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利算得清楚,这帮人一共十八个,九个在城里办事,自然有欧阳双他们解决,七个刚才在路边已经解决了,还差两个漏网之鱼,而眼前不正好是两个么!
何陆两个幕僚,见欧阳利大步过来,他俩的反应不慢,立即调转马头,往官道上奔回,边跑边大叫有强盗,想招来帮忙的,抱打不平一番。
欧阳利哈哈大笑,这两人挺有意思的,现在天色未亮,就算他俩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俩的。他纵身而起,犹如大鹏鸟一般,飞到半空之中,一手抓一个,把他们从马上扯了下来!
砰砰两声,将这两个吴王府的幕僚扔到地上。欧阳利喝道:“现在爷爷要你们两个东西的性命,不过却也不急,你们有什么话跟爷爷说说,如果让爷爷听得高兴了,说不定就饶你们一条小命。听清楚了,只饶一人!”
两个幕僚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全身巨痛,一时之间竟都说不出话来!
欧阳利笑道:“原来你们是好兄弟,竟然想同年同月同日死,很好,那我就成全你们吧!”说着话,他踩住了陆幕僚的脑袋,脚下使力!
巨痛之下,陆幕僚顿时就能说出话来了,他道:“好汉爷爷饶命,我们只是过路的行人,不是吴王府派出来的……”骨头碎声响起,他被欧阳利给踩死了!
欧阳利道:“当真的不识好歹,给你活命的机会还不要,当真以为爷爷想听吗,那么多人,该说的都说了,难道还差你一个人的口供!”
何幕僚见同伴身死,惊骇之极,他万没想到会出人命,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嗯,这个恶汉动的是脚!他叫道:“爷爷饶命,你想问什么,小的都说,万请你脚下留情!”
欧阳利哼了声,问道:“你们总共来了二十五个人,对不对?”
何幕僚啊地一声,道:“是十八个,不是二十五个,小的绝没撒谎!”
他心念急转,早听说吴王府里死了很多人,可怜那些人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的,连仇都没法报,不想现在自己也落得同样下场。看样子今天说实话得死,不说实话也得死,反正都是个死,那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至少日后有人给自己报仇。
刹那之间,何幕僚便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说出书信由驿站送走的事,只要吴王知道了秘密,那日后必会对王平安出手,自己的大仇方可得报!
欧阳利不知他想了这么多,笑道:“好,你说的是实话,确实是十八个。我说放你一条生路,说话算话,你走吧!”
何幕僚又惊又喜,这人是傻子吧,不杀我灭口,竟然要放了我,他就不怕我日后报复?我可是再好不过的人证,亲眼见证他杀人了!
来不及多想,他爬起身,踉跄着往座骑那里跑去,想骑马逃走!
欧阳利只是看着他,并不出手阻拦,直到何幕僚骑上了马,开始奔跑之时,他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呼地砸了过去!
石头正中何幕僚的后背,顿时砸得他骨断筋折,掉下马来。何幕僚一时不得立死,他冲后面道:“你,你,你说话不算……”
欧阳利大步到了他的跟前,嘿然道:“我说话向来算数,我说放你走,听清楚是放你走,不是放你骑马走。你不听话,那只好让你躺着走了!”
说着,欧阳利哈哈大笑,当灭不灭,必是后患,这种屁股擦不干净的事,岂是他会做的。一脚踩死何幕僚,将两具尸体扔进树林里,跳上一匹座骑,拉着另一匹,向庆州城返回,此时天色已亮,奔行起来倒也迅速,不多时便奔到了离城十里之处,汇同众兄弟,回城去了。
回城之后,向王平安禀报了这件事,说武媚娘怕是被吴王李恪盯上了。王平安又惊又怒,那李恪未免太不消停,他这般弄法,非得把他自己的命搭进去不可,也难怪日后长孙无忌要杀了他,如此咄咄逼人的做法,莫说长孙无忌那脾气,就算换了自己,也实难容忍!
王平安立即让武媚娘搬进刺史府里居住,并且加强护卫,可不敢再出什么意外了,再出意外他可真要吐血了!
紧张地等了小半个月的功夫,长安方面并无动静,王平安这才稍稍放心,以为事情该过去了,没人回去报信,李恪应该料不到庆州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忙完了武媚娘的事,大车水的事又开始让他忙乎起来。工部官员办事相当地卖力气,半点都不拖拉,完全没有官僚作风,只这十来天的功夫,便把庆州城的地势全部勘察完毕,并绘出了修渠的图纸。
这份图纸是从前隋的图纸改进而来,前隋时没有大水车这种工具,渠道的深浅及走势和现在有一些不同,但渠道的分布是大致一样的,只要改进一下,便可使用。
王平安将图纸高高悬挂起来,让官员们观看。水渠图纸不光是绘得精致,而且标注也详细,哪段渠道该挖多深,前后挖掘的顺序如何,哪处该立水车,该立多少架,那处要挖井,等等,非常详尽,非常专业!
看了图纸之后,庆州官员们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因为图纸太专业了,外行人能看懂就不错了,还想挑毛病,那可是太难了,又不能胡说八道,乱挑一气,王平安可是很难伺候的,乱挑毛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可是真要拍人板子的。
一连开了两天会议,这才敲定修渠计划。庆州官员们开始行动起来,征集民夫,采办粮食,准备工具,各人有各人的工作,全都忙乎起来。王平安带着狄仁杰,更是天天亲临第一线,监督工程的进展。
时间又过去四五天,这天清早,王平安正要出城,却见车四通来了。
车四通见过礼后,道:“刺史大人,工程进展顺利,可唯有一事,现在已经不得不和您说了,这事要是解决不了,顶多再过三天,工程便要停工。”
王平安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道:“你是说钱的事吧,庆州府库本就空虚,不过也空虚得未免太甚,这才几天功夫,就见底儿了?”
车四通硬着头皮道:“是,是见底儿了。现在粮食顶多能再支持十天左右,可钱款方面却是支持不住,已然分文不剩,连这个月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去了!”
王平安半晌无语,车四通见他脸色难看,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狄仁杰是一直跟在王平安身边的,见了这种情况,小声道:“大哥,要不然你先给垫上?”
王平安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一遇到事情,就要自己出钱垫付,那就不好了,会提高做官的难度,如果形成惯例,不但不会提高官员的积极性,反而严重挫伤,会让官员办事越来越敷衍,从而遇到难事消极对待,不去主动办事。
狄仁杰有些着急,声音稍大了些,道:“大哥,你向来出手大方,怎么这会儿突然小气起来,难不成钱越多,越吝啬?”
王平安摆手道:“你胡说些什么。你读书不少,应该读过鲁国之法,今日庆州之事,与春秋时有何不同?我以前做事很多,得到的夸奖也不少,可为什么朝廷却仍旧认为我不会做官,需要磨练,难道你不想想其中原因么?”
狄仁杰一愣,他自然读过鲁国之法,王平安只一提,他就明白现在的王平安绝不可以自己垫付工程款,否则后患无穷,非得给大唐的官场带来恶劣影响不可。
鲁国之法是春秋时的事情,与孔子和他的弟子有关。鲁国有一条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只要有人能把他们赎出,并带回鲁国,就可以向国家报销赎金,这是一条大善之法。
可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贡赎回了一个鲁国人,却不肯向国家要钱,表示他不在乎这点钱,愿意为国分忧,在他认为这是为国家省钱了,是善举。可孔子却骂他混蛋,告诉子贡,你这样做,会使无数的鲁国人再也没法回国了。
孔子告诉他,名和利是联系在一起的,鲁国人救回自己的同胞,是有德的行为,可以得到人们的夸赞,而且他们的利益也不会受到损失。可你现在救了人,却不要国家的补偿,这样就提高了“德”的标准,如果以后再有人救回同胞,却仍旧向国家要补偿,那么别人就会说他德行有亏,远不如你。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你这样有钱,可以承受得起损失,他们做了好事,却反会受到指责,利益受损,那谁还会再去做好事呢,去救回自己的同胞呢?他们往往会视而不见,不再出手相救了。
果然,子贡把道德的标准提高后,鲁国落难的人就再得不到救助,一条好好的善法,变成了一纸空文,无数的人为此不得回国!
相反,孔子的另一个弟子子路救起一名落水者,落水者感谢他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做了好事要报酬。可孔子却大加赞扬,说子路你做得好,因为你做的这件事,是真正的有德之行,因为这件事,以后再有落水者,那么别人必会主动相救了!
所以,现在庆州的水利工程遇到了困难,官府无钱,如果王平安自掏腰包垫付了款项,那毫无疑问就提高了当官的标准。不是每个官员都能做出同样的事的,要是他们的地方上,也遇到了类似的事,他们没有自掏腰包,那么百姓必会说他们道德有亏,不爱惜百姓,不为国家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