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了望塔上,王平安顺着苏定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城外一队兵马奔来,穿过突厥人的大队,往城门口急赶。领路的人正是侯灵,他的后面跟着古蓝田,再后面便是一队玉门关的骑兵了。
王平安道:“古蓝田竟然亲自来了,看来证实的结果不妙啊,房玄龄和王文度真的被强盗经抓走了!”
苏定方和狄仁杰脸色都一变,这事儿他们也都听王平安说了,但见王平安没有太怎么“重视”,便以为是个假消息,所以他俩自然也就没当回事。可现在听王平安这么一说,他俩也有点傻眼了!
狄仁杰急道:“大哥,房玄龄和王文度他们被抓走,这事可是当真?哎呀,他俩要是在没见到咱们之前被抓走了,那倒也罢了,可偏偏是刚分开不久,就被强盗给抓走了,这就非得你去救他们才行啊,否则朝廷怪罪下来,大哥你这辈子就都在封地待着吧,甭想在回长安了!”
苏定方嘴唇动了动,没吱声,没敢发表啥意见出来。
王平安摇头叹气,却又无计可施,他道:“等古蓝田到了,和他商量下吧。我有份去救人,他也有份的,而且事情发生在关里,他的责任更大些。”说完话,他走下了望塔,去接古蓝田。
穿过突厥大队,古蓝田驰进了折柳县城,奔进城中后,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根本就没问人,便直接跑向城堡,很显然他对折柳县并不陌生,不仅知道城里有个城堡,而且早就知道城堡这里是重点位置。
他奔到城堡门口时,王平安已经迎出门来。古蓝田还没下马,就气急败坏地叫道:“王侯爷,那事你知道得清楚不?”
王平安也没说客套话,点头道:“略知一二。”
古蓝田从马上跳下来,拉住王平安的手,跺着脚道:“咱哥俩一见如故,这回可是真的要一起故了,要是解决不了这件事,朝廷不得把咱俩一起推法场上去啊!”
王平安看了眼左右,道:“古大都督,稍安毋躁,这事你没和别人说吧?”
古蓝田一怔,呃了声,脸上现出臭乎乎的表情,道:“哪里保得住密,不得派人去查看事发地点么,早就人尽皆知了!”
王平安嗨了一声,摇头道:“古大都督,你好快的嘴啊!你没保住这个秘密,就算日后救出他俩来,也不见得会被感谢!”
古蓝田脸都绿了,身子开始哆嗦起来,道:“这件事太过重大,怎么可以保密?我我……没法保密的啊!”
王平安将他拉进城堡,两人上了了望塔。将左右打发下去,王平安才道:“古大都督糊涂了。这件事是保不住密的,但也不能由你我说出去啊。要是能把他俩救回来,咱们可以说他俩是深入盗匪巢穴,亲身涉险,咱们配合着,扫平了强盗,除去一害。”
古蓝田嗯嗯连声,把头点的象鸡啄米一样,道:“对对,就应该这么说,不但他们二人会感谢咱们,朝廷还要给咱们记功,这么说好,就这么说,兄弟还是你脑瓜够用。可,可要是救不回来呢?”
王平安一脸的看不起,那意思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明白吗?
他道:“要是没救回来,那就假装啥也不知道呗,如果上面查的紧,就把事情往瓜州刺史的头上一推,反正也是在他的辖区出的事,他不负责谁负责。如果实在逼得狠了,咱们也有话说,别忘了咱们可是派人去救过他俩的,算是帮过瓜州刺史的忙,只是瓜州刺史糊涂,尽把好事往坏了办,所以才导致救人行动失败。”
古蓝田哦了声,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反正要是一旦出事,便是刀架到了脖子上,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不往瓜州刺史的脑袋上推,难不成咱们还要替他挨刀不成?又不是他的亲戚!”
可一说完这话,他就差点拿脑袋撞墙,苦着脸道:“苦也,苦也。王侯爷,你咋没早点跟我说呢,现在我都把话说出去了,无法挽回了呀!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哥哥我全都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平安嘿了声,道:“下面的事,可就咋办都不好办了!你先说说看,你是怎么去证实的?”
古蓝田便说起今天他所做的事情来。当侯灵跑回玉门关,要求见他时,他还没睡醒呢,可侯灵却不象侍从首领那样,不能见就赶紧另找办法。侯灵对仆人们说,朝廷来旨意了,要罢免古蓝田的官职,因为古蓝田办事不力,而他是来报信的,要古蓝田提早做准备!
这么大的事,仆人们哪敢耽搁,赶紧跑进古蓝田的卧室,用冷手巾把古蓝田给激醒,这才见的侯灵。等把事情一说,古蓝田差点没被吓死,宰相被强盗绑了,这可是大唐开国以来的头一遭,严重有损国体,非得连累一大群的人不可!
古蓝田忙不迭地派出精兵斥候,跑到出事的树林里去察看,想弄清禁到底是真是假。这还不是好证实的很么,斥候回报,林边确是发生过战斗,还有血迹呢!
这还不算,仆人还说起了昨晚侍从首领的事,说那个房老宰相的家将,因叫不醒古蓝田,所以又穿关而过,去找的王平安,确有人来报过信,但是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古蓝田又叫来副将,副将说确实有这么回事!
什么酒都被吓醒了,古蓝田大撒兵马,四处探风,他自己则领着亲随,跑来见王平安,商量对策。
说完这些话后,古蓝田就觉得全身发软,竟然慢慢坐到了地上,抱着头,不住地道:“完了,完了,这回全完了!王侯爷,你快快拿个主意出来啊,要不然真的就全完了!”
王平安默不作声,望着下面渐渐汇集过来的折柳百姓。这些折柳百姓清一色的破衣烂衫,其中不少人面有菜色,显见日子过得不好。但人群中却夹杂着不少青壮汉子,虽也是穿着破烂衣服,但面色红润,且神色机警,和普通百姓大不一样。
百姓的周围,则是大批的突厥兵,而突厥兵们却似乎不怎么太靠近这些折柳百姓,只是在远处大声呼喝,挥着刀吓唬!
王平安稍稍一想,便即明白,突厥兵初来乍到,如果是来抢劫的,那便不用多么客气,可他们却知以后要此居住,便不敢杀伤百姓,而百姓当中混着真正的强盗,强盗们肯定将落单的突厥兵收拾了好几个,导致突厥兵又惊又怕,却不敢动手报复!
谁都有家眷,突厥兵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们也有亲人要照顾,而亲人就是他们的软肋!
好人怕坏人,坏人怕恶人,恶人怕啥?怕不要命的人!
突厥兵当强盗时,来去如风,不怕折柳大盗报复,可要是在此定居,那他们就害怕报复了,而折柳大盗却成了来去如风的人,他们要是报复起突厥兵来,杀些突厥老弱,突厥兵哪受得了!
凡事只要一涉及到至亲至爱之人,再硬的汉子,也得软下来,这是人之常情,铁石心肠的硬汉,你把他爹娘或是妻子儿女砍了,看他的心肠还铁呀石呀的不,连不哭都不行!
王平安手扶石墙,摸着冰冷的砖头,心中盘算。为什么折柳大盗敢把家眷留下来?那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知道官军怕报复,所以不敢把他们的家眷怎么样,而且家眷留在这里,却还可以成为内应!
那么,现在强盗们抓了房玄龄去,怎么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有恃无恐呢?或者,觉得房玄龄他们有点价值,不能杀,但价值却不大,无法做为要挟的筹码呢?怎么能把房玄龄通过谈判的方法弄回来,然后再武力剿匪呢?
忽听古蓝田道:“我说王侯爷,你倒是出个主意啊,再拿不出主意来,怕房老宰相都被剁成包子馅儿了!”
王平安低头看向他,道:“倒不见得会当真杀人,杀了对他们没有好处,捏着人质,才好讲条件!”
顿了顿,他又道:“我有一计,但却有些行险,我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古蓝田从地上爬起来,连声道:“好好,你说,我全都听你的!”
王平安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古蓝田听罢,目瞪口呆,道:“这,这可是有点狠了。最好通知下瓜州刺史吧,万一出了事,这么大的黑锅,总不能只让咱俩背吧!”
王平安嗯了声,道:“也对,这场戏,也得由他来唱唱,那才逼真。”
玉门关往西一百二十里,有座大湖,名为宝石湖,此湖四面环山,只有南边一条路可通往山外。从形状上看,就象一个裂了口子的洗脸盆,而宝石湖便是盆里的水。
山多洞也多,过了湖,最北面的那片群山,有个山头,名叫陷空山,山中岩洞无数,据说有的深洞直通地底,深不可测!这陷空山地形易守难攻,正是强盗的最佳藏身地点。
房玄龄和王文度被强盗们押着,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被带到了宝石湖,进入陷空山。黄胡子大汉见顺利将大唐宰相绑了来,而且并无追兵,心中欢喜。
进了山里的一座巨形岩洞后,命手下将房玄龄和王文度带了上来。
黄胡子大汉笑道:“房相爷,在下问你,你这身白白净净的肉,值几个钱啊?你说个数出来,在下好给古蓝田那王八蛋写信,你也好早点回去,免得我这里伙食不好,把你养得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