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忙道:“回皇上的话,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外面响的不是景阳钟!”
李世民有些迷糊,哦了一声,眼睛转到了李治的身上,又道:“治儿,你怎么来了?”
李治满脸泪水地道:“父皇,你刚才晕倒了,可把孩儿吓坏了!”
李世民只感胸口疼痛,他哦了声,说不出话来,眼睛又转到了王平安的脸上。王平安忙道:“皇上莫要惊慌,臣给您检查一下,应该没什么大毛病的!”
他也不待皇帝答应,立即开始给李世民做检查。刚才他来不及问病情,这时候皇帝醒过来了,他又不好再问,只能进行常规的检查。
检查之后,发现李世民没什么大毛病,严格来讲,病情并没有恶化,有可能是在发病之前,做了什么太巨烈的活动,比如召嫔妃侍寝!
他打开李世民的被子,装做不在意的样子,向里面看了眼,心中已然明了,肯定是召嫔妃来了!心中叹气,这皇帝真是不甘寂寞啊,病稍一好点,就召嫔妃来那个啥,如此遍洒雨露,身体还能好得了?
对于常人来讲,上了岁数之后,房事就要有节制了,尤其是象李世民这种有病的,更加不能太过“激动”,否则可真是要坐着不行,只能躺着了!
王平安给李世民盖好被子,道:“皇上,您身体没什么大妨,可能是操劳过度,以致于气血不足,所以一时之间,竟然睡着了,并没什么的,只要休息好就成了!”
李世民嗯了声,就想慢慢坐起。王平安忙道:“皇上,您还是躺着吧,不要坐起了。”
李世民道:“有痰!”顿了顿,又道:“吐不出来。”
王平安忙道:“皇上,你喉中有痰,无法宣泄,不可强求啊,待臣给您开剂药来,你服下之后,就能好转了,不用刻意去吐的!”
李世民又嗯了声,闭上眼睛,看样子着实疲倦,想要睡一会儿了。
围在床边的众人忙站起身来,慢慢退出,李治不想离开,却见王平安冲他使眼色,只好也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后殿。
一到前殿,李治立即问道:“无病,父皇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就睡着了?”他明知不是那么回事儿,可有些不忍言之事,只能换种说法。
史忠臣也走了过来,他现在是浑身大汗,犹如掉进了水里一般,身子站不稳,找了个墩子坐下,他也道:“皇上今晚召了四位嫔妃侍寝,咱家劝不住啊!可……可无病你,你怎么今晚没留在宫里呢?”
李治啊了声,道:“无病,难不成你一直是在宫里过夜?这这,你怎么没和孤说过啊!”他一听王平安在宫中过夜,立时着起急来,这说明父皇的病很严重啊!
王平安叹气道:“殿下莫急,臣留宿前廷,不光是瞒着你,连皇上都瞒着呢!”他想了想,道:“还得再瞒下去,殿下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口风啊!”
李治头痛欲裂,身子一软,王平安赶紧扶住他,扶他到另一只墩子上坐好。
王平安道:“皇上的病暂时没有恶化的趋势,不过再召嫔妃侍寝,却也不妥了,必须节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史忠臣道:“估计经过这事,皇上也不会再召嫔妃了!那该是如何治呢,还是服你先前开的药?”
李治啊地一声,又道:“难不成父皇一直在服药?”
他心中极是痛苦,和别的太子不一样,别的太子都是盼着老爸死,而他绝没有这种想法,他能不能当皇帝不重要,可他却真的是诚心诚意地希望父皇长命百岁!
想到自己成天玩乐,可父皇却在一直服药,他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内疚,忍耐不住,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平安拍着李治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冲史忠臣道:“看样子还得换方子,前两次我开的方子以平稳为主,如要换新方,就得加猛药了,不能再一味的求稳。”
史忠臣喃喃地道:“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王平安心想:“今晚我没在宫里的事儿,必须得赶紧解释清楚,要不然就算史忠臣嘴上不提,心里也会结个疙瘩,要是他以后给我小鞋穿,我可受不了啊,看看他给许敬宗穿的小鞋,真够挤脚的!”
他叹了口气,道:“史叔叔,今天下午,我出宫时被褚遂良褚大人堵在门口了,他家里的夫人和小孙女都得了病,很是着急,拉我去给看病,我看过之后,天色已黑,再赶到宫门,已经下闩了,没法儿进来啊,我正担心这事呢,不成想越怕啥,就越来啥!”
史忠臣哦了声,道:“原来如此,那倒不能怪你了。”忽然想到,怕这事儿怪我,要是我先给掖庭宫那边打个招呼,给他留个门,怕也就没有今晚之事了。
心中又感过意不去,史忠臣又道:“无病,你也别害怕,这事不怪你,你继续给皇上用药便是!”
李治哭了半晌,也抬起了头,道:“无病,你是怕我听了父皇之病,会露出马虎,瞒不住父皇,是吧?”心中一乱,竟然不再自称起孤,而直接说起我来了。
这话可不好回答了,回答不是,就得解释为什么不是,要是回答是,那就代表看不起李治,说他一定会露出马脚!王平安只能模棱两可地叹了口气,叹气代表肯定,却又摇了摇头,表示否定,到底是啥意思,让李治自己的猜去吧!
不成想,李治却道:“幸亏你没告诉我,要不然我非得伤心不可,父皇见了,就知道他得了重病,岂不是对病体更糟!”
王平安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纠缠,实无必要,他道:“臣这就给皇上开药,现在就煎,等会给皇上服了,挺过今晚,明天就能好些,但早朝是要停的,至少得休息一到两天,这是最少了。”
说着,他走到桌边,提笔开方,打算亲自去煎药。
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小宦官,叫道:“殿下,大臣们都来了,都等在宫门口,吵着要见皇上呢!”
大臣们听到钟声,全都急了,大半夜的敲景阳钟,大唐朝开国以来这是第一回,这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了,否则这个钟,在这个时候,能随便敲的嘛!
李治呼地站起,身子晃了晃,道:“糟了,他们怎么真的都来了!”
非正常时辰,敲响景阳钟,无正确理由,杀头;有正确理由,滚钉板,发配三千里!
史忠臣啊了一声,叫道:“殿下,这这……这国法难容,可是……”他张口结舌,不知该是说什么好了!
王平安却道:“什么国法难容,那个景阳钟,它自己响的,跟谁都没关系,不承认不就得了!”
史忠臣却道:“没,没法掩盖的呀!”王平安啥也不懂,但他却是懂的啊!敲响景阳钟,这事肯定要彻查,怎么掩盖?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
这种大事,就连李世民都没法替李治去说,而且也不能让李世民去说,那样他岂不是知道自己得了重病,已经严重到要深夜召见大臣的地步了,大臣们同样也会知道。大唐内部,以及外部所有的矛盾,会在这个消息一公开,就立即爆发!
皇帝就算生病,也要是有准备的生病,小病,严重一些,大病,拖上个一年半载的,让大臣们有心理准备,各地也做好防犯的准备,然后再有啥说啥!
史忠臣长长叹了口气,道:“罢了,咱家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怕个啥,由咱家认了吧!”
李治是不能犯错的,就算犯错也不能犯这么大的错,如果让大臣们知道,太子遇到事情,慌乱到这种程度,竟然敢去敲景阳钟,那这个太子,还有啥的用处啊,直接废了得了,反正李恪等着接班呢!
而李恪的党羽,会在第一时间,举出实例来,而且会举出一堆,个个都是亡国之例!别以为这件事情能消停地过去,就算真的过去了,今晚的愚蠢行为,也会跟着李治一辈子的,后世史书必有这句,没别的好话!
虽然李治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糊涂蛋,但以后的事,现在没人知道啊,还得要保护他才成!
王平安道:“先把殿里的人控制起来吧,这个史叔叔来做!”他拿起药方,递给史忠臣,又道:“宫中女医,可以煎制好这剂药的,要是怕她们嘴碎,把她们也都控制起来吧,史叔叔明白的!”
史忠臣接过药方,看向王平安,老泪纵横,已然知道王平安要干什么了,他哽咽着道:“无病,你还年轻啊……”
李治茫然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他都傻了,脑子里全是浆糊,完全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
王平安冲李治行了一礼,道:“殿下,保重吧,臣去了!”说罢,大步出甘露殿。
李治啊了声,就要跟着王平安出去,却被史忠臣一把拉住。史忠臣道:“殿下莫要露面,让无病去办吧!”
李治道:“他,他要去办什么?”
史忠臣擦眼泪道:“他要去救殿下,今晚他救了皇上,又要救殿下。殿下,此生莫负此少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