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钱是怎么来的 (1)
何独我的死在整个仙魔道中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尽管聂千寻一再声明,青阳宫决不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向任何人寻仇,无奈青阳宫门人众多,良莠不齐,难免有浑水摸鱼之人混杂其中。
而聂千寻和他的两位兄弟一直生活在何独我眩目的光环笼罩下,威信大打折扣。何独我活着的时候还好说,他这一死,乱局的形成只是迟早的事。
青阳宫内部人心惶惶。不论职级高低的弟子都有风雨欲来,前途叵测的沮丧心情。
幸而聂千寻有一套应付危机的手段,青羊子也使出浑身解数辅佐他才不致发生大的事故。
让他们大伤脑筋的是尽管他们费尽千方百计封锁何独我身亡的内情,但这条消息还是流进了许多人的耳朵里。
在对何独我的评价上,仙魔二道的顶尖人物得出罕有的一致见解:何独我在气魄和修为两方面足以和仙魔两道的领袖分庭抗礼。
这样的人物竟被人在自己的卧室中悄无声息的干掉,试问让天下修仙之人怎能不惊心呢?
变故在何独我下葬后第七天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两名把何独我当成神明崇拜的青阳弟子喝的烂醉后当街拦住几个万仙教门人挑衅。
勇气代表不了实力。
这两名青阳弟子入门不到一年,只学到一点皮毛,吓唬吓唬普通老百姓还可以,面对凶神恶煞般的万仙门徒,只两个回合便被分了尸。
海如归得知此事后暴跳如雷,不顾青羊子阻拦,率领大批人马下了山。他只要见到万仙教徒不问姓名便立下杀手。
聂千寻也认为万仙教在这个非常时刻有存心示威的意思。便没太过劝阻海如归,只吩咐他掌握好分寸,切勿滥杀无辜。
聂千寻采取这下下这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在宫里树敌太多,他要不能维护青阳宫超脱于仙魔两道的无上荣誉,势必会陷入孤掌难鸣的尴尬境地。
聂千寻怎么也没料到海如归下山没多久便被抬了回来。
据随行的弟子回报,他们疯狂地杀了两天,只杀了些修为低的让他们吃惊的小喽罗。
海如归的火气也消了,于是下令回撤,返山的路上被万仙教主古万天带领数百名精英偷袭,死伤过半,海如归能活着回来,全赖古万天手下留情。
聂千寻这才醒悟到他中了古万天的计。
海如归的伤势奇重,没有三年五载休想复元。
这招确实够狠,他们理亏在先,损兵折将在后。海如归能留住一条老命更是古万天摆的一个姿态: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就得死,我不让你死想死都死不了。
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存法则。
青阳宫介乎正邪之间,何独我在世时一直是仙魔两道极力拉拢的对象。
万仙教抓住千载难逢的良机,展示了强横的实力。
在几名对聂千寻衔恨在心的护法长老的策动下,五百多名修为不弱的高级弟子投到了万仙教门下。
聂千寻探视完海如归的伤势后推说身体不适,把每晚的例行会议交给青羊子主持,独自来到了后山。
夏末秋初的夜晚格外凉爽,一阵山风迎面袭来,聂千寻感到有些发冷,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衫,却依然抵御不住浸骨的凉意,机泠泠地打了个哆嗦。
“也许我真的老了吧。”聂千寻嘴角牵出一撇无奈的苦笑。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十五月圆之夜。今晚的月色柔和得令人心碎。银辉倾洒仿佛为大地披上了一袭乳白色的轻纱,夜幕中星罗棋布地嵌着无数颗璀璨的星辰。
有几颗星特别的亮,象可爱的小姑娘噘嘴撒娇时清澈如水的眼神。聂千寻看在眼里,象一个垂垂老者面对一丝不挂的少女,既无奈,又无力。
他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千里之外的驭剑宗。
何独我唯一的孙女何紫心在何独我的坚持下拜驭剑宗宗住穆天一为师,潜修驭剑之道。
驭剑宗门规极严除有宗主谕令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
何独我出事那天,聂千寻马上通知了穆天一,请他代为保守秘密。
何紫心从小乖巧伶俐,一眨就冒出个古灵精怪的鬼主意,经常逗得何独我和他的兄弟们开怀不已。
“也不知道紫儿能不能经受的住这个打击,要是紫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大哥。”
聂千寻记得当时他第一个反对把何紫心送到驭剑宗学艺,为此还和何独我大吵了一架,在他心目中,何紫心无异于他的亲孙女,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何独我未雨绸缪的苦心。
聂千寻高大的身躯在茫茫星空下显得有些伛偻,他那一头梳理得一丝不乱的白发在夜风吹拂下飘到了脑后。
他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站着,回想起当年众兄弟跟随大哥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光辉岁月,恍如就在昨日。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得到一册上古奇书和逆天宝镜,得窥仙道。
何独我更是自创逆天大法,成了仙魔二道之外一股独立的势力。
他们既不渴望修仙成佛也不苟同魔道的做法,但凭一腔热血行事。
仙道之人在当今之世往往选择独善其身,以踏碎虚空作为追求的终极目标,正是有了青阳宫,许多无助的蚁民才找到一个能帮他们说话的地方,如今的青阳宫如同狂风暴雨下的一叶孤舟,谁也无法预料它还能飘多远。
失去了何独我的青阳宫就象一只没有爪牙的雄狮。
聂千寻多么希望何独我能出现在他面前,象以前一样告诉他该怎么办。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抗拒大哥的虎威!
“夜了,多注意身子,你现在千万不能倒下。”青羊子默默地走到聂千寻身旁,顺手为他披上长袍。
聂千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弟,我决不能让青阳宫断送在我的手上!但我绝对不会认输。”
青羊子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答道:“我们什么都没作错,就算错也要一直错下去。只要我们还剩最后一个人,青阳精神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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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蚁被疯老头连哄带骗地拉到城里最繁华的集市里。
难道神仙也需要银子吗?
神仙连银子都变不出来真是太没天理了!
在他看来,疯老头就算不是神仙,也肯定比神仙还要有本事!
杨远很有一些经商的天赋,短短的几年里就挣下了万贯家私,使所以小蚁对银子的概念一直很模糊,但他至少明白一点,如果疯老头真变不出银子,他们就要被客栈老板扫地出门。
幽州是座大城,集市里一片繁华的景象。街道两旁各种店铺林立栉比。
“热情”的老板扯着嗓子向行人推销新到的时鲜货。位于集市黄金地段的幽州第一酒楼—望乡居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疯老头带着小蚁逛了一圈,最后在望乡居对面的笔墨店前停了下来。
“嘿嘿,臭小子,我老人家今天让你开开眼界。”疯老头神秘地冲小蚁眨了眨眼,转身进了身后的笔墨店。
小蚁心道:“疯爷爷不会落魄到要靠写字卖钱的地步了吧,哈,他写还不如我写,没准还能多卖两钱。”
片刻之后,店老板抱着一大包东西点头哈腰地把疯老头送了出来,疯老头大模大样地摆了摆手,店老板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弓着腰退了回去。
疯老头把从店里取出的东西依次摆好,小蚁的眼前赫然现出一个颇具规模的算命小摊。
疯老头拍拍手,得意的笑道:“臭小子,怎么样?还不赖吧,哈,全仗我老人家妙手回春治好了他儿子的痨病,这老东西才这么爽快地把这块黄金宝地让我我老人家。嘿嘿,不过他这套玩意还不赖,比我想像的还要好。”
小蚁定定地盯着那块靠在墙边,写着“天下第一,世上无双:神算子”的巨大招牌,彻底傻掉了。
“臭小子,还傻楞着干吗?开工啦!”疯老头劈头一掌把发呆的小蚁打醒过来。他神秘兮兮地凑到小蚁耳边叽咕叽咕地面授机宜,说完,拈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蚁听完后嗫嚅道:“这好像有点点不太好吧?”
疯老头收起笑脸,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教训小蚁道:“你个臭小子懂个屁啊,我老人家童叟无欺,有什么不太好?”
疯老头紧接着伸出小指,奸笑道:“嘿嘿,臭小子,我们拉勾的时候是怎么说来着,不守信用可要变乌龟的呦”
小蚁眼珠滴溜一转,讪笑道:“嘿嘿,我这臭小子要是变成乌龟的话,那身为爷爷的您不是……”
小蚁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一下,留给疯老头广阔的想像空间。疯老头见他半天没反应,把双手骨节捏的劈啪作响,狞笑道:“我老人家昨天刚研究出来一招神仙分骨手,你要不要试一下,滋味绝对美妙无比呦。”
小蚁忙道:“您老人家根本不用说话,往这一站,十足的一个活神仙。您老人家金口一开,我小人家简直如闻仙音,每天都能听到您这么悦耳动听的声音真是人间最大的享受,呵呵不是我说您,您也太谦虚了,您老人家怎么能是文曲星下凡啊?文曲星哪能有您这么飒爽的英姿,瞧你您这气度,啧,多恢弘。照我说,您根本不用摆什么算命摊,站着给别人看看就能大把大把地收银子。”
疯老头听得大为受用,身上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小蚁说完最后几句话他猛地回过味来,这臭小子不是拐着弯让我老人家卖看吗?
疯老头“和蔼”地笑道:“小蚁啊,你不愧是疯爷爷的好孙子,想得真周全,呜呜…疯爷爷太感动了,来,让疯爷爷好好看看我的乖孙子。”
疯老头边说边向小蚁靠近,他在脑子里幻想着小蚁在他神仙分骨手下“痛不欲生”的惨状,心里正暗暗偷笑。
小蚁知道疯老头灿烂的笑容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他可不想如此年轻就遭了疯老头的“毒手”。
“爷爷,祝你开张大吉,我去定桌酒席,等你来付帐啊!”
小蚁疾走两步,融入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疯爷爷,您也太小看我了吧,好歹我也是您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嘛。”小蚁的笑声遥遥传来。
此时天已过午,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时候。疯老头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又舒展了几下腰臂,接着压了压腿。他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满意。他随即将长衫的下摆一甩,拉开架势,稳稳地坐到了小凳上。
疯老头坐下后脸上再看不到半点戏谑之态。只见他正襟危坐,一手悠然地抚着及胸长髯,另一只手端放在膝头。雪白长眉下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睛半睁半闭,宛如寿星下凡,仙翁临世。
疯老头偷偷地察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漏洞后暗运真元,进入了禅定状态。在他头顶上方隐然散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渐渐地,算命摊前聚起一圈看热闹的人。
“活神仙,我终于找到您了,我找得好苦啊。呜呜…多亏您老人家神机妙算我奶奶才能逃过一劫。您可真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哪!这时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无论如何您都要收下。”过了半晌,小蚁估计疯老头也该进入角色了。他挤进人群,冲到算命摊前,跪倒在地一把抱住疯老头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哭着,掏出一只沉甸甸的布袋恭敬地摆到了疯老头面前的小桌上。
疯老头慢慢地睁开眼,若有若无地描了小蚁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只见他把袋子推还给小蚁,叹道:“哎,因果循环,世事难料,一切都是天注定。活神仙三字老夫愧不敢当。老夫看你慧根不浅,将来必有大成,何苦拘泥于这些世俗小节。银子你拿回去,老夫既然已经收过了就不能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