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之箭这个法术,是子川将黑魔法暗影箭和一个五十番数以上的鬼道结合而成,是真正的杀招。此刻一施展出来,一道碗口大小的灵力之箭疾射而出,呼啸之声如同鬼哭神嚎,鬼气森森,骇人无比。
“虚闪!?”赵云惊诧地叫了一声,根本来不及躲闪,一下子被击中,直坠而下,落到了地上。
轰的一声,操场边的一个看台坍塌了下去,大量的灰尘飘起,形成了一大团烟雾,令人无法看清其中的情况。
短暂的宁静,突然之间,其中响起了细微的笑声,越来越清晰。
“你终于下杀手了啊,可惜的是,并没能杀了我啊,哈哈!现在,该轮到我了!”赵云大喝一声,从烟雾中跳了出来,身上的白骨盔甲多处破碎,甚至连脸上的白骨面具都崩了一角,形象狼狈不已。但是他战意盎然,右手臂化成的“最强之矛”依然完好。狂暴的灵力在他周围形成微型的旋风,气势迅速攀升着,他扬起“最强之矛”,已经将子川牢牢锁定。只待气势攀升到最高峰,就是他做出这最后一击之时。那时,他将一击必杀!
正如同赵云所说的那样,除方瑜之外,对于其他人的死活子川毫不理会,冷漠至极。现在已经有了一点变化,在感性方面变得更像一个正常人了,但是一旦真正危及他的生命之时,他的理性又重新占据主宰地位,使得他抢先用出了自己的杀招。
可是赵云那身骨质盔甲居然强悍如斯,硬生生挡下了湮灭之箭的威力。那可是如同虚闪一般的大威力能量攻击啊,只有大虚基利安级别以上的虚才能使用的招数,威力足以夷平一栋普通的建筑了,简直和火箭弹有的一拼。
此时子川也已气喘吁吁,战斗至此,双方的灵力都差不多消耗殆尽。眼看赵云正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用来发动那必杀的一击,子川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本来化作了半人半狼的模样,现在则变化回来,成为一个身穿玄衣的死神形象。只见他慢慢地举起手中唐刀,从下往上,从左到右,刀身缓缓地移动着,动作轻柔而优美,却带出道道残影。随着这动作的进行,他的全部精气神都被凝聚起来,集中到手中的唐刀之上。这把唐刀不过是黑石打造的凡物,顿时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加持,轻微地颤动起来,仿佛发出了悲鸣。这个招式,是极少数死神才能掌握的技巧——高级剑道!
再没有任何的语言,两道目光碰撞在一起,登时引发了这最后的对决。赵云的最强之矛,如螺旋般撕裂了空气,带着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誓要毁灭眼前的一切。子川的剑,却是轻柔优美,闪耀出无数灰色的樱花,这些樱花转瞬即逝,似在诉说生的短暂,感叹着韶华易逝不常在的惆怅。虽然看着优美,其实这落樱都是剑气所化,杀伤力不容小觑。
火焰与樱花,眼看着就要碰撞在一起。然而就在这最后关头,这些剑气所化的灰色樱花忽然全都消失不见!
子川的双眼一片木然,看上去就像他突然愣了一愣,若是在平常时候,那也没有什么,任何人都会发愣。可是这正是决一死战的最后时刻,双方的精气神全都高度凝聚,别说是发愣了,就算有人在一旁喊“你家里出事了”什么的,那也是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了。可是子川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愣住了。
他清清楚楚看见了赵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甚至是每一缕气流的动向,全部都清楚无比。可是,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好像几秒钟,几十秒种都过去了,怎么这一个眨眼间的动作还没有结束?
“好像时间被延长了,糟糕,这是超人药剂的效果!那个时候希姆莱所中的超人药剂,竟然已经侵蚀到我的意识当中了吗?!”
忽然之间,就像画面快进一样,时间的流动又恢复了正常,或者说是心灵对外界的反应又恢复了正常。子川猛地从那种发愣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可是战局已定!他惊异地发现,那恐怖的白骨枪尖从自己脸侧擦过,而自己的唐刀则斩在了那方方正正的白骨面具之上。
锵!
咔咔!
刀身折断,面具裂开。这一次,他是真的愣住了,可是不可抑止的,眼角涌出来液体,渐渐地滑落。
“对不起啊,逼你做出这种事情,很残忍吧,我真的很抱歉。”赵云的声音,从不断崩裂的面具之下响起。“可是我真的太累了,我所经历的一切,让我不堪重负啊。下去坐坐吧,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好好聊聊吧。”
子川抹了抹眼角,这是泪水啊,我终于也落泪了,从未有过的事情。从小到大,哪怕是亲眼见到了方瑜姐的遗体,他也没有落泪过。果然是变了啊,真真正正的,他感到自己的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跟着赵云坐在了尚自完好的另一处看台上,子川歉然道:“对不起,在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你。”
赵云脸上的面具不断出现细小的裂纹,此刻已经有小半张脸露了出来,他轻轻地笑道:“我知道啊,你被我骗到了,连你都被我骗到了,哈哈,真的很有成就感呢。而且我很高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你能下这个杀手,否则的话,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说出这番有些矛盾的话后,他却并不立即解释,而是回忆般地说道:“你知道吗?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一直身陷在愤怒当中,这种愤怒啊,如你这般理性的人应当是很难感受的。我总是在想,这个社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强壮的人欺负体弱的人,有钱的欺负没钱的,男人欺负女人,甚至泼辣的女人欺负柔弱的女人,欺压和不公,每一个角落都是这样。这些都让我感到愤怒,并且是越来越愤怒啊。终于有一次,我那有钱邻居的儿子纵狗咬一个乞丐,我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跑回家里拿了根烧火的铁棍,一棍子把那恶犬给打死了。当时把那个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我心里真是爽极了。但也因为这个,我被那个邻居告发到学校,学校把我给开除了。我那时就想,如果当时能控制一下就好了,等找个没人的时候,再解决那畜生岂不是好。于是我决定,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要学会忍耐。
“哼哼,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忍耐真的好难啊!况且自杀了那恶犬之后,我发现了宣泄心中愤怒的途径,心中也有了一种明悟,原来这些欺负弱小的家伙本身并不强大,他们只是缺乏了人管啊!如果别人不管,那么我就来管!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发生了一些改变,有些不好的变化,让我对自己也感到愤怒。我加入了**,我竟然也欺压弱小了啊!正当我对自己感到绝望的时候,我和她相遇了。她叫王雪萍,我们认识的过程,也算是英雄救美吧。我们相遇,相交,相恋,甚至一度打算一起过一辈子。可是后来,她实在无法忍受了,说我整日惹是生非,我们终于分手了。这件事情,终于让我清醒过来,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扭过头来,一双眼睛已经完全露了出来,凝视着子川,认真地道:“再美好的初衷,也会慢慢产生变化,就像我的打抱不平的愿望,到后来却演变成了惹是生非。依赖愤怒和暴力的同时,这些力量也会侵蚀你,使得你失去自己的本性。除非......有绝对的理性进行控制!子川,你是我所见过最具理性的人,丝毫不为感情所左右,你对我下杀手,正是证明了这一点。正因如此,我才把返回地球世界的机会让给了你啊!我请求你一件事吧,请你继承我的愿望吧,不为时间所改变,不为感情所动摇,返回我们的故乡后,用你现在的力量,去帮助那些需要公道和渴望公道的人吧!”
子川闻言,不禁摇头道:“没有用的,你所说的方法仅仅是猜测,再说,不为时间所改变的,那也只有......”
“不!这不仅仅是猜测!”赵云打断他道:“我在杀死陈光明之后,好不容易夺取了这具虚的身体的控制权,就在那时,我见了它——那只神秘的虚!在那时,它对我透露了一些信息,一些规则。没错,就是方瑜曾经说过的,魔法师领域的规则!”
在那个时候,那只神秘的虚对赵云说出了游戏规则,只要达成了它制定的条件,就可以召唤它的力量,返回地球世界。
“这是一个杀戮游戏,想要过关的话,需要达成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必须杀死一个同样来自原世界的同伴!第二个条件,杀掉一个死神副队长,或者是一只亚丘卡斯级的大虚!所以我才说,这是一个杀戮游戏啊!”
原来赵云一开始说的杀戮游戏,竟然是指的这个。也难怪赵云非要子川动手杀他不可,因为必须满足第一个条件,而来自地球的同伴当中,也就剩下他和方瑜了。方瑜失落在尸魂界,赵云根本不相信子川能找到她,况且就算找得到,子川也绝对不会伤害她。
子川听到这里,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知道赵云还在等着他的答案,如果不给出承诺的话,恐怕赵云会不安心的。于是他迎向赵云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那表示着,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继承你的愿望!
咔啦!咔啦!
赵云脸上的面具崩坏的速度变快了,只剩下了小半块,就连他的身体都开始出现了裂痕。很快,他就要化为最为纯净的灵子,消散在这个死神世界中,如同烟消云散。
然而他却是一脸轻松,并没有感到半点悲伤与痛苦。他呼出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时间快要到了,那么,最后送你一个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