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逐出山城 (2)
天行一直在人群中听着,蒙鹜即已将实情告知众人,便再无甚么可隐瞒得了,也省得自己多费唇舌,答道:“不错,这场祸事的确是由我而起,我傲天行绝不推委抵赖。”众人听他居然承认,都为之一骇,原本心目中的救城英雄,此刻却变成了罪魁祸首,这落差之大,实在让众人一时无法适应,不知所措。
天行拱手环顾一周,对众人道:“诸位乡亲,山城以至今日这番境况,皆因天行而始,连累了大家,天行在这里谢罪了。”说着,对着众人深深一鞠,良久不起。黑豹在旁听着,早已是怒气暴涨,火冒三丈,过来扶起天行,复又对着众人解释道:“大伙切莫听蒙鹜一面之辞,其中缘由我最知晓,天行之所以开罪于那群人,还不是为了救。”他话刚讲到一半,天行便忙上前将他拦住,道:“不可说。”他心想:“黑豹若将我为救月灵而得罪小公爷之事讲出,或可搏得众人谅解甚至赞许,但若为我一人之荣辱,便将月灵之事透露出来,实非我所愿,我虽救了月灵,却并不图它回报,利已损它之事万万不可做。”基于此想,天行将黑豹拦住,不准他说。
黑豹却急道:“天行你为何要拦我,蒙鹜他如此害你,若此时不将实情讲出,众人毁城之恨岂会放得过你,一旦成了众矢之地,从此你在城中便再无抬头之日了,你可明白。”天行虽知他讲得有理,但事关月灵兽,纵使自己受了再大委屈,也不可将此事泄露半点,硬是拦下黑豹不让他讲。
众人有边上,从他二人对话中听出了些门道,觉得天行似乎有难处,城中无人不知天行与蒙鹜素来不和,到底谁是谁非,一时倒也难做决断。皆纷纷上前劝他道:“有甚隐情只管讲来,莫要受了委屈。”天行感激众人如此关心自己,冲着众人拱手施了个礼,转头对蒙鹜道:“祸事皆由我傲天行一人闯下,事已至此,我并无辩解。”黑豹在旁一听,天行放弃辩解,就这么认了,直气得他顿足道:“你这是何苦啊?!”
蒙鹜冷笑道:“好,你倒是敢做敢当,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讲情面,前者,无有我令你便私自下了无顶峰,我尚未与你计较,今番又惹下了这场大祸,害得满城人众跟你遭殃,我惹不重重罚你,城规难容。”
黑豹这一听,怒道:“又是城规,哪里来的这些烂规矩,你分明是恨天行已久,借机携私报复。”天行拦道:“我即已认了,便但凭他处置。”
黑豹强压怒火,待看蒙鹜要如何加罚于天行。
蒙鹜冷冷得道:“众人都听清楚了,傲天行几次三番为害山城,品性顽劣,屡教不改,非是我蒙鹜心狠,若留着他实在是城中的一大祸患,我宣布自今日起,傲天行即不属山城中人,速速离去,永世不得踏入山城半步。”他此令一出,众人无不讶然。
蒙甜儿自始至终跟在父亲身后,从未开言,此时听得父亲竟要将天行逐出山城,也急得开口道:“爹爹,傲大哥他是好人。”蒙鹜瞪了她一眼,斥道:“不许多嘴!”蒙甜儿从小便对父亲又敬又怕,见他发了火,便不敢再说甚么了。
黑豹这一听,心中怒火再难抵制,一步抢出来在蒙鹜面前,举拳便打。众人皆以为蒙鹜要挨打,却谁也不曾料到,他这一拳下去,尚未挨至在蒙鹜身上,却被蒙鹜抓住了他手腕,按了下去。天行在一旁看得清楚,暗暗吃惊,平日里从不见蒙鹜动过武,怎知他竟有这般手段,黑豹这一拳下去少说也有百十来斤力气,竟被他轻轻松松的制住了,其手段之强,绝非天行与黑豹之流可比,天行对他的疑惑更填三分。
天行见黑豹兀自挣扎较力,他知道再若用强,怕是要吃蒙鹜的亏,隧即上前将黑豹拽开,劝道:“事到如今,兄弟不必强求,且放手罢。”
黑豹怒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你可要知道,这次他要逐你出城,一去便再也难回了。”天行忖道:“当真如此,那也是天意。”黑豹听他这话如此泄气,再无甚么好说,只得指着天行道:“人家欺负到了头上,你只知道任人宰割,真看不出,你竟是这等懦弱之人,好好好,算我石黑豹多管闲事。”说罢,甩开天行,气冲冲的独自回家去了。
天行追出两步,叫道:“黑豹,黑豹。”却不见他回头,只得呆呆的站在原地,唏嘘不已,心想:“黑豹与我自幼相识,情同兄弟,如今连他都离我而去,莫非真的是我错了?”正思愁间,娇娜已经跟了过来,天行见她满脸的愁容,心知此事一出,怕是要连累得她们母女俩也颜面无光,歉道:“妹子,哥哥对你不起。”娇娜方才还为天行而感到欣喜莫名,此刻却又逢此突变,这一起一落,来得实在太快,心绪久久难平,诸般感受积聚于心头,实有说不出的滋味,倒不尽的苦水。只是她如今已长大成人,经历的事多了,不再像小时候那般爱哭爱闹,强忍着对天行道:“不,哥哥别这么说,你自己心里的苦楚又有谁知道呢?”
虽是强忍着,但眼眶中的泪珠已是转个不停。
母亲来到天行跟前,缓缓得道:“天行,娘素来知道你的为人,是决计不会做坏事的,此次闯下了祸事,皆是天意如此,娘不怪你,你还有甚么要做的,便去做罢。”随后又转眼看了看蒙鹜。只听蒙鹜道:“傲天行,我念你自小在城中长大,便宽限你几个时辰,日落之前离开山城,明日一早若再让我在城中碰见,哼哼。”话毕,人便离去了。方才蒙鹜未把话讲透,冷哼了两声,却不往下说,众人也都明白他话中之意。
天行亦听得明白,见此时天色尚早,忽得想起一事尚须去办,对母亲道:“娘,孩儿还有一事尚须去办,您和娜儿先回家中,我日落前定回。”母亲点了点道:“天行,快去快回,娘还有话要对你讲。”天行望着慈母,又看了看娇娜,答应道:“娘且放心,孩儿日落之前必归。”
说罢转身便走。
众人见事已如此,也便各自回家,收拾残局去了,却仍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对此事议论不休。
天行独自一人,直向城北飞奔而去。原来天行方才想起临下无顶峰之时,他曾对猿兄许诺过,只肖数日便回,如今自己被驱逐出城,恐怕再无与它相见之日了,天行一向重信守信,于一异类朋友也不肯相负,况且二者在翠谷中相处日久,人非草木,焉能无情,临走前自然要去拜别过猿兄才对。
天行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方才调息一阵,虽觉无碍,但此时心中情绪烦乱,又跑得过急,直激得胸中伤处复发作痛,弯下腰咳嗽起来。
但时间紧迫,去拜别了猿兄后还要赶回家去与母亲和妹子交待一番,来不及歇脚。
直奔出了城外,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正在此时,忽闻得身后城中有马蹄声传来,天行回头一看,见远处正在一骑奔来,越来越近,渐渐看清了马上之人,正是蒙甜儿骑马来追。天行不知她何以来此,停在原处等待,转眼间蒙甜儿便到,勒马停在天行身前,她翻身下马,来到天行面前,仍是低着头道:“傲大哥,我我爹爹他,他不好。”天行心知,这蒙甜儿与其父不同,是个心肠极好的姑娘,想必此来是为安慰自己,对她道:“甜儿,于此事上我未怪过任何人,对了,你大老远的跑来,就只要跟我说这些吗?”蒙甜儿摇摇头道:“不,我知道你有急事要办,怕你赶不及,特意送了这匹马来给你,为你带步,也好行得快些。”
说着,将马牵到跟前,缰绳递给天行。
天行正为此事发愁,蒙甜儿此时送马过来,正是时候,心中感激之情无计言表,只得接过了缰绳,道:“甜儿,谢谢你。”蒙甜儿听他谢自己,侧过了身去,怯怯得道:“不必谢我,你说过的,我们是是朋友。”
天行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我们是朋友。”蒙甜儿稍一抬头,望见天行正看着自己,便即低下,道:“傲大哥,我”欲言又止。天行问道:“你怎样?”蒙甜儿,想了半晌,最后只道:“傲大哥,一路保重。”
天行点了点头,道了声:“保重。”说罢,便翻身上马,扬鞭疾驰,一溜烟得向无顶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