直都是“臭小子”吗？一看疯老头挤眉弄眼的表情，会心的笑了起来。当疯老头和虎妖老兄“打商量”的时候，他终于忍耐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疯老头在小蚁头上敲了一记暴栗才令小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拉着小蚁飘然退到了一丈之外。虎妖双目射出异常狂热的光芒，他合上折扇效法疯老头后退了一丈，这样一来，双方相隔的距离就拉宽到了三丈左右。
虎妖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的肉不好吃，酸的很。小孩子吃了晚上睡不着觉，倒是老先生看来龙精虎猛，咬起来一定很有嚼头。”虎妖说完不等疯老头回话就大吼起来。吼声渐转凄厉，大有摧云裂日之威势。
小蚁在疯老头布下的防护圈内，倒不觉得怎样，林中的飞禽走兽就没这么走运了。一时间，成百上千只猛虎从林中狂涌而出，扑向了疯老头。
虎群来势汹汹，仿佛想要撕碎天地间的一切生灵。更令人为之胆寒的是每只猛虎暴突的利齿竟比普通老虎长了三倍还要多！白森森的獠牙上挂着从它们体内仍在不断翻滚而出的肚肠。
纵然小蚁胆色过人，这么血腥的场面仍令他大惊失色。虎蹄扬起起的漫天尘埃阻隔了他的视线，凭直觉，小蚁意识到这群猛虎已经陷入了彻底疯狂的状态！
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鬼话，小蚁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连他指尖的血管也不胜重荷的急剧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