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长发飘飘,甩出个弧线来,直把李治看得眼睛放光。宫中美人无数,李治的嫔妃更是青春美貌,要多少就有多少,年年宫中进新人,丽正殿宫女的新面孔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李治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连胡人女子他都见过无数,可这些女子不管在民间是多么的风华绝代,可一旦进宫,无不是规规矩矩,循规蹈矩,从来没人在李治面前“披头散发,乱甩脑袋”过!
要说这般风情,李治还真算得上头一回看见,他啊了一声,笑道:“媚娘,你甩头发的样子,当真是好看!”
他是太子,以前是王子,小半辈子都在礼法中度过,很少夸奖哪位女子,要夸也只是夸妹妹们天真活泼,夸自己的嫔妃娴熟大方,但夸别的女子好看,这倒是头一回!
可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他自然知道武媚娘是父皇的前才人,虽然被贬了,但终究属于后宫人物,而他是东宫的太子,出言夸奖“小妈”,似乎有些不妥!
李治呃了一声,有点发愣,不知该怎么圆好这句话,他的脑子毕竟不是那么太灵活。
如换了别的女子,被太子无意中这么一夸,就算是心中窃喜,表面上也得现出一副正经模样,即使不敢当面说太子无礼,也得赶紧把头低下,假装羞涩一番。
可武媚娘不这样,她反而咯地一笑,上前拉住李治的袖子,笑道:“殿下说奴婢好看吗?是头发好看,还是甩的好看?奴婢的头发刚刚洗过,现在还没干呢,不太能甩得起来!”
这么一说,这么一拉,尴尬自然而然的就化解开了!
李治和她相处日久,他为人又挺随和的,早就和武媚娘熟了,见武媚娘没有“生气”,他便瞬间就忘了刚才的“无礼”,也笑着说道:“是甩头的动作好看,孤很少见有人这个样子的!”
武媚娘哦了声,见李治手里捧着个陶罐,问道:“这不是装无敌大将军的罐子么,殿下把它带来了?”说着话,她低下头,作势去听陶罐,嘴里还说着:“无敌大将军,叫一声来听听!”
武媚娘的头就横在李治的胸前,稍稍还有点儿湿的头发,发出阵阵幽香,这股香味闻得李治心跳加速,全身竟然有些僵硬,不知所措起来。
李治心里纳闷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这武媚娘更非少女,怎地我竟有点喜欢她的感觉呢?
武媚娘听了一下,侧过脸问道:“殿下,无敌大将军怎么不叫呢?”
李治摇头道:“它不会再叫了,它呀死了,不知怎么就死了,着实令人心痛!”说着,他打开了陶罐,让武媚娘看那蟋蟀。
武媚娘脸上现出悲伤的神情,道:“它,它真是没有福气啊,不能继续伺候殿下了!”
李治叹气道:“是啊,孤来找你,就是想和你一起把它葬了,就葬在牡丹树下吧!”
武媚娘却道:“殿下不必叹气,虽然无敌大将军离您而去了,但它却和自己的同伴重逢了呀!咱们当初得到了两只蟋蟀,只剩下它一个,它可有多孤单。现在好了,它去了天上,和自己的同伴见面去了,以后就不会再孤单了呀!”
说着,她还伸出手指,向天上指了指。
李治啊了一声,道:“你这么一说,孤的心情就好多了。是啊,它是去天上找自己的同伴去了!”他顺着武媚娘的手指,向天上看去,没见到蓝天白云,只看到了丽夏殿的房梁。
武媚娘拉着李治,道:“殿下,咱们这就去将它葬了吧,就葬在最大的那棵牡丹树下。它感念殿下的恩德,便会在天上保祐,明年那棵牡丹树必会开出最鲜艳的花朵来!”
“对,咱们这就去将它葬了!”李治和武媚娘手拉手,出了殿堂,去花园了。
李治感到武媚娘的手暖暖的,心中一荡,却又感到有些粗糙,拿起她的手看去,道:“咦,媚娘,你的手上有茧子呀,好几个呢!”
武媚娘嗯了声,道:“奴婢这些日子照料花木,活儿干多了,手上就有茧子了,刚开始时可疼呢!”
两人到了花园,小宫女送来小铲子,武媚娘蹲在牡丹树下挖土,李治也蹲了下来,拿过另一只小铲子,跟着她挖。李治从没干过这种活儿,倒是颇感兴趣。
挖好小坑,将陶罐放入坑中,这便开始填土。
就在这时,小门那边跑来一人,却是史爱国。史爱国颠颠的小跑,叫道:“殿下,殿下,尚书省有奏章抄本送来,是折柳县送来的。”
李治大喜,转头道:“是无病写的奏章吗?快快拿来给孤瞧瞧!”
武媚娘也转过头,心中欢喜,难不成是王平安在折柳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快回来了?
史爱国跑到他俩的跟前,见两人都拿着小铲子,心想:“有没有搞错,你俩加一块都多大岁数了,竟然还玩泥巴!”
他将手中的奏章抄本呈了过去,陪笑道:“殿下,听说王平安打了一场大胜仗,现在朝野全都知道了,正议论着呢,您先看看奏章,估计不用多久,皇上就会召开大朝会,你得去参加呀!”
李治欢喜之极,道:“无病打了大胜仗,折柳那里开战了吗,怎地没听人说起过!”他扔掉小铲子,拿过奏章抄本,打开观看起来。
武媚娘道:“舅舅在奏章上说了什么?”她伸过头,也跟着看了起来。
史爱国一皱眉头,心想:“这小女子好不懂礼数,奏章关乎朝廷大事,就连我都不敢去看,她竟然敢看!要不要我斥责她一下……嗯,还是算了,殿下看样子根本不在乎,还把奏章往她那边凑过去了,我还是别找不自在了我!”
李治指着奏章,道:“哎呀,无病说他和孤讨论过营啸的事,这营啸是什么来着,孤有点儿不记得了……还说曹操,这个……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
他脑袋一时有点转不过弯,虽然知道王平安是把功劳往自己脑袋上按,可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这两件事的关联来。
武媚娘却道:“您要不要先去查查这两件事的记载,等到朝会时,皇上要是问起,您好回答啊!”
李治忙不迭声地道:“对对,得去查一查,这个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营啸到底是咋回事儿,还有曹操,他不是个大奸臣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看奏章。
武媚娘抬头看了眼史爱国,见史爱国满脸的不快,她心里一突突,这位东宫大总管为什么不开心,难道他看不得王平安好?不会,听说他拿了王平安无数的好处,王平安越好,他才越有机会发财,宦官不是最喜欢黄白之物的吗?啊,明白了,他不痛快,不是因为王平安,而是因为我!
武媚娘何等聪明,只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自己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是傍着史大总管,也就是他哥哥的势力,才能住在这里的,自己比他更受太子宠,他心里要是能痛快得起来,那才有鬼呢!
武媚娘道:“殿下,这多亏了史总管啊,他提前把奏章抄本给您送来,让您能有机会做准备,可辛苦他了!”
李治嗯了声,抬头说了句:“爱国,有你这么个贴心人在孤的身边,可省了孤不少的麻烦呢!”
史爱国得了这句贴心话,脸上的不快之色,刷地就飞上了天,转而换上了一副笑模样,自己没白跑过来,有太子这么一句话,啥辛苦都值了!
他笑着看向武媚娘,冲她点了点头,对武媚娘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个小女子……嗯,不错,挺会做人,听说她是王平安的外甥女,果然有乃舅之风,有啥好处都不忘了别人,值得一交!
武媚娘回了他一笑,又低头去看奏章抄本,她道:“以五千人大破达颜兵二十万?那,那奴婢的舅舅会不会受伤?”
李治摇头道:“肯定是没受伤,这上面没写,那就是没有呗。媚娘你不知道,在夸功时,如果受了伤,必定足尺加三,这样才能显示出劳苦功高,如果没写,那就定然是没有。”
武媚娘嗷了声,笑道:“奴婢的舅舅这次立的功劳应该不小吧?”
李治看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道:“岂止是不小,简直就是泼天大功啊!我大唐开国以来,虽对突厥发动过几次战争,但一次就俘虏二十万敌兵的事情,这还是头一回!无病这回可以称得上是……哎呀,他绝对可以被叫做是无敌大将军啊!”
武媚娘跟着他站起来,拍手道:“定是无敌大将军的在天之灵保祐,让奴婢的舅舅立此大功!阿弥陀佛,感谢上苍!”
李治收起奏章,笑道:“对,就是无敌大将军保祐的无病,这回他也成了无敌大将军了!”他一高兴,转身就往丽正殿跑,打算补习一下知识,什么营啸啊,曹操啥的,得赶紧看看。
史爱国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地上那个还没填好的土坑,心想:“他俩是在埋那只蟋蟀吧?那只蟋蟀叫无敌大将军?一只死掉的蟋蟀保祐了王平安,打败了突厥兵,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这……未免太神奇了吧!”
冲武媚娘点了点头,史爱国跟着李治的后面,往丽正殿跑,在后面喊道:“殿下,要不要去崇贤馆,那里的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