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西域武士 (2)
金胡子与其中一名西域武士对了几句话，便不再说了，只见他愁眉不展，料是劝降不成，正犹豫间，七名西域武士仰天长笑，其中一人又对金胡子说了几句话，突然间这七名西域武士一起倒举弯刀，噗得一声，齐齐自戕而亡，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染红了黄沙。众人大吃一惊，天行心想：“想不到这七人竟如此刚烈，被擒住了不但毫无惧色，反而大笑着自尽，不失为是好汉。”一股敬重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赞了声道：“好汉子。”。金胡子叹道：“我本无意杀他们，又何必如此，可惜可惜。”吩咐着众人将这七名西域武士好好埋葬了。
一经此事，众人尽皆黯然，这七武士虽是西域人，但他们宁可自尽也绝不求饶，却是让众人深感佩服，甚至惋惜。玉桐从小养在深闺，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初次见到死人，吓得挨到紫翎身边，道：“姐姐，我害怕。”两行泪珠儿吧嗒吧嗒得往下落，紫翎也显得极是不安，安抚着妹妹，自己的心里却也是七上八下的。金胡子见众人情绪低靡，说道：“唯今大事是要找到老爷下落，不可心有旁鹜。”招呼着大伙起程，一名家将问金胡子道：“金爷，我见您脸色不太好看，这几个西域武士跟您说了些甚么呀。”金胡子摇摇头，将手一摆，并未答话，自行向前走去。众人见他碰了钉子，也都不再问了。一行人默默无言的走到傍晚。金胡子见众人唉声叹气，情绪如此低落，不宜赶路，便找了一座沙丘露宿。手下人生了个火堆，金胡子望着那一火堆，仍是默不作声，众人见他不睡，谁也不敢先睡。这般呆了一个多时辰，沙漠中昼夜寒暖差异极大，一股大风吹来，火焰狂舞一阵，登时熄了。众人仍是默坐不动，冷月清光，洒在各人肩头，不禁冻得有些发抖。
下人为两位小姐取来了毛毯披上，玉桐偎在紫翎身边，问道：“姐姐，那些人是因为我们才死的吗？”紫翎寻思了一阵，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轻声道：“妹妹，不要想了，快睡罢。”玉桐晃了晃脑袋，道：“我睡不着。”紫翎又岂不是一样。天行在一旁听了，心中忽起痛惋之意：“好好的八条性命，就这么轻易毁了，实在可惜。”又想：“东土西域两族究竟有何深仇大怨，竟要闹到如此刀兵相见的地步，兵士战死沙场不说，还要连累无辜平民跟着受苦。”他脸上的神情及心中所想俱被金胡子看出。
只听得金胡子悠悠得道：“素闻西域人毅勇刚烈，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众人见他开口，当即全神贯注的倾听。金胡子顿了一顿，缓缓对天行说道：“五百年前，西域还只是一片蛮荒之地，大小部族无数，其境内多有雪山，草原广阔，盛产好马，各部族多以游牧为生，故而西域的男子自从生下来，便在马背上长大，三岁能乘马，五岁可开弓，能骑擅射者无数，民风彪悍。后来，在西域边境大漠中，一位叫作纳兰龙的部族首领，率领着本部五百勇士击败降服了周边各部，势力渐渐壮大，十年间便统一了西域所有小部落，建立起了一座强大的西域王国，筑十城，戍边疆，内兴社稷，外扩版图，边国望风披靡，风头一时无两，但自从这位纳兰龙死后，他的子孙中便再没有出现过一位像他一样杰出的国王，如今的西域国早已是夕阳迟末，现任国王纳兰铁术已年逾六旬，且体弱多病，国中军政事务荒废已久，若非如此，东土群雄也不敢冒然举兵攻打西域。”
天行自出山以来便听到东土大军即将攻打西域，只是不知两族到底有何仇恨，天行深知兵者乃国之凶器，若无大事，定不会轻易以刀兵相见。便问道：“前辈，东土与西域究竟有何仇怨，竟至兴兵来讨。”金胡子答道：“两族本无仇怨，西域盛产宝马、宝刀、香料，东土则有粮食、布料，本来是互通有无，相处和睦，但自从三十年前纳兰铁术承袭王位起，这一切就都变了，这位国王虽无纳兰龙那般的雄才大略，但其野心却着实不小，登上王位后不久便仗着西域人强马壮，屡犯我东土边境，杀人屠城，抢掠财物，大有东侵之势，其时东土王室尚存，东王率领举国之兵奋起抵抗，自那以后两族边境上便再无宁日。”
天行此时方知其中缘由，接着问道：“前辈曾两度提起过东土王室，似乎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了。”金胡子叹了口气，道：“小兄弟所说不错，正是如此。”天行奇道：“这又是为何？”金胡子半晌不答，脸上似有难色，最后只道：“老夫也不是十分清楚。”天行见他为难，也便不再问了。黑豹却问道：“既然东土王室不在，此次出兵征伐西域又是奉了谁的令？”天行也正为此事疑惑。金胡子道：“王室虽不在，但东土群龙不能一日无首，故而推举南国轩辕公云万霆为盟主，暂行军政大事，此次群雄出兵西域便是奉盟主之邀。”天行和黑豹这才明白。
此时，家将们正在私下议论，有人道：“此次各路诸侯齐聚双麋城，定可一举将西域人剿灭，从此天下可太平无事矣。”另一人道：“不然，西域人兵强马壮，又有十城一堡为屏障，此一战胜败尚未可知。”
又有人驳道：“十城一堡号称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依我看来不过是摆设而已，双麋城何等坚固，不是照样被我们东土大军攻占了吗，此次群雄大会便设在那里，西域人又能奈何。”众人皆各抒己见，争个不休。最后有人问金胡子道：“金爷，依您看来，此一战结果如何？”
金胡子捋捋胡须，摇摇头道：“难说，难说。”雷步鹏问道：“金爷有何高见？”金胡子续道：“东土大军一路上攻城克地，势头虽猛，但并未触动西域人的根基，十城尚有九城未破，孰胜孰败言之尚早。”
雷步鹏道：“常听人言西域人作战如何勇猛，倒是如何个厉害法，金爷可否给我们讲讲。”旁边众人也都想听，便纷纷请金胡子给大伙讲讲。
金胡子清清嗓子，道：“好，那便讲讲。”众人尽皆静下倾听。金胡子道：“这西域人与东土不同，无有军民之分，平时为民，战时为军，军中十人为一小队，归十夫长统领，其上还有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看似组织简单，但却利于调动。西域草原地势开阔，正适应骑兵的快马冲杀战法，边境沙漠上则有驼骑军，较之东土的马步军又多了分优势。”雷步鹏问道：“听说西域人皆信奉日月教，可有这回事。”金胡子点头道：“不错，日月教在西域由来已久历代相传，向来是由红衣白衣两位教主共理教务，他们奉神权协理军国大事，地位尊崇仅次于国王，现任的白衣教主名叫索斯，负责授权司法，红衣教主名叫铠帝，负责领军护教。”天行问道：“怎么这位红衣教主也要领兵吗？”金胡子道：“不错，铠帝手下有十二队光明骑士，俱是万里挑一少年精骑，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专以护教为己任，且只听命于红衣教主一人，便是国王也无权调动。”黑豹拍了拍脑门，道：“那这红衣教主凯帝岂不是比国王还厉害？”
天行问道：“方才听众人说起西域有十城一堡，却不知是哪十城哪一堡？”金胡子扳着指头道：“这十城一堡分别是大金汗河之畔的王城
洛汗城、两族交界重地双麋城、沙漠绿洲密藻城、大风口的沙驰城、雪
山脚下盛产宝马的万马城、有火山熔城之称的和墨城、铁浮山下盛产宝
刀的舍尉城、草原上最肥沃富饶的白羊城、有西域明珠之称的月牙湖边
波月城、西域王室发源地也是王陵所在地的金乌城，以及把守在通关要道死亡沼泽上的泥坎堡，合称为十城一堡，它们各处要地，互为呼应，易守难攻。“
天行听罢，不禁暗自感叹：“金胡子前辈果然高深莫测，不亏是走遍天下的老江湖，见多识广，非一般人可比，与他一路同行当真长了不少见识。”天行问道：“我们此次前往的双麋城可便是十城之一的双麋城？”金胡子道：“不错，依老夫看来东土人虽暂时攻占了双麋城，但此地乃是西域重镇，敌方决计不会如此轻易便将它拱手送人，不久后定会反扑回来夺城，将群雄大会设在双麋城，虽在气势上占了便宜，但只恐会招引西域人重兵前来，将东土群雄一网成擒，反倒弄巧成拙，作茧自缚，实非明智之举。”天行亦有同感，点头道：“前辈所虑极是。”
众人听后纷纷议论，皆以为此战东土胜算不大，先前还坚信东土大军必胜的一些人，此时也不再那么信心满满，反而颇感忧虑。金胡子见夜已深沉，便道：“大家睡罢，明日还要赶路，养些精神要紧。”雷步鹏则分派各人轮番守夜，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