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嘿嘿一笑,道:“王爷请我进去?我还以为他要飞奔出来,接我进去呢!”说着话,他当先走向后院。
仆人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心想:“娘呐,好大的口气,竟想让王爷飞奔着出来迎接你,这个实在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仆人陪着笑脸,尽管王平安走在前面,看不到他的笑脸,但他还是笑得跟花似的,伸手摸了摸口袋,金瓜子就是让人开心,他道:“我们王爷腿脚不便利,被那高句丽的奸细给射了一箭,伤口现在发炎了,红肿一片,连身都翻不了,倒不是怠慢,王大人还请不要介意才好。”
王平安回头冲他笑道:“就算你们王爷没受伤,他也照样会怠慢我的,不过我是半点都不会介意的,可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安慰之词!”说着话,他又从怀中抓出几粒金瓜子,塞到了仆人的手里。
仆人欢喜得几乎有手舞足蹈的趋势,他在吴王府里当差,这辈子讨到的赏钱,加一块都没今天王平安赏的多,他岂有不欢喜之理,顿时就把王公当成是亲人一样看待了!
前院到后院并不远,仆人嘴巴不嫌着,象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就把李恪怎么受的伤,受伤后又怎么的写奏章,简略地说了一遍,王平安倒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有了底。
待到了门口,仆人进去通报李恪,说王平安到了,这才退出去,临走时又对王平安点头哈腰,恭敬之极,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还以为王平安才是这仆人的真正主人呢!
王平安冲仆人笑了笑,心想:“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就是糖衣炮弹,而我的糖衣金瓜子造价也不便宜,实乃天下第一厉害的暗器,凡中者无不对我毕恭毕敬,由此可见,我才是天下第一武功高手!”
一转头,王平安脸上笑容尽失,换上了一副焦急的神态,大步跑进屋子,叫道:“王爷,我的王爷千岁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遇到刺客了?庆州乃是下官的治地,下官有失查之责,请王爷速速把那刺客交给下官,下官一定拷问出他是谁支使的!”
李恪躺在床上,心中生气,这个王平安越来越气人了,他人刚进门坎儿,假惺惺的话却把整个屋子都给塞满了,要是能把他的嘴给缝上就好了,还我屋里一丝清静!
慢慢地坐起身,李恪道:“无病啊,你怎么来了?本王没有派人去通知你啊!”他住在邱亭轩的衙门里,啥事还能瞒得住王平安?何况他的手下还有个大大的内鬼!
王平安愣了愣,随口说道:“王爷,下官不是得知您受了伤,才来看您的啊!而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身有彩凤双飞翼了。下官和王爷心连心,您一遇刺受伤,下官那里就得到了感应,感觉大腿一疼,便知王爷您有了难,所以这才象彩凤一样,拼命地向您飞来,来看望我的好王爷啊!”
李恪嘿了声,道:“是吗,你和本王竟然心心相印,这个倒是不易,可惜你不是女人,否则本王定然要娶了你当王妃!”
王平安叹了口气,一脸的失意之色,道:“恨不生为女儿身啊!”
李恪道:“你现在越来越象褚遂良那个家伙了,可你的师傅却是马周,你应该象马相那样,为人正直方正才对,怎么却象褚遂良似的,满口胡柴,让人讨厌!”
王平安立即把神色一正,努力装出一副宝相庄严的表情,道:“王爷批评得是,下官立即改正!”说完,不说话,也不笑,甚至可以说成是一动不动了!
李恪眨巴眨巴眼睛,虽然被王平安气个够呛,可人家有了错误,马上改正,还真是说不出人家啥的不是来。
一时之间,屋里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李恪摆手道:“本王不和你计较。你刚才求见本王时,说什么话了,那些长安的大商人都跑到了庆州,要商讨向全天下普及水车之事?”
王平安道:“回王爷的话,确是如此,长安有头有脸的大商人全都到了庆州,都在刺史府里呢,大家欢聚一堂,商量着怎么才能把水车普及好,打算出一大笔钱,专门打造水车,并且要在各地兴修水利工程的事!”
李恪心里一紧,这可是大大露脸的事情,而且办起来简单,极易成功,而一旦成功,必会留名青史,就象李冰修都江堰那样,为后人称颂。当然,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如果成名,那么功绩必会盖过李治,在父皇心中的份量将会大大的加重。以后再笼络一批富商,那时要民心有民心,要钱财有钱财,玄武门之变,未尝不能再次上演!
一想到这些,李恪心中火热,态度也好了起来,他道:“无病,商人们人多嘴杂,又没什么见识,他们能讨论出什么好的结果来,还不是得靠朝廷给他们作主么,他们只管出钱获利就成了。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且说来听听?”
王平安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道:“下官和王爷心灵感应,王爷的伤势想必严重,所以下官的大腿也有点疼呢!”
李恪忙道:“来人啊,看座,给王公看茶!”有求于人,待遇飙升,竟然称呼王平安为王公了!
门外仆人飞一样的跑进来,给王平安搬了把大椅,放在床边,请王平安坐下,又有人送上最好的香茶,还有点心果品,象孝敬老太爷一样,孝敬王平安,比伺候李恪还要周到!
王平安坐在椅上,关心地道:“王爷,您遇刺之事,下官还不清楚,颇有些糊里糊涂,还请王爷为下官解惑!”
这要换了王平安刚进来时,李恪非得一瞪眼睛,你不是和本王心连心吗,那你就用你的灵犀啥的,好好猜一猜,猜中了打嘴巴,猜不中打断腿,反正我就是要修理你,猜吧!
可现在不行了,李恪有求王平安,可不敢再对他吆五喝六的了。他叹了口气,道:“本王一时不察,府内的长随里,竟然混进来一个高句丽奸细,这奸细在本王去寻找打造水车的木料时,竟然刺杀本王,所幸没有成功,但他却也逃脱了,估计逃回高句丽去了吧!”
王平安听了,道:“王爷,下官乃是庆州刺史,治下出了这等事,下官决不推脱干系,明天就……不,今天就要发下海捕文书,张贴图画,通缉那个高句丽人,定要为王爷报此一箭之仇!”
李恪心想:“你要是真把那个什么俊男,还是丑男的给抓住了,有些事情我还不好办呢!”他当即摇了摇头,道:“这种奸细作乱之事,是本王失察之责,和你这个地方官是没有半点关系的,本王不怪你,你不用如此紧张!”
王平安忙道:“不不,这全是下官的责任,下官一定要通缉此人,还要向朝廷上请罪的奏章,请尚书省责罚下官!”
“不不,这和你没关系,真的和你没关系!”李恪又道。
“不不,和下官有关系,而且是很大的关系!”王平安道。
“真的和你没关系!”
“真的全是下官的关系!”
李恪大声道:“本王说和你没关系,就是没关系,而且本王也不想把这事搞的人尽皆知!”
王平安哦了声,道:“这样啊,那下官就不多事了!”这可是你说和我没关系的,要是以后再说有关系,那可别怪我把这事往大了整了!
李恪道:“你且说说你要怎么让商人出钱造水车,兴办水利,说得详细一些!”
王平安嗯了声,慢慢地,很详细地,让李恪很怀疑他是在拖延时间地,说了起来。大概意思就是,他要由官府出主管官员,然后由大商人们出资,办一个官方的买卖。
由商人出钱,官府召集一批能工巧匠,就象自己发明水车这样,让这些能工巧匠集思广议,多发明一些有利于百姓生产的工具出来,然后由官府统一制图,统一下发到各地州县,把新工具普及下去,而新工具要专卖,这样才会得到最大的受益。
如此一来,各地地方官府增加了收入,而原本做零活谋生的工匠,可以因为制造新工具,而得到稳定的收入,至于商人可以从中得到红利,百姓得到新工具后,可以多打粮食,生活更加富足。官商工农,个个都有受益。
其实,在现代人看来挺简单的事,国家兴办工厂嘛,公私合营的企业,王平安只说个大概,却也给初唐的人造成极大的震动,李恪听得热血沸腾!
足足说到了二更天时分,王平安这才说完,他道:“每当有新工具发明出来,比如象下官发明了大水车,适合使用水车的地方,还可以兴修水利工程,这笔钱也可以由合资买卖出,然后逐年分到红利,有利生产,更是长远的收益啊!”
李恪又惊又喜,道:“这就是你从水车和庆州水利工程,想出来的法子?那这个官府和商人合办的买卖,要叫什么名字!”
王平安道:“下官以为,叫大唐投资署,比较好些,这样一来可以突出这是官办的买卖,二来商人们虽然生活富裕,可从来都是受轻视的,他们能傍上官府,想必投钱更放心,也更加积极,这就叫双赢,都得利!”
李恪嗯了声,眼珠转了转,道:“这个买卖嘛,本王认为就叫大唐投资署吧,无病你看如何?”
王平安心想:“这个名字不是我刚刚起的么,怎么变成你认为的了?啊,明白了!你还真不要脸啊,明目张胆地就抢我的功劳,还问我如何?我抽你,然后再往你脸上吐口水!”
心中腹诽,王平安的脸上却显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拍手叫道:“哎呀,这名字好啊!大唐投资署,好,这个名字很好!这也就是王爷您能想出来,要是换了下官,那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也照样想不出来地!”
李恪点了点头,道:“本王的这个计划虽然完美,但却还要有人具体去执行才成,这个担子,本王就交给你了,你能做好吗?可不要怕累啊!”
这就成你的计划了?王平安惊喜更甚,道:“王爷这般看好下官,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下官去做,如此知遇之恩……下官真是感激不尽,激动万分了!”
说着话,他抬起衣袖,去擦眼角,仿佛已经激动得流下了热泪,实在忍不住要哭啼了!
李恪嗯了声,拍了拍王平安的肩膀,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无病,你要做好本王的左膀右臂啊,可不要象上次水车模型的事那样,害得本王要亲临庆州现场指导了!”
王平安忙道:“下官敢不尽力!”
李恪点点头,道:“你还是值得栽培地!对了,太子殿下现在何处?明天能回庆州吗?”
王平安假装思考一下,这才道:“太子殿下巡视附近县城的工程,怕是明天来不及赶回,关于这个,下官也无法得到具体消息,有可能后天回来吧!”
李恪假装惊讶地道:“要后天啊,可长安的商人们都已经来了,咱们要建大唐投资署,可是要让商人们投钱进来的,让他们等上一天,这岂不是怠慢了么?不可以这样,坚决不可以这样!本王明天就带你去州城,先给商人们开个会,把买卖的名字定下来,然后上报朝廷,具体事宜,等太子回来,咱们再慢慢办不迟!”
王平安皱起眉头,道:“这个,不妥吧!王爷遇刺,虽然只是外伤,但也行动不便,如何能够去州城?再说,您受了伤,该当太子殿下来看望您才是,兄弟情深……”
李恪一波浪脑袋,道:“本王这点伤算什么,无关紧要,哪需太子殿下来看望!不用,万不可让太子来看本王!”
王平安心想:“这可是你说不让他来看你的,我就是证人,明天你去了州城,就会有一群的证人,你再想用李治不顾及手足之情的事做文章,小心我们一起鄙视你!”
又说了几句让李恪好生养伤的话,王平安这才告退,找地方睡觉去了。
王平安一走,李恪立即叫来仆人,道:“立即去做根拐杖来,本王明早就要用,连夜赶制,速去速去!”
仆人只好跑去找人做拐杖,半点不敢耽搁。
李恪心想:“明天,就算我要柱着拐杖,也要去主持开会,先把买卖的名字定下来,抢先把这头啖汤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