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立即命人去青州打探消息,派出人后,他道:“高句丽心腹大患也。从前隋开始,我中原便对其数次征讨,到了本朝,先帝也曾御驾亲征,可都无果而终,始终未能将这个祸害除掉。而我皇上新近登基,如果在尚未改元之前,便能将高句丽给灭掉,那上对得起先帝,下对得起百姓啊!”
褚遂良也道:“照王平安的奏章上来讲,我远征大军并未损伤士卒,就攻下了高句丽的国都,还俘虏了国王及一众王子公主,这乃是不战而胜,足可记入史书,光耀后世啊!”
李治笑道:“看来无病不单是治病厉害,而且还是个兵法大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啊!”
殿上众臣几乎个个受过王平安的好处,就算不是直接的,也是间接的。这时候见皇帝夸赞王平安,他们岂有不随声附和之理,跟着大赞,赞美皇帝慧眼识英雄,如果不是当初皇帝把王平安从徐州找来,岂有王平安的今日!
一群白胡子老头,把马屁拍得满殿乱飞,听得李治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便下旨开宴,并且叫来舞姬唱歌跳舞,君臣同殿享乐一番。
玄武门。
米小苗带着一队士兵,来到玄武门,让北衙的兵将给他备马,他要离京去青州。一朝天子一朝臣,做为曾经东宫的宦官,他也水涨船高,现在在甘露殿里伺候了。长孙无忌派人出来时,他正好当值,自然捡了个便宜,去办这个差事。别看这差事辛苦,可却是大大露脸之事,可不是天天都能遇上的。
巧得很,北衙的守卫大将正是薛仁贵!薛仁贵正当壮年,他在李世民时代崭露头角,很得李世民的欣赏,而且李世民认为薛仁贵很忠心,便放心地把玄武门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来守卫。
凡是大将,没有不想掌大军征讨四方的,薛仁贵也是如此,只不过正因为他表现得太突出了,所以才被派到玄武门来。但不管多么位高权重,他都是没机会领兵出征的,是以他特别羡慕那些领兵的大将。
见米小苗领着人来要马,薛仁贵亲自从卫所里出来,笑着拱手道:“呀,这不是米大人么。怎么,这是要出远门,去哪儿啊?”
米小苗一腆肚子,道:“原来是薛老兄。咱家确是要出远门,你可得多给预备几匹好马,咱家好在路上换乘,皇上这次交待下来的任务相当重要,万万不可有失。”
薛仁贵心想:“这个死宦官,贫嘴贱舌的,说了一堆,却都和放屁一样,等于什么都没说。你不说我也就不问,我让你有屁放不出来,我憋死你!”他面上含笑,大声命令兵将,给米小苗预备最好的战马,却并没有再问什么。
米小苗见薛仁贵只问了一句,自己刚刚卖了个关子,人家就不问了。卖关子不就是为了让别人接着往下问的嘛,要是别人不问了,那他这个卖关子的人,可就难受了,不吐不快啊!
米小苗凑上前去,小声道:“薛大将军,你可知皇上派咱家去办什么事儿吗?那可是天大的事啊,重要到不得了,派别人去不放心,所以只能派咱家去!”
薛仁贵心想:“还天大的事,要是天大的事,还能派你去?把你自己当头蒜呢!”他啊了声,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既然皇上派米大人去办这件事,那肯定是天大的事了,只是不知到底是啥事啊?”
米小苗嘿嘿干笑两声,道:“咱家要是跟你说了,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得保守秘密才行!”
薛仁贵心中好笑,要真是秘密,你还能跟我说?你既然能跟我说,那就一定不是秘密!他连忙点头,很有保密精神地道:“我肯定不会跟别人说的,到底是啥事啊?”
米小苗用很大地声音,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说秘密似的,道:“王无病王公爷,出海远征百济,结果中途顺应天意,改变航道去了高句丽,把高句丽的国都给攻下了,国王也给抓了起来,还收了国王做干儿子!”
薛仁贵大吃一惊,叫道:“王无病?那不是王平安吗?他什么时候远征高句丽的,我怎么不知道?”
周围北衙的兵将足足好几十人,一起看向这里,人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米小苗用更大的声音,得意洋洋地道:“这是秘密啊,很少人知道的,只有皇上身边的人才能知道,比如说咱家!”
用这么大的嗓门说秘密,当然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宫门口,墙上墙下的兵将一起看向这里,等着米小苗把秘密说得再完整一些!
米小苗不负众望,口沫横飞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实事上这种军事机密,他也是不清楚的,但架不住他想象力丰富啊,按着自己所想,胡编乱造一通,把薛仁贵和北衙的一众兵将听得目瞪口呆,以至于神魂颠倒!
好不容易,米小苗终于白话完了,正巧兵将把马匹也给他备好了,米小苗过足了话瘾,这才翻身上马,道:“薛大将军,这等机密大事,咱家看在咱俩交情够的份上,这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嘴巴要严!”
薛仁贵看了眼周围,心想:“他奶奶的,还用得着我跟别人说么,这儿里里外外好几百人都听见了,而且听得相当地清楚!”
他含笑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的!”
米小苗道:“咱家这就要去青州,查证军情是否属实,薛大将军不用送了!”一挥马鞭子,出了玄武门,绝尘而去。
米小苗一走,北衙里轰地一声,就象是炸锅了一样,兵将们议论纷纷。高句丽被打趴下了,我地个天爷呐,那个王平安也太厉害了吧,简直就是个大大的军事家啊,直比孙武,盖过韩信!
薛仁贵一拍大腿,心想:“照这么说,高句丽已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亡国的可能,我大唐外敌一个个的减少,我要是再抓不住机会,怕是以后就没机会可抓了。不如今晚下值之后,我去长孙大人的府里走动走动,拜托他将我外放领军,不去别的地方,就去高句丽吧!”
消息立即传来,当天整个禁卫军就都知道了,而太阳刚一落下,禁卫们下值回家,小半个长安就全知道了,而第二天天没亮,大半个长安就全知道了。待到早朝过后,长孙无忌等人出了宫门,步行去尚书省时,连街上卖烧饼的都知道了!
长孙无忌心情正好,他和褚遂良房玄龄走在街上,看着繁华的街面,他道:“两位仁兄,如果王平安所报非虚,那么高句丽必有大乱,我大唐趁此良机出兵辽东,应该很快就能灭此朝食,我大唐东北边界从此可以无忧了。”
房玄龄叹道:“真是意想不到啊,隋炀帝兴举国之兵没做到的事,先帝爷御驾亲征未解决之事,却被一个小小的王平安给办到了,难道上天有意要眷顾此人,成全他成为一代名将?”
褚遂良笑道:“王平安这个小家伙,老夫早就看他有出息。不过要是说到真实本领,老夫感觉他也实在没啥能拿得出手的。嗯,我指的是行军打仗,不是指的医术。老夫觉得他就会捡便宜,而且总还能捡到,你们说怪不怪呀!”
长孙无忌道:“便宜到处都是,可真能把便宜捡起来的,又能有几人?能捡便宜就是本事,而且还是大本事啊!”
褚遂良和房玄龄一起点头,都对王平安的这个本事,大表钦佩。
长孙无忌又道:“不过说来也怪,我军渡海远征之事,虽然已经不是机密了,可却也不应该人人都知道啊,消息传得也太快了些。昨天晚上,老夫下朝回家,薛仁贵竟然登门,想托老夫将他外放,他想去高句丽领兵。他知道这个事情倒不奇怪,可知道得这么快,就挺奇怪了!”
褚遂良哈哈大笑,道:“昨天咱们在殿上说这事时,光顾着高兴了,却忘了屏退左右,满殿的宦官和宫女,他们可都听到了,想让他们不乱传乱说,那真比登天还难啊,这些人的嘴巴松得很!”
说罢,褚遂良看向大街两旁,指向一个卖烧饼的,道:“不信,咱们过去问问那个人,老夫敢担保,就连他都知道了!”
长孙无忌道:“好啊,问就问。”他走上前去,对那个卖烧饼的道:“这位大兄弟,你可知我大唐远征高句丽之事?”
这卖烧饼的抬头看向长孙无忌,忙道:“哟,是三位大人啊!”他见眼前这三个人都穿着紫袍,自然是大官,他赶紧行了个礼,道:“不会吧……”
长孙无忌转过身,笑道:“褚兄,怎么样,他不知道,消息不会传的那么快的!”
这卖烧饼的说话有点大喘气,说完不会吧三个字后,他停顿一下,又道:“难不成三位大人竟不知道?可连小人都知道了,您三位不可能不知道啊!”
长孙无忌啊了声,转过身看着卖烧饼的,褚遂良大笑起来,房玄龄也乐了!
“这样吧,您三位买我几个烧饼,小人就把这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给您三位听,好不好?”卖烧饼的一本正经地道。
长孙无忌吃惊不小,好么,我堂堂大唐宰相,竟然要花钱买烧饼,才能听到我早就知道的事情!他嘿了声,道:“好,那老夫就要听听,你到底怎么个知道法!”他从怀里换出几个铜钱,扔到摊子上。
房玄龄在旁笑道:“自从赛跑大会之后,长安城里的商贩,个个都成了生意精,连几句谣言都能拿来换钱啊!”
卖烧饼的忙道:“这位大人可说差了,小人说的可不是谣言,是事实。这叫做,叫做……对了,这叫做促销!”他包好几个烧饼,递给长孙无忌,便打开了话匣子,道:“我朝天子圣明,派了王公爷远征百济,过海之时,忽然天亮出现一朵祥云,祥云之上站着位菩萨,这位菩萨对王公爷说,向西往西,老有所依……”
三位宰相一起啊了出来,齐声道:“那是位什么菩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卖烧饼的嗨了声,道:“往西就是往高句丽啊,这是菩萨暗示王公爷要去高句丽,老有所依就是说他要收干儿子了,有了干儿子,以后好孝顺他啊!”
长孙无忌很少见地,竟然张大了嘴巴,而褚遂良捧腹大笑,房玄龄却摇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三个人不愿在听这卖烧饼的胡说八道,摇头走开。卖烧饼的在后面还大叫着:“别走啊,再买小人几个烧饼,小人还有更精彩的……”
长孙无忌他们到了一处酒楼,顺着大门望进去,就见一个落魄文士打扮的人,站在大堂正中的位置,他的身旁还坐着个小姑娘,正在拉琴。落魄文士说几句话,那个小姑娘就拉着琴唱几句,而食客们边听边叫好!
三个人没有立即进去,站在门听了听,发现那落魄文士竟然在讲王平安渡海灭高句丽的故事!
长孙无忌回过头,看向两位老友,道:“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啊,怎么连吹拉弹唱都出来了?”
就听里面的那个落魄文士,道:“书接上文,王公爷步入王宫,正想歇息一下喘口气,各位想啊,他老人家横渡大海来到高句丽,又打下了国都,能不累么,好不容易进了王宫,不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啊!可正当他要歇息之时,忽然里面奔出来一个身穿蟒袍的人,腰缠玉带,头上戴着一顶王冠,这人便是高句丽的末代君主,名叫宝藏王,家里趁钱,要啥有啥。他一见王公爷,便跪翻在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那可是能让人惊讶地三天三夜都睡不着啊,这是句什么话呢?二妞儿……”
那拉琴的小姑娘答应一声,站起身来,拿着个木托盘,满场游走,向食客们讨赏钱。食客们纷纷笑道:“好家伙,听你说了一会儿的书,这都收了几回钱了!”
褚遂良在门外,笑道:“书接上文,这说明已经讲过一场了呀!”
长孙无忌笑道:“来来来,今儿个老夫作东,请两位仁兄喝酒听书,咱们忙里偷闲,也过过这市井的生活!”
三人进了酒楼,房玄龄笑道:“王平安一场大仗打下来,给多少人创造了谋生的活计啊,至少那个卖烧饼的,还有这个说书的,就得对他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