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忙道:“不不,不敢劳烦公主换题目,夜战追敌,这个题目就很好,很简单,再难的……我怕我做不出来!”
李伊人嗯了声,道:“你想吧,我去给你倒酒,你一喝酒,诗兴就会大发了!”
她长年居住在深宫里,少与人接触,有时候陪李世民或者李治吃饭时,便常常给他们倒酒,而父兄喝过酒后,往往真的会诗兴大发,做几首自娱自乐的诗出来,一家人在一起用膳,其乐融融。所以她见王平安要代自己做诗了,便要去给他倒酒喝!
园中众人一起哦了声,看向李世民,心中都想:“皇上这是要招驸马了?似乎急了点儿吧,这王平安还是个平民!”
李治心里头挺高兴,他早就看出王平安和李伊人挺有缘的,他低声对李世民道:“父皇,儿臣打算召王平安入崇贤馆伴读,父皇您看可以吗?”
李世民微微地笑了笑,这是最小的一个女儿了,可怜先前给她定的婚事,出了意外。嗯,朕定要好好的补偿伊人!
他点了点头,道:“不要给实际的官职,免得他有了官做,就没法参加明年的科考了。新进士披红挂彩,跨马游街,那才是人生快事。而且,也可以证明,治儿你的目光独到,有识人之明!”
李治大喜,忙道:“多谢父皇提醒,儿臣刚才却是没想过这点!”
李恪在旁边听着醋意大盛,对李治大为不满,有个崇贤馆就很了不起吗,还要召王平安去伴读,我看你也不怎么读书啊,如何个伴法儿?
他心里转着念头,眼看着王平安得到了父皇的喜爱,估计着以后很能有点作为,此时不去拉拢,更待何时?可李治都召他入崇贤馆了,我给王平安什么好处,才能超过这个,以便能让王平安更加感激我?
场中,李伊人从花船上取出酒壶和酒杯,满满倒了一杯,递给王平安,道:“慢点喝,别呛着!”
王平安笑了笑,这小公主倒是很贴心,如果所料不错,她在皇宫之中,肯定是非常受宠的!先行了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想:“够辣!”
拿着酒杯,他大声道:“公主出了题目,要平安以夜战追敌赋诗一首,平安已有腹稿了!”
说罢,他退后几步,来到场中间,高声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稜中。”
没等士子们拍手叫好,文武百官们的花棚里,已然是掌声一片,这四句诗写的是李广!大汉李将军箭术通神,打得匈奴人落荒而逃,正合夜战追敌之意!
尤其是武官们,一个比一个的兴奋,甚至有人叫道:“俺的箭术也不错,小平安,快快夸夸俺!”
念了好几首诗了,王平安已经有了些临场经验,他不急着念出下面的诗句,而是等着掌声稍歇,这才又大声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掌声四起,园内众人无不议论,这首诗做的太有气势了,堪称佳作!文官的花棚里站出一人,笑道:“好诗岂能无画,便由阎某来给此诗作画,有诗有画,送于衡山公主殿下!”
出来这人正是阎立本,王平安的诗一做出来,他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勇敢的将军,雪夜追敌,盔甲和武器上满是大雪!他一想到这幅画面,就手痒,就想要画出来,这才起身出棚!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好诗当然需得有好画相衬,阎爱卿此举正合朕意!”一边说,一边冲阎立本微微点头。
旁边花棚里坐着的长孙无忌,他先咳嗽了两声,引起阎立本的注意,然后手抚胡须,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阎立本顿时会意,命人取过纸笔,当众作画!他在这头作画,可别人却没闲着,尤其是武将,更是拍桌子大喊,让王平安再做诗出来!
一个满脸大胡子,面目狰狞的将军,叫道:“好个王家小子,诗做得还不错。你也代俺写首诗吧,俺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能开硬弓,骑得快马,撵兔子似的,撵着敌人跑,你就以这个写首诗,夸夸俺吧!”
王平安一愣,心想:“不会吧,还有人当众索要夸奖的?”
没等他回答,又有将军叫道:“老程,你脸皮太厚了,竟想让人家写诗夸你!”这将军冲王平安一挥手,道:“你也代我做一首诗吧,我最崇拜李广李将军,你要是能将我比成他,那这一关就算你过了!”
李伊人不愿意了,小姑娘气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全都让王平安代你们做诗呢,又没击鼓放船,轮也轮不到你们啊!”
那大胡子将军笑道:“那船没法再放了,都翻了!”说着他一指小水沟。
李伊人回头望去,见那只小小的花船不知怎么的,竟然翻了,而船夫手中的小木浆竟然打横,正对着武将们的花棚,也分不清指的是谁,甚至可说将整个花棚里的人全都指上了!
李伊人啊地一声,惊讶地看着那小花船,表情很是有趣!文武百官们尽皆大笑,就连李世民都禁不住莞尔。
李世民看了眼那大胡子将军,又看了看各国的使者,道:“无病,你便多做几首诗出来吧。给程大将军做的这首诗,既要表现出他的英武,又要劝他,不要杀人太多,属国的百姓,亦是我大唐子民!”
王平安答应一声,反正都这样了,就干脆些,在长安医术第一的名头上,再添一个长安诗文第一的称号吧!
他冲程大将军一拱手,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大胡子将军哈哈大笑,不住地点头,笑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好,做得好!”
那边又有将军说话了:“给他做完了,该给我做了!来,来来来,快快把我比成李广李将军!”
王平安急忙冲这将军一拱手,微一弯腰,好诗张口就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嘿,武将们全都兴奋起来,看来还真难为不住这小子啊,让他做啥样的诗,他就能做出啥样的诗来!
李伊人见王平安连做两诗,拍手道:“原来你做得出来,刚才我还担心呢,怕你做不出来!”
王平安连忙谦虚几声,有心便要下场,可那些武将们哪能就这么放他走了,又一员老将,须发皆白的老武官,叫道:“王家小子,做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诗出来!”
王平安略一思索,便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好诗!”李世民当先鼓掌,百官和士子们,也都一起鼓起掌来,纷纷喝采!
又有将军叫了起来:“王家小子,我老人家很欣赏你,你为我做出一首诗来吧!”
而有的将军更是干脆,叫道:“王平安,平安小兄弟,你也为我做一首诗,我什么要求都没有……”
王平安索性命人又搬出来一张桌子,备好纸笔,每当有人管他要诗,他提笔便来,刷刷刷地一挥而就,李伊人大感兴奋,对王平安佩服得都快五体投地了,堂堂公主竟然主动给王平安研起墨来!
阎立本在另一张桌子上挥毫泼墨,而王平安就在这张桌子上奋笔疾书,两人各干各的!
过了好一阵子,王平安足足写了二三十首诗,他额头汗水已经禁不住地往下流了,心想:“不行了,肚子里的存货快要用光了,我得赶紧想个借口,想法尿遁吧!”
事际上,他早就可以说自己写不出新诗来了,但他向来温和,待人有礼,所以那些大将军什么的,一要他做诗,他便也不拒绝,顺手就做了。可他越做,别人越惊讶,心中都想:“此人的诗才之高,绝直可用骇人听闻四个字来形容了!”
别人越惊讶,越往他跟前凑。这时已经不光是文武百官,过来看他写诗了,很多士子也都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王平安围在圈中!
就连李治和李恪都忍耐不住,出了花棚,来到书桌旁,看王平安现场作诗!
王平安写诗,写的手都哆嗦了,心想:“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我只有尿遁一条路可以走了……”
正为难间,忽听阎立本笑道:“好,这画画好了!”
阎立本抬头向四周一望,忽地一愣,道:“怎么回事,你们都围着王平安做什么,他也在画画吗?”
他刚才专心作画,集中了所有的精神,没有留意身边的事情,虽然旁边吵闹得有如集市,他却充耳不闻,只是一门心思地作画!画好之后,却发现大家本来应该围着自己,看自己挥毫,可却不知为什么,都跑到王平安那里去了,难道他也在画画不成?
一个大臣笑道:“王平安没在画画,他是在写诗,喝了一杯酒,却写了有上百首诗,简直就是平安杯酒诗百篇啊!”
王平安忙道:“没没,只有三十首不到……”
人群轰地一声,人人摇头,无不大笑,百篇又非实指,只是个形容词罢了,何必较真呢!
本来,王平安一开始作诗,做出了两三首好诗时,士子们就明白,自己的才学赶不上他了,但却以为,就算差一些,也不至于差得太远吧!
待轮到大家一起命题作诗时,他们这边还在冥思苦索呢,而王平安那里张口就来,一连做了好几首,把武将们搞得兴奋异常,人人都要他再做新诗出来!
王平安要是作诗,能做出个二三首来,首首水平都挺高,那士子们会很羡慕他,如果做出四五首来,那羡慕就得变成嫉妒,可要是做了六七首好诗出来,那么士子们对王平安的感觉,恐怕还得再变,十有八九得变成恨!
可是,现在王平安一口气做出了二三十首好诗出来……得了,还说什么羡慕、嫉妒、恨啊,根本和人家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人的思维有时候会很怪,如果两个人办事的水平差不多,前一个人比后一个人只高上一点点,那么在前一人办好事后,得到夸赞时,后一个人极有可能嫉妒得眼珠子发蓝!
但如果两个办事的水平,相差得太多,打个比方,就是燕乐坊乐师,与长孙无忌的差别,那么那个乐师有可能去嫉妒长孙无忌吗?差得太远,没有了比较的标准,自然也就不存在嫉妒什么的事情了!
王平安这一现场作诗,可把士子们给震住了,万难相信这世上,竟有才华横溢到如此骇人听闻地步的少年!这王平安定是天上文曲星转世吧,别人是假的,他一定是真的!
李世民见阎立本画好了画,啪啪拍了两声手,道:“阎爱卿,将画呈上来,给朕瞧瞧!”
阎立本连忙将画拿起,进入花棚,放到李世民的桌上。李世民看了看,眼睛一眯,挥手道:“送到使者们的花棚里去!”
自有仆人拿起画来,送去给各国使者们观看。
这画在花棚前一展开,各国使者咝地,尽皆倒吸了口凉气!使者们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来了,而阿史那奇钵儿看了这画,却呜呜地痛哭起来!
使者们看着小孩当众大哭,却并没有人阻拦,人人摇头叹息,如果换做是自己的国家,变成了画上那样,估计自己哭得比他还要狠些!
让使者们先酝酿一下感情,李世民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会,道:“诸君,将做好的诗都呈上来吧,咱们品评一下,看看谁的诗做得最好!”
褚遂良忽然道:“皇上,老臣看也不必逐一评价了,这王平安杯酒诗百篇,首首上佳,可堪称第一!”
李治走回了花棚,道:“儿臣和褚大人一样的看法,王平安才华出众,儿臣打算将他召进崇贤馆,陪伴儿臣读书!”
李世民点头道:“好,便这样吧!”
李恪慢慢走回了花棚,他实不甘心什么样的好事都被李治做了,什么样的好人都被他得去。
他清清嗓子,对李世民道:“父皇,儿臣以为,学以致用是最好的。王平安才思敏捷,陪在九弟的跟前,那是再好不过,不过据传闻他又很是擅长医术,儿臣以为,何不让他进入太医署,暂时代理太医令一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