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痛打恶霸 (2)
老人家展衣袖拭去泪水,便道:“二位恩公不知,容小老儿告禀,自从二位恩公走后,为我等留下许多金钱,乡亲们这才有了生计,大恩不敢背忘,经众人商议后,打算在村西一座山上开山建庙,为恩公造像立碑,后世子孙世代供奉。说来实是天意,托恩公之福,建庙挖基之时,竟无意间挖出一座宝石矿藏。自那以后,乡亲们开山取石,凭着恩人留下的金钱为本,做起了宝石石料的买卖。风声不胫而走,一夜之间附近大小商家云集于此,小小的黄泥村也跟着兴盛起来,酒楼、客店、妓寨、赌坊拔地而起,始有今日这番气象,后又将黄泥村更名为七彩镇。我们这些原驻乡民守着这座宝石矿,生活得衣食无忧,终不免招人眼红。前些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强人,为首的名叫镇山霸,原是流寇响马出身,仗着手下有四五十喽啰,因此来占矿山,乡亲们不肯让他,却被镇山霸使手下将我等打伤,小老儿命大,这才躲过一死。从那以后这七彩镇便成了镇山霸的天下,欺凌乡里,无人敢惹。有这无穷之恨不能得报,方才在店外见恩公痛打那群恶徒,小老儿心中又有了希翼,乞望恩公能替乡亲们作主,小老儿便是死也瞑目。”
众人不听则矣,一听之下,直气炸英雄肺腑。黑豹怒道:“呸!天下哪有这等脏心烂肺之人,占了人家矿产不算,还仗着手下有几个鸟人为非作歹,此等祸害焉能留他在世上?!”转头看了看众人,道:“方才打得不甚过隐,我这便去将那镇山霸打死,替老人家报仇!”说着将俗行。
天行、断麟等人拦上来,抱住劝道:“兄弟不可之过急,且安排周详,再去不迟。”众人三回五次劝得他住。黑豹又道:“依你们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置,总不能由得那歹人逍遥自在罢?”
天行心知黑豹脾性,动起手来没得轻重,若是打死了人,恐怕多生枝节,非我所望,弄不好还会累及老人家,只消教训那镇山霸一番,教他乖乖离去也便是了。他灵光一转,心中拿定了主意。将那老人家叫到跟前,附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那老人家脸上现出诧异之色,疑道:“这可行?”天行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放心,凡事包在天行身上。”
说着话,将他带到后堂,其余人众不解天行何意,坐而静待。
不多时,二人已从后堂出来,众人再看无不哑然,只见天行披头散发,脸上涂得污秽不堪,身上穿的分明便是那老人家的破衫,就地一站,活脱脱市井一丐。而那老人家则另换了一身店伙计的行头,原是天行替他向掌柜的讨来的。
乍一看时,众人只是惊异茫然,过了片刻,只听得堂中哄然大笑。
黑豹道:“你这是做甚?莫不是气得失心疯?”兄弟们尽皆拿他逗趣,连诛天这等冷漠汉子看了他这副模样,也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蓝嫣走上几步,仔细端详起天行,若是当街走个对面,还真认不出他,问道:“你这是”她素来爱洁,闻到衣裤上陈年累积的臭气,几欲作呕,立时避得远远的,续道:“你这是做甚么呀?搞的甚么怪?”
天行笑而不答,只对老人家问道:“可知那镇山霸现在何处?”老人家回道:“方才我还见到他正与几个粉头在眠月楼上饮酒作乐。”天行道:“眠月楼在何处,老人家可否引路?”老人家道了声:“使得。”
当先一步,出门去了。
天行随后跟出,身后兄弟们吵嚷着同去,天行道:“兄弟们在此安坐,我自去便是,人多反倒坏事。”金胡子亦劝道:“大伙且放宽心,天行他自有分寸,断然不会有事,我等只在此相候,必有捷讯。”于是,将众人按回原处,继续吃酒。
且说天行随着老人家迳奔到眠月楼前,对他道:“您在外面等候,我去去便来。”老人家点头应下了,只在对面街巷里观望。
天行闯进门来,此处原是座青楼妓寨,迎面薅住那肥婆老鸨,问道:“镇山霸在何处?”那肥婆老鸨见他这副打扮,只道他是求施舍来的乞丐,破口骂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不看看这是甚么地方,还不快滚!”一边骂着,一边撕扯。天行手硬,那里挣扎得脱,被天行一手接住腰胯,一手将满头的玉钗簪花捏作粉碎,揪住发髻,肥胖的身子提将起来,往门口大花瓶处只一丢。听得哗喇一声碎响,可怜这好好一只大花瓶,已被肥婆老鸨撞个粉碎。
青楼里养着几个打手,见来了闹事的,各举棍棒奔着天行抢来。天行眼到手到,揪住一个打手的后领,轻轻只一提,便往那肥婆老鸨身上一丢,又一个打手奔来,天行一手抓住他腕子,稍一用力,那打手便已抵受不住,痛得丢了大棒,被天行一掠,飞身摔出窗外。再有两个打手来斗,一拳一脚,都被天行放倒了。见同伙四人均被打得屁滚尿流,剩下的一个打手转身便往楼上去。天行心道:“那人必然去报镇山霸来,我且跟上他。”
不出所料,那打手果然一路叫喊着:“霸爷,不好了,楼下来了个闹事的!”天行一直跟在他身后,直撞到楼上,起脚踢开了花阁,向内张望,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凶脸大汉正坐在桌后,想必便是镇山霸。
其时,镇山霸正在左拥右抱,另有两个唱曲的粉头侍在一边,好不逍遥。听得打手来报有人闹事,怒道:“哪个嫌命长的,敢来这里闹事?
岂不知霸爷在此!“天行此刻刚好赶至,一脚踹在那来报的打手后腰,那打手登登抢前几步,哗喇一声扑翻了桌面。粉头们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四散而逃。
但听得天行大喝一声,道:“镇山霸,我要你狗命!”镇山霸见他来得凶,先吃了一惊,踢翻了坐椅,摔碎了酒杯,从腰间抽出刀,也不问他是谁,抢来便砍。
镇天霸右手执刀,左手便要来揪天行,被天行就势按住他手,赶将入去,往小腹上只一脚,腾的倒在地上。天行再入一步,踏住他胸脯,提起拳头,看着镇天霸道:“我当是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这般怂包,若有我神丐这身本事也便罢了,凭你一个流寇头子,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来占七彩镇!爷爷打不死你,便不叫神丐!”砰的只一拳,正打在镇山霸鼻子上,登时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
镇山霸挣不起来,那把钢刀也丢在了一边,但他毕竟匪徒出身,便挨了打尤在耍浑,口里叫道:“臭花子,有种你便将我打死!”
天行骂道:“混账东西!还敢嘴硬!看我打得你服软!”薅着衣领将他提起,就眼眶眉梢一记重拳,打得他眼棱开裂,乌珠迸出。镇山霸扑通一身便倒,眼见那口钢刀便在手边,他捡了刀,翻起身来,左手虚晃一招,右手挥刀来砍。天行见刀劈风而至,身形一晃躲了过去,就势里从他胁下钻入,左手带住头,连肩胛这么一提,右手攥住他脚踝,叫声“下去”,那镇山霸怎敌得过天行,只见穿破窗户飞出,头在下脚在上,倒摔落在楼下街上,跌得发昏。街上两边人都吃一惊。
天行也钻出窗子外,涌身往下一跳,落在当街上。看这镇山霸已跌得半死,吐血讨饶。
天行揪住他脖领,喝道:“若要我饶你性命不难,只须依我一件事!”
镇山霸瘫在地上,哀求道:“只要神丐爷爷饶我,莫说一件,便是一百件,我也依得。”天行道:“从此往后,这七彩镇和那宝石矿便归我神丐所有,以今日天黑为限,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若再教我碰上,见一次打你一次,见十回便打你十回!轻则打你半死,重则结果了你命!你依得么?”镇山霸听了,要保性命,哪有个不依,连声应道:“依得,依得,神丐爷爷说甚么小人都依!”
天行喝了一声:“还不快滚!”镇山霸吓得发抖,从地上爬起,拖着条半死之躯,惶惶而逃。两边围观人众见这位神丐为七彩镇除去一大祸害,自有不胜之喜,团团将他围住。天行将那位老人引到面前,当众道:“西山那座宝石矿本是黄泥村原驻乡众所有,被这镇山霸仗势夺了不说,更加肆无忌惮,祸害乡里。我路见不平,本待将他打死,就此除去一害,但念在上天好生,故而放他一条生路。请诸位在此作个见证,自今日起,宝石矿产重归黄泥村本主,再有犯者,以镇山霸为例!”
说罢,天行排开了众人,独自去了。那老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天行背影连连磕头。
待天行回到酒楼,黑豹等人纷纷上来讯问。天行将事情经过说予他们听了,众人无不拍手称快,黑豹却问道:“为何不索性将那镇山霸杀了?岂不痛快!”天行道:“我本不愿多生事非,只将他打个半死,从此作不了恶,也便是了,何必多增杀孽。”黑豹又问道:“那你为何又要装作乞丐模样?”断麟接过来道:“四哥还不明白,三哥此举用意有二,一则掩饰身份,少生事非;二则可令对方疏于防范,方好动手。”
天行笑了笑,点头称赞。
黑豹却不服气,道:“就你知道得多。”咕嘟嘟饮了几大口酒。
当夜,众人就近寻了家客店住下,次日清晨,天蒙蒙亮,便即起身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