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挠挠头,心想:“你想不出来的东西,就让我想,可我也想不出来啥呀。顶多就是从医学上想想。可医学上有关国计民生的,能有什么事情呢?”
长孙无忌见他在考虑,心中好笑,年轻人果然就是年轻人,我一让他想,他还真就想起来了,难道还真能想出点什么来不成吗?
他虽然对王平安报了些希望,但总觉得就算眼前是一块璞玉,也得经过打磨才成。而打磨的这道工序,自然就要由他亲自来做了,这样打磨出来的美玉,才能真正属于他长孙一派。
长孙无忌用筷子,轻轻地敲了敲王平安的碗,道:“快把这块肘子吃了,要是凉了,就会发腻,味道就不好了!”
王平安哦了声,夹起碗里的肘子,放在嘴里咀嚼,他道:“这肘子味道真好,入口即化,怪不得长孙大人爱吃!”
长孙无忌呵呵笑了两声,他也夹起肘子,大口吃了起来。两人低着头,稀里呼噜地大吃大嚼起来。
王平安一边吃,一边就想:“要说医术,能关系到天下百姓的,那可太多了。比如我得到的三七,就能让无数百姓受益,这药材能让百姓们百年千年的,一直用下去。”
可又一想,三七这种药,新是够新的,但却会涉及到战争,首先便会让士兵们使用到。这于长孙无忌刚刚说的,不是太符合。
长孙无忌吐出块骨头,道:“往天下苍生上想,使劲想。嗯,使劲吃,一个肘子要是不够,老夫再让厨房做,一直吃到你想出来为止!”
王平安卟地,也吐出了块骨头,心想:“大热天的吃得这么油腻,小心反胃呕吐!”他又想,要硬往国计民生上扯,那疑难杂症就不行了,得是常见病才行。
伤寒?中暑?这些都不行,已有成例在前,医生们能否治好病人,与个人的医学修为有关,和理论上的关系却不是太大了!
这时,他俩一通大吃之后,那盘肘子早就见底了。长孙无忌将一个盘子,往王平安面前一推,道:“吃这个,酱牛肉,用最好的小牛肉做的,香得很,不比肘子差!”
王平安夹起一块酱牛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点点头,道:“味道果然好的很!”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当宰相就是好啊,虽然酱牛肉算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他家做出的味道,却远超大酒楼里的名厨。可对外一说,却会变成无忌公生活简朴,每日里吃的最好的东西,也不过就是肘子或酱牛肉,并不奢华。其实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这两道菜,要是拿到外面去,可并不比山珍海味要便宜啊!”
果然,就听长孙无忌道:“这酱牛肉是用突厥进贡来的小牛做的,等闲人是吃不到的。咱们大唐牛是用来耕地的,谁要是杀了吃肉,那可是罪过,只能老死后再吃。无病,你想想,老牛的肉,能和小牛肉比嘛,味道完全两个样啊!”
草原,牛!
突然,王平安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与医学有关,而且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有关乎国计民生,甚至可以流传千古,让后人永远受益,因为这件大事,而受益活命的人,将数以亿计。用亿为单位记数,这绝非夸张,因为历史已经证明,此为事实!
王平安压住心头的兴奋,道:“长孙大人,你见多识广,可知有一种病,是从草原上传染来的,危害非常之大,自从这种病传入中原后,已然有成千上万的人,因此病而送命,你可知这种病的名称?”
长孙无忌笑了,放下筷子,抚摸着胡子,笑道:“你竟然考较起老夫来了,胆子不小!不过,老夫考较你,你反过来也考较老夫,倒还算是公平。”
看了看盘子中的酱牛肉,他道:“口蹄疫?”
王平安连忙摇头,道:“这个是牛羊畜生得的,和人没什么关系,更不可能让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我指的是人得的疾病!”
长孙无忌哦了声,他只稍微一想,眼中便露出了恐惧之色,他也想起那种病了。自从这种病传入中原以来,从来就没有被治好过,简直就可以说成是无药可治,得这种病的人,要么死去,要么自己挺过来,而就算是挺过来了,脸上也往往会留有疤痕!
这种可怕的疾病,便是因为疤痕,而被称为天花!
长孙无忌道:“你说的可是汉代由西面战俘传染过来的,被称为‘虏疮’的……天花?”
王平安点头道:“正是,学生说的正是这种病!”
天花,这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疾病!在东汉初年,由西面的战俘传染过来,因此也被叫做“虏疮”!
在古代,凡是会传染,并且会让百姓大批死亡的疾病,广义上都被称为瘟疫!而所有的瘟疫当中,不管以什么方法排名,比如死亡率,发病时间,传染面积等,不管从哪方面排名,天花都绝对排名第一,它是最可怕的瘟疫,没有之一!
由于得了天花,而死亡的人数,真的可以说是要用亿来做单位的!
每四个人得天花,就会有一人死亡,而剩下的三人会留下痘痕天花。远的不说,就说清代的康熙皇帝,他能当上皇帝,就是因为他得过天花,所以被认为不会短命,而他脸上的麻子,其实就是痘痕天花。
千年以后的清朝皇室尚且如此,何况千年以前的唐朝民间!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对天花这种病有办法。即使是象小仙翁葛洪这样的人物,在他的《肘后备急方》中,也只是记载天花,而没有具体的治疗方法。
听王平安提起了天花,长孙无忌忽然全身有种发烫的感觉,他一把抓住王平安的手,道:“无病,你提天花做什么,可是有治疗的方法?”
王平安沉吟不语,他当然知道天花是如何预防的,但要说到治,那就没法治了,即使到了现代,都没有找出切实可行的,有效且准确的治疗方法,只能采取支持疗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预防。
对于现代普通人来讲,对于天花的认知,仅仅也就是胳臂上那小小的,在接种育苗时留下的痘痕,甚至于很多医生,都是只闻其名,而没见过真正的天花发作。所以让王平安说怎么治,他是说不出来的,就算是用熟知的方法去种痘,也必须从头开始实践,而没法直接说,我能预防这种病!
他摇了摇头,道:“学生医术不精,还没能找到治疗天花的方法!”
长孙无忌听后,大失所望,慢慢松开了王平安的手,道:“如果真的能找到治疗天花的方法,那该有多好。什么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甚至于凌烟阁上留像,和它一比,都算不上什么了,这才是真正的功在千秋,名垂青史呢!”说罢,他连连叹气,摇头不止!
王平安嗯了声,表示赞同,他清了清嗓子,道:“不过学生倒是经过研究,想出了一个可以预防天花的法子,只要通过辨证,具体试验一下,说不定就会可用呢!”
长孙无忌一愣,忽地举起手来,重重地拍了王平安一巴掌,他气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大喘气,把老夫好一通忽悠。”
王平安被他拍的一咧嘴,心想:“我哪有说话大喘气,是你问我有没有治疗的方法,我如实回答没有,你自己便开始唉声叹气,又管我何事了!”
长孙无忌笑道:“快说说看,你研究出了什么,要怎样预防才成?”
王平安揉了揉肩膀,道:“要想预防,首先要先得天花……”
“又来消遣老夫,真是岂有此理!”长孙无忌撸了把胡子,差点揪下来几根,他道:“都得上天花了,又如何谈到预防呢!”
王平安道:“长孙大人,你听学生说啊。你有没有发现,牛也会得天花的?”他指了指盘子里的酱牛肉。
王平安这么一指,把长孙无忌吓了一跳,他道:“老夫没有研究过,怎么会知道?牛也会得天花吗?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王平安又道:“那牛痘这种病,长孙大人一定是知道的吧?”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道:“这个老夫当然知道,那是一种牛瘟啊!怎么,牛痘和天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它们是一种病?”
牛痘是一种相对温和的天花病,这要到十八世纪末,才会被免疫学之父琴纳总结出来,而他一旦总结出了这个,天花这种病也随之就得到了控制。
王平安点头道:“长孙大人说得对极,具我……具我多年来,在我家五里村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牛痘就是天花病的一种,是牛得的,但也会传染给人!”
长孙无忌啊地一声,腾地就站起了身,叫道:“怪不得当初天花是从草原上传播过来的,原来竟是牛传染给人的!太好了,天花恶疾,害人无数,现既然知道了它的源头,便可以预防了!”
王平安笑道:“正是,天花恶疾是可以预防的……”
他话没说完,就听长孙无忌道:“老夫这就去禀报皇上,让皇上下令,即刻除死所有耕牛,以此来灭绝天花!天花恶疾,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靠杀牛,而能救天下无数百姓,那这些牛,就统统该死!”
王平安啊地一声,道:“这个……倒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