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杀人越货 (1)
喝了两口水之后,那小女孩渐渐恢复了知觉,清醒过来,天行见她醒转,便轻声唤道:“小妹妹醒来,小妹妹快醒来。”那小女孩听到耳边有人呼唤,悠悠醒转过来,她睁开了眼睛,但见眼前漆黑黑的一团,面前只有两个人影晃动,她一时心惊,只道他俩是坏人,直吓得大叫一声,道:“救命啊!”
天行听她这一嚷,立刻按住她嘴,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妹妹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切勿再喊了,好吗?”黑暗中只见那小女孩点了点头,两行泪珠儿扑朔朔的流了下来,滴在天行手上,天行见她应允,刚刚松开了手,却不料那小丫头又是大叫一声道:“坏人!”天行复又将她嘴巴按住,黑豹见这小女孩不听话,还敢使诈,凑上前来,举着拳头,对小女孩凶道:“你若再敢喊,看我不打晕你。”黑豹长的本来便黑,在黑暗中更难辨清模样,那小女孩只见黑豹张嘴说话时露出的两排白牙,她刚刚醒转精力未复,此刻却又被黑豹一吓,昏晕了过去。
天行见状,责怪黑豹道:“你这黑厮,如此一个可怜的小女孩,你吓她做甚?”黑豹也自觉有些失礼,惭愧道:“我本只想吓吓她,叫她别再喊了,却想不到她竟这般胆小,这么轻易便晕过去了。”天行忖道:“如今她又晕了,不知甚么时候才醒,倒问不出个究竟来,却待怎办?”
黑豹接道:“这小女孩刚才不是喊救命吗,我看必是遭受奸人所害,不论怎样,救她总不会有错罢。”天行见这小女孩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生怜悯,想起自己与黑豹从小经受他人欺负,却从未有人来帮过,知道那份无助的滋味,如今见这小女孩有难,怎能袖手旁观,决意要救她出去,为她讨个公道。
天行最恨的便是奸恶之人,如此对待一个小女孩定非甚么善男信女,又联想起蒙鹜如何害死义父并构害自己,心中那把无名之业火高三千太,冲破了青天,心道:“此番要救这小女孩脱离险境倒不难,只是恶人将她害得如此可怜,不教训一番实在难消心头之恨,只是如今连害她的元凶是谁都不知道,一切皆无从谈起。”天行心中仔细得想了一番,忽然生出一计。
他将黑豹叫到跟前,道:“我有一计可找出害这小女孩之人,到时你我好好的教训他一番。如何?”黑豹于别的事不感兴趣,单对这犯险之事颇有一好,喜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只苦我这一对拳头无有着落之处,你有何妙计?”天行笑道:“计策倒是有一条,只是要委屈你一番,说不得还要有些危险。”黑豹等得不耐烦,急道:“你就别绕弯子了,有甚计策只管讲来,我黑豹照做便是。”天行叫他俯耳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黑豹听罢,险些笑喷了出来,抻大拇指赞道:“果然是好计,亏你想得出,恶人害得这小女孩如此,此番定教他吃些苦头。”兀自捂着嘴笑个不停。
天行着是年少气盛,一心只顾替人报仇,却不知其中水有多深,冒然便敢趟上一趟。他俩先是将这小女孩抬到了墙角放好,又搬了几个麻袋挡在她身前,以防有人见到,天行对黑豹道:“这回可全看你的了。”
黑豹笑道:“你就瞧好罢。”说罢,便往这大木箱中窜去,这箱子虽大,黑豹蜷缩在里面还是有些嫌窄,硬生生的挤了挤,他刚要关上箱盖,天行叫住了他,从靴筒中抽出那把牛耳尖刀递给了黑豹,嘱咐他道:“多加小心啊。”黑豹接过刀来,笑了笑道:“不妨事,全看我的。”
于是,天行替他盖好了箱盖,将锁环扣好,躲在了麻袋之后,只等来人。
天行躲在麻袋后,细细筹划着下一步打算,眼见外面光亮渐暗,已是入夜,却仍是毫无动静,左等不来右等还是未到,天行生怕黑豹在箱中憋闷坏了,想出来打开箱盖让他透透气,刚一起身便听得门外哗啦啦锁索声响,知道是有人来了,心中既是紧张又是激动。
果然,仓门一开,有四个手执火把头戴斗笠之人进得仓库,直奔这大木箱而来,四个人一人一角,将大木箱抬起,便往外走,其中一人道:“奇怪,白日里抬这箱子还甚感轻巧,怎得这时却变得如此沉重了?”
另一人也道:“是啊,别是出了甚么古怪,莫不如打开来看看。”天行在麻袋之后躲着,听了这话,心中一紧,心想:“他们若打开箱子察看,黑豹危矣。”随时准备冲将出去解围。
却听又有人道:“怕是你们方才睡得晕了头,我怎么不觉有甚不对,主人要的东西,谁敢乱看,莫不是活够了不成?”其余三人听了这话,也便不吭声了,天行也总算松了口气,他暗中探头,见那四人抬着箱子出去了。天行从麻袋后跳出,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看看那小女孩是否安然,见仍是她好好的,也便放了心。
出了仓库小门,只见前面有五个人,走在头里的是四个抬箱的汉子,后边跟随着一人,正是方才守在仓库门外的看守,天行踮脚上前,一把将那人口鼻捂住,右边手肘一撞他后脑,那人便晕了过去,这一下悄无声息,未被前面四人发觉,天行将其拖入马棚之中,扒下了他身上的斗笠披风,穿戴在自己身上。
原本他是想装作此人模样,跟着前面四人混进楼去,岂知他刚出了马棚,便见客栈后门处多了两个守卫之人,他们同样是头戴斗笠,身着披风,这两名守卫见四人抬着箱子过来,便喝止住了他们,命那四人一一将头顶斗笠掀起,检察过了确实无误,这才让他们进去。
白日里还不曾见过有这两名守卫在,却不想入了夜防守竟如此之严,墙上又有火把照明,若这么走过去,不免会被他们发现,天行事先不料,此时却是抓了空,但他毕竟急智过人,又想出了个法子对付这两名守卫。
那两名守卫正在闲聊,其中一人问道:“此次我们立下大功,不知主母会有甚么赏赐?”另一人嘻嘻一笑,道:“赏你陪她睡上一宿如何?”
那人憋不住笑,回道:“当真如此,便叫我少活十年也心甘啊。”两人正在窃笑之时,忽见天上落下一物于院中,这二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道:“我过去看看。”说罢便朝院中走去,到得近前,他将掉落之物拾起一看,却是只斗笠,又往天上望了一望,甚为不解,自言自语道:“怪了,这斗笠自己会飞?”
他手里提着这斗笠,回到了门口,对另一名守卫道:“你看这斗笠,可否认得是谁的?”院中暗淡无光,直走到另一名守卫近前,借着墙上的火把光亮,那提着斗笠的守卫这才看清,面前已是换了个人,却是天行扮做守卫在等着他,他刚想大叫一声,已被天行一拳击在太阳穴上打晕。
收拾了这两名守卫,天行将他们二人拖到院角处放好,此处月光照射不到,不易被人发现。天行来到楼门口,心想:“这客栈中守卫甚严,若这么进去,必定会惊动不小,难以成事。”他望了望这座三层华楼,见一楼二楼皆是灯火通明,唯独三楼只有一间客房亮了灯,想必定是那家主人住的,于是,他纵身一跃,扒上了一楼房檐,攀援而上,想他被罚思过之时,那无顶峰山势何等陡峭难行,天行亦可来去自如,这小小的三层楼,又岂在话下。几个窜跃,已到了三楼一扇窗外,他倒过身来,将脚尖勾在房檐之上,来了个蝙蝠倒挂,趴在窗缝处往里观看。
只见此间极是宽敞,灯火明亮,虽是间客房,陈设布置却辉煌灿烂,粉壁上挂着字画饰品,地上一色的红木桌椅,榻上椅上都铺着锦锻软垫,天行自小家中清贫,一生中还从未见过这等富丽舒适的所在,此间正有一个妇人半卧在锦榻之上,面容倒颇有几分姿色,脸上浓妆艳抹,头上珠光宝气,身上穿得不知是甚么绫罗绸缎,只觉极是华丽,而在她对面的那张红木交椅上,正坐着一人,他五旬上下年纪,身长脸瘦,凹目圆鼻,还留着一缕山羊胡子,想必他二人便是包下这间客栈的主人。
天行倒挂在窗外,见黑豹尚未到,便细听这二人对话。
只听那艳妇道:“如今东土群雄正向双麋城集结,而我们只滞留在这三道镇并不前行,时日一久恐要惹群雄非议。”那山羊胡子老头冷哼一声,道:“我不是已叫你吩咐金胡子先行赶往双麋城去了吗。”那艳妇道:“你不提便罢,提起来我正为此事不解。”那山羊胡子老头问道:“有何不解?”那艳妇答道:“如今天下群雄并起,个个都想称王称霸,只是苦于无有机会,此次与西域人开战,正是建功扬威的大好机会,此番派了金胡子前去,若被他得了功劳,岂非弄巧成拙?”那山羊胡子老头冷冷一笑,道:“妇人之见,你可知如今我们有两件大事要做?”
那艳妇更为不解,问道:“我却不知,是哪两件?”那山羊胡子老头凑近艳妇,坐在她身边榻上,将其拥入怀中,执其手道:“唯今第一件大事便是除去金胡子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踢开了他这块绊脚石,我们才可安心行事。”艳妇甩开他手,冷哼了一声,道:“那金胡子跟随老爷多年,在金家颇有些威望,有个有本事的,岂是那么轻易便除得掉的?”
山羊胡子老头哈哈一笑,道:“这正是我叫你派他先行之原故。”那艳妇“哦?”了一声,不解他是何意。
山羊胡子老头又将她揽入怀中,拍拍她肩膀,道:“西域人勇猛善战,极难对付,此番东西交战,东土群雄虽声势浩大,但孰胜孰败尚未可知,这功劳岂是那么轻易便立下的?倘若他真的立了功,那这功劳也当属金家所有,并非是他金胡子一人的,倘若败了,哼哼,他纵是不死在沙场之上,回来也要置他一个败军之罪!”那艳妇听到这里,方才明白此计奥妙所在,直喜得呵呵笑道:“如此便好,最好教那金胡子有去无回。”
天行在窗外听着,虽不知他二人商量之事的始末如何,但只从言语上便听得出,这对贼男女没安得什么好心,是在设计害人,看来实该受些教训才是。
那艳妇笑得意,突然脸色一变,又叹道:“金胡子倒是容易对付,可那不二城却实在棘手,慕人王已经多番派人来催讨宝藏,我们既要仪仗不二城的势力,便不好再回绝,这该当如何是好?”那山羊胡子老头笑道:“这正是我所说的第二件要紧之事,如今既已捉住了那小孽种,宝图又在我们手上,二者齐备,我们便用不着再依附他不二城,只要找到了宝藏,整个天下便都归属我与夫人所有。”说罢,那山羊胡子老头瞧瞧身边的艳妇,一声淫笑,将她压在身下,亲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