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离了大堂,又回到了后院,吃过早饭,慢慢吞吞地又去找尉迟恭,可尉迟恭的卧房却一直关着门,里面不时传出女子的笑声,他实在没法这时候去打扰,只好在外面转圈子!
转起圈子,竟然一直转到了正午时分,他实在等不得了,这个尉迟恭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生龙活虎,竟然折腾到这个时候,就算要修习房中术,也不至于连饭都不吃吧!
他踏上台阶,砰砰敲门,叫道:“仙长,大事不好了,速速开门,我有要紧事情,必须要和你现在说!”
屋里的古怪声音立即停止,过了一小会儿,里面传出尉迟恭的声音:“是平安孩儿吗?你有什么要紧事情,就在门外说吧,道爷我懒得穿衣服了,又穿又脱的太麻烦!”
王平安叫道:“你不炼丹啦,你不是说要炼出一大批来,送给京中的亲朋好友吗?”
尉迟恭懒洋洋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不急在一时,道爷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嗯,对,就这样,好徒儿,你学得挺快的!”后半句声音小了下去。
王平安一愣,我学什么挺快的?啊,现在屋里那两位才是他的入室女弟子,弄了半天,入室二字竟是这个含义,果然是含着的!
他气道:“我昨天晚上做梦了,又梦到了小仙翁,他对我说起升仙术习练的要点,今天早上我就想告诉你,怕打扰到你,所以一直在门外等着,你要是再不出来,可是要耽误事儿的,到时可别怪我!”
小仙翁三字果然好使,屋里面顿时静悄悄的了。片刻,房门一开,尉迟恭走了出来,****着胸膛,腰间系着条薄薄的被单,腿上没有裤子,显见是没穿!
尉迟恭一出门,立即问道:“小仙翁和你说了什么?”
王平安看着他的样子,皱起眉头道:“仙长,你这个样子,可是大大不好啊,沉迷酒色,服再多的仙丹,练再好的仙术,也是没法长生不老的!”
尉迟恭干笑几声,脸不红不白地道:“道爷没有喝酒,喝酒以后小小道……嗯,你要和我说啥,快点说吧!”回头看了一眼屋里,还挺着急的。
王平安咧了咧嘴,从晚上忙乎到现在,你也不怕磨破了皮!他道:“小仙翁托梦给我,说习练升仙术,需当有信仰之力的支持,否则光练习是不成的!”
尉迟恭一愣,道:“信仰之力,那是什么?”
王平安道:“仙长可知为什么神仙有庙宇,为什么凡人要向神像叩头膜拜?那就是神仙为了要收取凡世间的信仰之力啊!不过仙长你还不是真的神仙,所以信仰之力你是得不到的,但却可以得到感激之力!”
尉迟恭紧了紧腰中的被单,疑惑地道:“感激之力又是什么,从没听说过啊?”
王平安哼了声,道:“就是你要做好事,施人恩惠,当别人对你说谢谢二字之时,便会有一丝感激之力进入你的身体,存于丹田之中,助你修成内丹,感激之力越多,你的内丹修得越快,越是结实,对你修成真仙越是有利!”
尉迟恭大吃一惊,他痴迷方术,梦想成仙,可怎么个成仙法,却是不知,至少王平安的这种说法,他是头一回听说的!
他跳下台阶,来到王平安的跟前,叫道:“什么内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详细说来!”
忽然,门里脚步声响,一个披着道袍的女弟子走到了门口,腻声道:“恩师……”
“去去,别烦我,道爷有要紧事!”尉迟恭挥手叫道,那女弟子讨了个没趣,只好又回去了。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内丹的作用,象是一个容器,可以盛装你的魂魄,而你的魂魄便是在内丹中修炼的,炼到一定程度,魂魄便可成为元神,冲出身体,脱离肉身,这叫做元神出窍!”
尉迟恭啊地一声,道:“元神出窍,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以前倒是不知,看来那内丹果然大有用处!”
王平安点头道:“不错,根据清气上升,浊气下沉的道理,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尉迟恭连忙点头:“明白,明白,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就是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得!”
“你的元神就属于清气一流,所以自然就能飞升上天了,你不也就成了神仙了嘛!”王平安一本正经地道。
尉迟恭大叫了一声,叫道:“原来如此,白日飞升竟是这么回事,我竟然到今日才知!”他太兴奋,太高兴了,一辈子苦苦思索的问题,竟然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他抱住王平安,又蹦又跳地道:“果然是小仙翁啊,一语惊醒梦中人,修仙就应该是这么修的,感激之力太重要了,此是成仙之根本啊!”
他一兴奋不要紧,又蹦又跳的,腰上围着的被单突然掉了下来,露出他的身体!王平安看了眼,一咧嘴,心想:“果然是……门神啊,确实有够狰狞!”
尉迟恭也不捡被单,只是道:“那咱们快快出城,让灾民们感谢我,城外的人受了我的恩惠,感激之力必多,对道爷的内丹大大有利!”
王平安点头道:“正该如此。不过徐州的灾民还是少了点,如果仙长你能去别的各州府转转,多做好事,得到所有的灾民感谢,那你的内丹结成速度可不就会更快了吗?”
尉迟恭开心大笑,拍着王平安的肩膀,笑道:“平安孩儿,你可真是太替道爷着想了,我刚才就没想到这点!对,就照你说的办,我先去城墙上,让这里的灾民感激我,然后立即去别的州府,要实实在在的给灾民们好处,这样他们才会实实在在的感激道爷!”
王平安拉住尉迟恭的手,脸上露出万分舍不得的神情:“仙长,我舍不得你走啊,你再待几天吧!不但我舍不得你,徐州的官员们还需要你的指导,在你的指导下赈灾,他们也舍不得你啊!”
尉迟恭忙道:“平安孩儿,我也舍不得你啊,可咱们以后相聚的机会多着呢,不必着急在这一时。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走?”
这可算了吧!王平安摇头道:“仙长,不如你先去吧,我等安排好家中事宜,再去寻你!”
尉迟恭点头道:“那也好,就这么说定了!”他跑回屋里,叫道:“更衣,更衣,道爷有急事!”
“恩师,你没穿衣服,如何可更?”女弟子问道。
尉迟恭笑道:“你们两个也跟我一起走吧!嗯,一个帮我穿衣,一个赶紧出去,叫上师父的随从,收拾行李,咱们这就离开徐州!”
王平安在门外没等多久,尉迟恭便奔了出来,身穿道袍,手里还拿着个拂尘,全套仙长打扮。拉了王平安的手,尉迟恭和他连跑带颠儿地出了刺史府,骑上快马,直奔城头。
待到了城门处,尉迟恭的随从和他的两个女弟子也跟了上来。尉迟恭飞步上了城墙,叫道:“击鼓,把所有人都招集过来,道爷要训话!”
城上哪有大鼓,兵丁们只好敲锣!城外正干活的百姓和官员们听到城上敲锣,无不吃惊,这是怎么啦,可是出了大事?牛正宏忙带领着大小官员,呼啦啦地全都跑进了城门,上了城墙!
尉迟恭冲牛正宏道:“徐州赈灾新法,能得以顺利实施,你认为谁的功劳最大?”
这话问的,牛正宏也不可能说别人啊,他忙道:“自然以神仙您的功劳最大,别人只是跑腿办事,有何功劳可言?”
尉迟恭一指城外,又问道:“那你说,这些灾民受了新法之益,最应该感谢谁?”
“自然要感谢神仙您啊!”这回不止是牛正宏说话了,其他大小官员异口同声地道,拍钦差的马屁,人人岂有落后之理!
尉迟恭心中欢喜,嘴上却道:“道爷做了好事,从不要人感谢,这感谢二字,以后万万不可再提!”
牛正宏忙道:“那哪儿成啊,必须要感谢,否则岂不是忘恩负义!”
“道爷说不用感谢,就是不用感谢!”尉迟恭一指城外那成千上万,正在仰头看着城墙的百姓道:“他们不是正忙着呢嘛,要是过来感谢,岂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神仙对他们的大恩大德,说声谢谢,难道有谁还要嫌麻烦不成!”牛正宏忙转身对官员们道:“快快派人下去,让百姓们聚过来,感谢神仙!”
他退后几步,拉过常庆丰,低声道:“让百姓们谢得大声些,事完之后,按人头,每人赏铜钱一枚,无论男女老幼,人人都有,让他们卖点力气喊!”
常庆丰忙道:“好好,卑职这就去办!”叫过手下,赶紧去布置!
尉迟恭站在太阳底下,等了好一阵子,百姓们终于都聚了过来,站在城下,叫道:“多谢神仙大恩!”
开始只是百余人叫喊,后来叫喊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成千上万的百姓齐声叫道:“多谢仙长!”
声震四野,城里城外听得清清楚楚!
尉迟恭跳上城垛,双手展开,抬头挺胸地接受百姓们的呼声!官员们看得目瞪口呆,钦差大人这是怎么啦,看他的样子……莫非是午饭吃多了?
王平安心中则想:“要是他身后再站一人,搂住他的腰,可不就成了泰坦尼克号的大唐版了嘛!”
过了好一会儿,百姓们的呼声这才停止,尉迟恭心满意足地跳下城垛,来到王平安的跟前,笑道:“平安孩儿,小仙翁说的还真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感到肚中有气升成,全身热乎乎的,看来感激之力当真有效啊!”
王平安心中暗道:“你肚子里有气,是因为忙乎了一晚上,再加一上午,饿的!你全身热乎乎的,大太阳底下站了这么半天,能不热嘛,我这都一脑门子汗了!”
他笑道:“如果再得到别的州府百姓的感激之力,估计仙长你的内丹便会有小成了!”
尉迟恭忙道:“对对,你说的太对了!要不再让百姓们感谢我一次,两次的效果会更好吧?”
王平安忙摇头道:“不妥,已经感谢过一次,再感谢难免有虚套之嫌,对内丹的结成有害无利!”
“说的也对,那我得换个地方!”尉迟恭招手叫过牛正宏,道:“徐州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附近州府的百姓们需要道爷,我必须去帮助他们,这就走。你以后要好好办事,如遇到麻烦,可以先问平安孩儿,然后让平安孩儿给我送信,一切由我给你们做主!”
牛正宏一愣,心中狂喜,可脸上却依依不舍,道:“神仙,你这就要走?可徐州的百姓舍不得你走啊,我们也舍不得你走!”
尉迟恭摆手道:“徐州的赈灾事宜,你们做的很好,不过其它州府却都不行,我得去监督他们,让他们好好为百姓办事,不能让百姓们寒心啊,这大灾之年,他们除了朝廷,除了我,还能去依靠谁呢?”
这话说得充满悲天怜人的味道,徐州官员们一起点头,心中对尉迟恭的印象大为好转,看来这位国公爷,也不是个啥事儿都不管的人物,心地竟是如此的善良!
尉迟恭拍了拍牛正宏的肩膀,道:“小牛,你好好做,不要辜负了朝廷对你的期望,本官对你的栽培啊!”
牛正宏连忙跪倒,心中充满感激,道:“下官敢不一心为民,敢不尽心办事,如果辜负了朝廷,辜负了大人,那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用心做事就好,本官这就走了!诸君,你们好自为之,办好差事,本官定会为你们在皇上面前请赏!”尉迟恭大声道。
官员们一起跪下,齐声道:“谢钦差大人!”
尉迟恭拍了拍小腹,脸上露出笑容,冲王平安眨眨眼睛,随后大步下了城墙,上马出了徐州。他的随从自后跟随,队后还拉着两辆大车,一车载着那两个新收的女弟子,一车装着炼丹炉,尘头扬起处,渐渐去得远了!
牛正宏从地上爬起来,趴到城垛上,目送尉迟恭远去。
忽然,他转过身来,快步到了王平安的身前,将王平安拉到一边,问道:“好侄儿,我早上和你说的,想让钦差大人离开,这才下午,你就让他走了。我本来还怕他生气,大发雷霆,本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万不成想,他竟然走的兴高采烈,好象我们赶他走……不不,是我们请他走,是一件多开心的事似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平安笑了笑,道:“我和他说了说做人的道理……”
“这孩子,别跟你姑夫开玩笑,你跟他讲大道理,他不揍你才怪!”
王平安又道:“我话没说完呢,我和他说做人的道理,那是肯定说不通地,所以我跟他说说了做神仙的道理!”他一指远处,笑道:“他听了,所以走了!”
牛正宏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喃喃地道:“做神仙的道理,那是什么道理?”
王平安走到垛口,向外面望去,只见新的护城河已然挖得差不多了,百姓们把挖出来的土,一部份填了老河,另一部份运到一起,高高地堆起一座土山!
王平安心中欢喜,他一指城外,回头大声道:“日后将小山种上树,山顶修上一座小亭,亭中立碑,纪念此事,若干年后,必会成为徐州一景!各位大人,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牛正宏回过神来,走上前,拉着他的手道:“那亭子不如就取名为平安亭吧,此山亦名为平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