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很是受宠若惊地道:“王老大人,小侄还以为你是客气呢,说要请我吃饭,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你真的要请啊!”
他把双手一摊,道:“可如真的要去,小侄便是头次登你的家门,这两手空空的,啥也没准备,不好意思去你家。要不,咱们改天,等我准备些礼物,再去你府上拜访如何?”
他脸上现出不太想去的表情,故做推辞,等着王仁祐再出言邀请,只要王仁祐坚持请客,那本相爷,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给皇帝的老丈人点儿面子了!
王仁祐出身豪门,家庭教育极好,结交广泛,啥样人没见过啊,一看王平安的样子,心里头挺不是滋味儿的,这是要好处呢呀!说什么给我送礼,实际上是暗示我,要想求他办事,光请吃顿饭是不够的。真是没想到,这王平安小小年纪,索贿的手段倒是不低!
王仁祐连忙拉住王平安的袖子,哎呀呀几声,道:“王相,咱们可是说好的,你怎能临时变卦呢,去老夫的家里,便和回你自己的家里一样,不需要带什么礼物的呀,只要带着肚子就够了!”
拉住王平安,王仁祐不肯松手,一直把他拖到了马车的跟前,非要他上车不可。王平安回头冲自己的侍卫们道:“国丈如此盛情,却之不恭,你们便随我去吧,牵马在后面跟着。”
欧阳利他们齐声答应,一起上了座骑,跟在马车的后面。王仁祐虽然是国丈,但却没有侍卫保护,只是有一辆乘坐的马车,另外还有一名健仆赶车,并不象王平安这样,一出门便前呼后拥。
欧阳利见车门关上,撇了撇嘴,小声道:“那位就是皇上的岳父老泰山,这是要拍咱家主人的马屁呢!”
欧阳义低声笑道:“这老头不太会做人啊,应该先拿钱铺路,买通主人的身边人,也就是咱们,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请回家吃饭的,有那么深的交情么!”
欧阳兄弟们一起笑了起来,他们看出来了,那王仁祐请客请得猴急,必是有重要事情相求,要不然不能这样,只是不知为了求主人办事,他肯出多少金银了。
王平安和王仁祐坐在车内,两个人也都在想事情。
王仁祐心想:“这次怕得花费好大一笔,早听人说这王平安富可敌国,而且无数的人争着孝敬他,他家里肯定是不缺钱的,而他小小年纪,又做了宰相。大丈夫爱权,小丈夫爱钱,可王平安偏偏这两样都不缺,想要讨好他,还真是难了。”
王平安则心想:“这位国丈老爷为什么要求我呢?是因为我和他闺女认了干亲,堂姐堂弟地叫着?可这个叫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不来往,偏偏求人的时候现请客,这可晚了。”
王仁祐又想:“王平安是个少年人,血气方刚,在女色方面,应该是比较喜好的吧?唉,还是不行,他可是李伊人的驸马爷,我要是送了美女给他,岂不是等于得罪了公主,连带着皇上也会不高兴的。这王平安喜欢什么呢?他好象啥也不欢喜的样子!”
王平安却想道:“是不是那个柳奭和他说了什么?嗯,那个柳奭昨天突然冒出一句,什么感业寺周围的映山红开得如何了,当时我还纳闷儿,现在却明白了,赶情儿是在套我话的啊!”
两人在车中沉默了好一会儿。王仁祐首先忍耐不住,试探着问道:“王相,不知平时你做什么消遣啊?”
王平安一本正经地道:“平时常读书,而且只要有闲,小侄便要进行思考,以思考为乐。”
王仁祐哦了声,心想:“他喜欢读书,如果我送他一些名贵的古籍,想必他是喜欢的,只是不知他喜欢读哪方面的书。”他把话问了出来。
王平安道:“小侄啥书都读,但主要还是以思考为乐。我常常要想,怎么能让皇上的生活,过得更加快乐些呢!”
王仁祐啊了声,忙装出一副钦佩地表情,道:“王相时刻想着皇上,为皇上着想,当真是人臣之典范啊,老夫佩服!”说着,还一挑大拇指。
王平安反问道:“那么王老大人呢,你平常是以什么为消遣呢?”
王仁祐叹了口气,道:“老夫便不如王相了,没法做到时时刻刻想着皇上,老夫的女儿进宫做了皇后,每天老夫想她的时候居多。不过有一点倒是和王相一样,就是思考,怎么能让皇后的生活,更快乐些呢!”
王平安连着嗯了好几声,道:“慈父心思,确实如此啊!小侄也有一个女儿,今年还不到一岁,可每当看到她,我也会常常想,她长大了后,会不会也让我牵肠挂肚呢!”
王仁祐大吃一惊,王平安不是要当驸马的人么,怎么先有了个女儿,那李伊人怎么办?一过门就当娘?那公主还不得闹翻天啊!
别看王仁祐是国丈,可一旦涉及到皇家的隐私,只要和他没关系,他是万万不敢乱说的。王平安只一提有个女儿,他顿时就不敢再往下问了。
两人岔开话题,不谈皇家的事,只谈些风花雪月,过不多时,到了魏国公府。
王平安一下车,立时心里高兴起来。王仁祐可是名门大族中人,而且又是皇后的老爹,可他的魏国公府,却比自己的辽国公府要差上许多,虽然看院墙挺长,面积不小,可要说精致华丽,那就要比自己家差上一筹两筹了。
王仁祐下了车,冲等在门口的管家一挥手,立即中门大开,府里传出丝竹之声,而且还出来一大群的妇人,为首的正是魏国夫人柳氏。
好么,真够隆重的啊!
王平安笑道:“王老大人,这是何必,太客气了,这不是把小侄当外人了么!”
王仁祐陪着笑脸,道:“应该的,这是应该的。”他和王平安进了门,把柳氏介绍给王平安认识。
别看柳氏是皇帝的老丈母娘,她在别人的面前能端得起架子来,可在王平安的跟前却不敢端,就算以前能端,可现在却是不敢端的,有求于人,再端架子,那不是找挨拍么!
柳氏竟然给王平安福了福,这可是好大的礼数,不论辈份,不说品阶,单凭她是皇后的娘,这份礼数就重得可以了!
王平安连忙道:“哎呀,婶婶,这是何必,这可不行,折杀小侄了!”他赶紧躬身行礼,把礼数还了回去。
三人客套一番,便进了大堂,仆人丫环们立即摆宴,三人分宾主落座。
王仁祐先给王平安敬了杯酒,等王平安喝完之后,他立即屏退仆役,还把大堂的门给关上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口子和王平安。
王仁祐和柳氏一起离了桌子,来到王平安的跟前,老两口一起跪下,齐声道:“王相,求你帮帮我家皇后吧!”
王平安早知他们为啥要请自己,可却没想到会行这么大的礼,连忙起身让到一边,他也跪了下去,道:“两位大礼,小侄实不敢受。看样子你们是有事求我,不妨直说,小侄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
三个人都不肯起来,王仁祐求道:“王相,你和皇后认了堂姐弟,不看僧面看佛面,现在皇后有了困难,你无论如何,也得帮帮忙啊!”
王平安啊了声,一脸惊讶地道:“皇后有了困难,这话从何说起?堂姐她在宫里贵为皇后,六宫之首,哪会有什么困难呢?”
王仁祐叹气道:“她确是贵为皇后,可宫里却并非她一个啊,别的不说,宫里有个萧淑妃,不知王相有没有听说过?”
王平安点头道:“岂止听说过,当初她得了病,自以为怀了龙种,还是我给她把病治好的呢!只不过她总和堂姐争宠,所以我便和堂姐联手,设计教训了她一下,从那以后她就老实了很多。怎么,她又起什么妖娥子了?”
王平安和王皇后联手修理萧氏的事,王皇后曾和母亲柳氏说过,还说现在朝中有此强大外援,可保无忧。谁知,李治登基后,王平安立即领兵出征,一走就是好长时间,弄得王仁祐夫妇想和王平安攀攀关系都没机会,一直等到现在。
柳氏忙道:“这事皇后和我们夫妇提过,多亏王相呢,知道疼姐姐。要不,咱们坐下说,这么跪着,老身怕王相膝盖疼!”
三个人互相搀扶,这才起身,又坐到了椅子上。
只要把话说开,关系套上,那别的话就好说了。王仁祐把王皇后现在的处境说了一遍,话里话外,充满了担忧。
等王仁祐把话说完,柳氏道:“昨天我家哥哥见了王相,你还记得不,就是柳奭,现在做了中书侍郎了!”
王平安笑道:“昨天的事儿,哪可能忘呢,柳奭大人怎么了?他听到了什么消息?”
王仁祐夫妇对视一眼,王仁祐点了点头,柳氏这才道:“不瞒王相说,我家和同安公主交好,尤其是老身那哥哥,经常陪着同安公主聊天,昨天他被叫到公主府里……”
她把柳奭听到的话,说了一遍,但同安公主没有向柳奭提了绝的事,所以她自然就说不出来,只是把皇帝喜欢尼姑的事说了出来,问王平安是不是确有此事!
可王平安一听,就明白了,那个了绝肯定是落到了同安公主的手里,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的?至于怎么落到同安公主手里的,这个就没必要去了解了,重要的事是,这事还有谁知道。
王平安问道:“两位,你们说的同安公主嘴巴牢不牢啊?”
王仁祐和柳氏一起摇头,齐声道:“不牢,同安老姑奶奶要是知道点啥事,那整个长安的皇族,就得全知道,都不用三天!”
王平安哦了声,心想:“那得了,这件事想保密也保不住了,估计长孙无忌也会很快知道的。”
他道:“这事吧,倒也不算啥秘密,既然两位问起来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也省得你们二位着急。皇上确实喜欢一个尼姑,但是呢,其中有点麻烦,因为这个尼姑长得和从前宫里的一位嫔妃相似,那个嫔妃是先帝的,但是早先得病死了……你们明白吧,这事好说不好听!”
王仁祐和柳氏再次对视一眼,心中都想:“好说是别人说,好听也是别人听,只要这事对我们有利,那就没关系了!”
王仁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相,这个尼姑的事情,萧淑妃知不知道?”
王平安嘿嘿笑了两声,道:“管她知不知道呢,我和她有些过节,才不在乎她怎么想呢。不过,照我估计,她是不会知道的。她现在正得宠,又生了儿子,说句不好听的,正做梦想着取代堂姐当皇后呢,她要是知道了皇帝另有心爱之人,那岂不是要大闹特闹,说不定还会派人去害了那尼姑呢,以免日后这尼姑进宫与她争宠。”
第三次,王仁祐和柳氏对视,他二人心中同时想:“咱们女儿生不出皇子,失宠已是必然的事情,靠和萧淑妃争宠,势必会落下风。可如果皇上另有心爱之人,那萧淑妃要是和那个尼姑争宠,没准就得换她落了下风。”
王仁祐问道:“那个尼姑有可能进到宫里吗?”
而柳氏同时问道:“那个尼姑以前生过孩子吗?”
两夫妇同时问出,而且都是问的关键之事。如果那个尼姑肯定会被皇帝弄进宫去,那就得提前卖好了,把她拉到皇后的阵营里来,给皇后当刀使,去和萧淑妃厮杀。而要是这个尼姑以前生过孩子,那就证明她以后还能接着生,万一她给皇帝生了儿子,那皇后岂不变成了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么,干掉了萧淑妃,却又多了个小尼姑。
王平安摇头道:“皇上很喜欢她,现在正在找机会接她进宫,这事得我去办,那是一定会办成的。至于说到孩子,据说这个尼姑以前是突厥小汗的妻子,好象没生过儿子吧,要是有儿子还能被赶出来么,小汗一死,她的儿子登位,岂能把自己的老娘赶出来之理!”
他说的这话,可是有大大的歧义,柳氏问的是生没生过孩子,他说的是没有生过儿子,这可不代表没生过女儿,而说武媚娘以前是突厥小汗的妻子,他用的是据说,据谁说的……哼,让他们自己查去吧,要是能查着,算他们有本事!
可他的话一说出来,王仁祐和柳氏却同时被他误导了,两个齐齐松了口气,第四次对视,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这事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