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和武媚娘身处的位置不同,想法也就不一样。
麻烦事人人都不愿意有,王平安自然不例外,但关系武媚娘的麻烦事是不可避免的,而为了让他自己不至于白忙乎,他还得继续为武媚娘的麻烦事费心费力。
没办法,不能半途而废,要不然以前他承担的那些麻烦事,岂不是都白承担了。现在他等于是上了单行道,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既然如此,那还何必计较什么,直接干到底也就是了!
王平安将三封信收好,他出了书房,招来欧阳利,道:“武媚娘你给安置到了哪里?”
欧阳利忙道:“就在府外,紧靠着东院墙的一座小院子里,房子已经买下来了,周边民宅也都买下来了,并无闲杂人等,主人尽可放心。”
王平安嗯了声,道:“来到这里后事情太多,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她,趁着今天有空,去她那里转转。”
欧阳利陪着他出了刺史府的后门,转到了东院墙那里。
一座小小的院子,有点类似后世的四合院,房座整洁,很有点金屋的味道,只是里面藏着的娇不是王平安的,而是太子李治的。
欧阳利敲门道:“黄小丫,开门。”
里面立即传来脚步声,想必出来那人闲着无聊,或者正盼着欧阳利来呢,所以一听到欧阳利的声音,立刻就飞跑出来。
王平安点头道:“很好,你安排的丫环很勤快。”
欧阳利道:“就是那个败家子房东的小女儿,挺机灵的一个小丫头。”
里面的黄小丫听到欧阳利的声音,心中大喜,欧阳大爷又来看自己了,他一定是思念自己得紧!她小脸蛋儿红红的,心里有点纳闷儿,自己到底哪儿好呀,竟然能让欧阳大爷这般牵肠挂肚的。
院门吱嘎一声打开,黄小丫脆声声地叫了句:“欧阳大爷……”声音嘎然而止,她看到后面的王平安了。心头突突狂跳,不会吧,难不成大老爷也看中自己了?小脸蛋更红了。
王平安看了她一眼,道:“这小丫头没喝酒吧,怎么脸红成这个样子?”他不理黄小丫,直接进院子,去了正房。
欧阳利对黄小丫道:“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喝酒呢?可不要学你的败家子父亲啊!”
黄小丫大急,摇头道:“没有啊,奴婢没有喝酒啊!”
欧阳利闻了闻,没有闻到酒味,又道:“你生病了?呀呀,你要是生病,得提前和我说啊,莫要连累了杨春花也得病。”推开黄小丫,他站到了正房门口,守卫里面的人,不许黄小丫靠近。
黄小丫大感委屈,可又不敢问什么,只好退到一边,琢磨着要不要送壶茶进去,可看样子欧阳大爷不想让她伺候大老爷。
王平安刚到门口,武媚娘就把门打开,迎了他进去,随即又把门关上了。
王平安进屋坐好,问道:“杨春花,这里你还住得习惯啊?”
武媚娘坐到了床边,道:“很好,这里很干净,也很僻静,正好可以将养身体。少爷来找我,可有事儿?”
他俩用的都是正式的称呼,就算隔墙有耳,也听不出他俩的关系来。
王平安道:“好,适应就好。你的病都好了吧?”见武媚娘点头,他又道:“我打算给京里写信,用不用顺便替你捎个信儿啥的?你京里有牵挂之人吧?”
武媚娘看了眼窗户,小声道:“舅舅,这里没有外人打扰,倒也不必太过小心。你是要给太子写信?”
王平安也看向窗户,他知道欧阳利就站在外面,有欧阳利在,方圆十丈之内都不怕有人偷听。他嗯了声,道:“报个平安吧,其实主要是说你的事,我说一切都好,太子懂这里面意思的,你要不要也写一封?”
武媚娘心下有点惊讶,难不成王平安不怕麻烦,不怕信落到别人的手上?她心里十分感动,自己这个舅舅真的和常人不同,对自己的照顾简直比亲舅舅都要亲啊,为了自己什么风险都肯冒。
她心中感动,取出了早就写好的第一封信,交给王平安,道:“舅舅,媚娘十分想念太子,所以写了一封信,可又怕给舅舅惹来麻烦,所以没敢求舅舅派人送去。”
王平安接过信,笑道:“自家人,何必客套,你要想给太子送信报平安,随时都可以,只要跟我说一声也就成了。”
他看了眼信封,见上面封着火漆,虽然没有印章,但不想让别人看的意思却很明显。他将信揣入怀中,道:“除了信之外,可还有口信儿什么的?”
武媚娘连忙摇头,道:“没了,信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就怕落到某些有心人的手里,那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的,我想不会有人注意到你这个浆洗妇的。”王平安道。
武媚娘明白王平安说的话,他们在处理“偶遇”的方法上,已经非常周全了,不太可能有人怀疑自己这个到了庆州才遇上的“弃妇”头上。
王平安又给武媚娘号了号脉,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她身体健康,这才打开门出去,武媚娘没有送出来。
王平安站在院中,看了眼黄小丫,对欧阳利道:“救人救到底,这个杨春花很可怜,要好生照顾。本官爱民如子,对谁都关心倍至,如此才能得到百姓们的爱戴啊!”
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很有些厚脸皮的自吹自擂,不过唬弄黄小丫这样的人,又何需什么高明的谎话了。
欧阳利忙道:“是啊,主人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深得民心,从今天庆州百姓对你的赞扬上,就可看出端倪。”
马屁声中,两人离开了。
黄小丫眼巴巴地看着欧阳利的背影,心想:“欧阳大爷太腼腆了,刚才多好的机会啊,他也不和我说几句话,送我个定情信物啥的!”
小丫头又开始幻想起来,幻想自己攀上了高枝儿,成了欧阳夫人……
王平安回了刺史府,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拿出了武媚娘的那封信,想道:“她写了什么话给太子?竟然提前把信给封了进来,难不成里面写了什么肉麻的话?”
一想到武媚娘送给李治的情书就在自己的手上,他忍耐不住,很想看看,这可是鉴证历史的绝佳机会啊,一代女皇写给老公的情书,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将门关好上闩,坐在灯下,将信封撕开,取出了信来,就象是少女家长偷偷看女儿日记,了解女儿成长经历那样,看起了这封信。
看了一遍之后,他便摇头不止,有没有搞错,怎么把自己写的这么惨,里面的话相当地肉麻,不过还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就是把她自己写的太惨了些,简直象是马上就要死掉一样,这也太那个啥了!
叹了口气,少妇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中!他取出个新的信封,将信装了进去,又用火漆封好,反正武媚娘也没有印章,李治根本发现不了别人看过这封信。
将信收好,他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王平安派人将信送了出去。
刺史府里有一人,正在每日饱受煎熬,这人就是李恪派来的卧底,那个一进府就被发现的大傻帽卧底高万全。
高万全自从被戳穿以后,王府上下的仆役对他要有多差就有多差,很有把他给折磨死的趋势,而且看得极严,不许他逃走。这也怪不得那些仆役,谁家里要来了这么个奸细,谁也不能对他客客气气的啊,没把他给活埋了,就已经是天大的优待了。
高万全现在的工作是扫马粪,马夫怕他伤害马,行不轨之事,所以并不许他接近马,但马粪是可以接近的,而且可以近距离接触,不想近距离还不行呢!
这天早上,高万全刚刚把马圈里的马粪清理干静,累得一身臭汗,他都有一个月没有洗澡了,成天扫马粪,身上臭到他自己闻了都要吐的地步。
他坐在院角里,一脸凄苦地脱下外衣,在衣服上找虱子,正找着呢,忽见外面进来两名校尉。
一名校尉道:“我们要进京送信,准备四匹好马,以便路上换乘。”
马夫连忙应承,亲自去给这两名士兵去挑马。
高万全坐在角落里,心中大喜,看来王平安是要给京里的大人物送信啊,否则派两个寻常士兵不就得了,为什么要派有官阶的校尉回去,而且还是两名!这说明要送的信肯定不止一封,必有密信,要不然无需两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过来,问道:“两们军爷,你们要回长安?可否替小老儿给家里送个口信儿,让他们赎回小老儿去?只要两名军爷把口信儿送到,小老儿的家里定会献上两千贯,重谢两位的大恩大德!”
这两名校尉都是侍卫团的人,他们当然知道高万全的身份。
一名校尉道:“放你的罗圈儿屁,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让我们给你送口信儿,滚一边去。”
马夫将马牵来,交给两名校尉,他对高万全大声斥骂,让他滚到一边去,不许和军爷们说话。
两名校尉翻身上马,一人笑道:“他想让咱们去吴王府送信儿,这怎么可能。咱们可是给太子爷和相爷送信的信使。”
另一个人道:“小声些,乱说些什么!”两人出了马圈。
高万全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眼珠乱转,心里打起了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