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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冰火不容 (1)

第六十章 冰火不容 (1)

天行久久跪着,一只手抚在蒙鹜肩头,喃喃得道:“蒙叔叔,您放心,我定会照顾好甜儿,绝不让她受人半点欺凌。”

顿时林间沙沙作响,一阵阴风袭来,将枝上残叶吹落满地,卷起地上尘土,迷住了天行的眼睛。同时,在那棵老枯树后,巨大的阴影中,又有一人出现。

天行不敢有半点疏忽,耳听得有脚步声渐行渐近,连忙揉了揉眼晴,向声音来处观望。他忍着疼痛,睁大了双眼,只见来得是位老者。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龙业寺的无尊大师,曾在群雄大会上见过,对其深有崇敬之感。此刻再见,其形貌依旧,只不过群雄大会当日,无尊大师穿的乃是一身黄袍,而如今已换了一袭宽袖白袍,走动起来,更有流光异彩加身。

天行见了他,先是一喜,随即又微感有些不安,但究竟何以如此,他自己也未尝可知,只是凭着一种直觉,先加了三分小心。疑问道:“无尊大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无尊大师快步来到近前,看了看地上蒙鹜的尸身,又看了看死在远处的鼠驼子,对天行急切得道:“此处凶险,不宜久留,你且随我去一个安全的所在!”说着话,拉起天行手臂便要走。

天行脚下未动,右手一翻,已轻轻挣脱了无尊大师这一拉,问道:“大师要带我去哪儿?您又何以会在此处?”无尊大师回过头来,忽然笑道:“当下只有龙业寺才是最适当的去处,你且随老夫到那里,其余的事稍后你自会明白。”

经过方才这场变故,天行已不敢再轻易信人,若不问个清楚明白,他是决计不会随着任何人去的,即使是无尊大师也不例外。

无尊大师见他迟迟不肯动身,叹了一声道:“这些年来,老夫走遍天下,一直都在四处找寻王室遗孤,只可惜一直没有下落。”他摇了摇头,顿了一顿,脸上忽又转为喜色,续道:“总算天如人愿,当日在群雄大会之上,我便暗中观察你多时,见你一副帝王之相,头顶隐隐有道紫气,面貌和身形都像极了当年的傲毅国王,料想你便是我苦苦找了二十年的王子殿下。”他又叹了口气,捋着长须,接着道:“可惜中途出了许多变故,使得你受了不少苦难,东土大军溃散之后,我一直在暗中探访你的下落,知道你到了此处,便即赶来与你相见,今日总算如愿,也不枉费老夫这许多年来的辛苦。”说罢,他哈哈一笑,拽着天行衣袖便走。天行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又即停住。心中还有不解,问道:“大师为何要寻我?”无尊大师放开了手,略一沉吟,说道:“你父王傲毅,身为王子时便随我在龙业寺修心习武,我身为东土国师,与他名为君臣,实则师徒情义甚笃,当年一场宫庭兵变,你父王惨遭不幸,只留下你这一脉骨血。无论出于私情还是公义,我皆应尽力将你找到,栽培成人。”

天行一惊,心道:“蒙叔叔死前曾对我说过,我父傲毅已于宫庭兵变后失踪,下落不明,怎的无尊大师却说他已死了?莫非无尊大师说的是真了?如此说来,我的生身父母他们,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了么?”心中不禁有些悲伤,可转念又一想:“现在还不是伤心之时,我从小受的欺骗太多,怎还这般不长记性,如此轻信人言?我与这位无尊大师只不过一面之缘,怎可仅凭他一面之辞,就此随他而去?况且家中尚有母亲和娜儿的丧事未了,莫不如先回去,与金爷他们将诸般事宜办妥,再行商议去留之计。”便道:“大师,我义父一家都被这个恶贼害死。”他将手一指远处鼠驼子的死尸,接着道:“家中尚有丧事未办,怎可就此离去?请大师移驾,随我回日落山城,待将丧事料理了,天行自当一切听从大师安排。”

无尊大师略微一沉,面露不悦之色,说道:“糊涂啊糊涂,你可知自己已闯下大祸?”天行道:“大师所指何事?天行又怎么糊涂了?”

无尊大师道:“你杀了轩辕公云万霆,东土群雄震怒,老夫认得你是当今王子,他们却不认,都嚷着要杀你,为云万霆报仇,你多在此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自身性命都已难保,却还顾着甚么丧事?还是快随老夫回龙业寺!”他话音越来越响,表情越来越凶,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成责令之状。

天行觉得奇怪:“方才大师他还是和颜悦色,怎得这会竟变得如此凶?举丧服孝乃人伦大事,便是有天大的急事,也绝不能不顾孝义,他如此说,未免也太不通人情了!”想到此处,心中不悦,先前对他存着几分敬重,此时已失了八九分。又想到:“他来得未免太巧,怎得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赶鼠驼子与蒙叔叔都死了,他才出来?其中该不会有甚么蹊跷罢?”想到此,他心生一计,打算试他一试。

天行沉吟片刻,开始在原地踱步,背对着无尊大师,良久不语。忽然,他转过身来,指着无尊大师,道:“大师为了我,可真算得上是费尽心机啊。”

无尊大师先是一凛,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又随即消失,转为一副慈祥的模样,微笑道:“我与你父傲毅有师徒之情,又有群臣之义,这些算得了甚么?日后老夫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你,使得你成为一位大英雄,你父在天有灵,得知有子如此,方可瞑目。”

无尊大师言下之意,竟要收他为徒,在外人看来这是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天行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得道:“哦?你不是一直都想至我于死地么?何时变得如此好心?”

无尊大师脸色骤然沉下,问道:“你此话何意?”

天行冷哼了一声,看着蒙鹜的尸身,道:“蒙叔叔临死之前曾对我说过,鼠驼子虽杀了我全家,但他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个杀人工具而已,真正的原凶主谋另有其人,而那个人便是你,无尊大师!”

无尊大师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说道:“想不到我安排得天衣无缝,却还是被人识破。不错,是我暗中指使鼠驼子将你全家杀了,可蒙鹜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天行一惊,倒退了两步,颤声道:“甚么?竟然是你?”他原本只是诈谎,却万没想到,幕后指使鼠驼子行凶之人竟然真的是无尊大师。

随即怒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指使,你才是元凶首恶,枉我还当你是好人!”

无尊大师此刻方知上了天行的当,先是一阵气愤,后又转为平和,低声道:“想不到老夫竟会着了你这小子的道。”

天行道:“蒙叔叔临死之前,在我耳边说的一番话,只不过是托我照顾他的女儿,是你心中有鬼,才会不打自招!”

无尊大师冷冷一笑,道:“很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还不算太蠢,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于是,他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方今天下大乱,人心思变,正是有识之士开创霸业的大好时机,虽有四方群雄并起,但在老夫看来,这些人中,无一可成大事,不过冢中枯骨尔,早晚必为我所除。”他靠近天行,续道:“你身为王室后裔,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岂可甘心做一山村野夫。只要你一切肯听老夫安排,我保你继承大统,登上王位,也不是难事。”

天行慢慢向后退倒,万料不到他竟有如此野心,啐了一口,说道:“简直痴人说梦,你害死我全家,还期望我会帮你么?”

无尊大师冷笑道:“他们只不过是卑贱的庶人,性命如同蝼蚁、草芥,而你身为王族正硕,身份天差地别,又何必去理他们的死活?”

天行怒道:“住口!”听他如此污辱义父、义母,怒不可遏,冲上几步,一拳向他打来。

却不料,无尊大师早有防备,未待天行到得近前,只一扬手,一股有形劲风夹着呼啸之声,向天行袭来,将他撞得老远。天行只觉脸上、身上似被无数把小刀割破一般疼痛,伸手一摸脸颊,竟有数道伤口在流血,原是无尊大师所发那股劲风,携着树叶枯草而至,尤似锋刀利刃。

在这一刹那,天行怕极了,自知远非无尊大师的对手,竟起了逃走的念头,但当他看见旁边蒙鹜的尸身之时,又想起被害的义父、义母和娇娜,心中悲愤之情愈来愈盛,便没了惧意,重又站起身来,向无尊大师冲去。

天行只凭着一股勇气,向无尊大师连连发起进攻,又屡次被击倒,甚至连无尊大师的衣角还未碰到便翻倒在地。天行先是中毒,又遭了这几计重击,浑身上下早已剧痛难当,终于躺倒在地上,连伸手的力气也无,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天行忍着剧痛,紧闭双眼,忽觉自己已被人拉着双腿趟在地上。无尊大师身形高大,毫不费力便将天行提起,托着他向那棵老枯树走去,用力一推,天行后背重重撞在枯树干上,咳了两声,萎顿在地。

只见无尊大师从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只古旧的木盒,上面布满了阴刻铭纹。天行打眼见了此物,刹时一惊,想起了牢城密室中那只经盒,气喘喘得说道:“原来是你!”他终于知道盗取经盒,并嫁祸于自己的人便是无尊大师。

原来这些圈套都是无尊大师早已安排好的,只等天行来钻,他心中纵有万丈怒火,此刻却半点也发不出来。

无尊大师一阵冷笑,森然道:“傲天行,以往是你命大,东土群雄和西域人都没能将你杀了,今日落在老夫手里,却是劫数难逃。”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道:“老夫教你死个明白,派遣鼠驼子杀你全家的是我,盗取经盒并嫁祸于你的人也是我,就连云万霆都是被我所杀,只怕你死了,东土群雄人人都会拍手称快,盛赞老夫的功德。”说罢,哈哈大笑,显得极为得意。

即使他不说,天行也已猜得八九分,只是此时方知,未免太晚,仰天叹了口气,再不言语,只狠狠望着无尊大师,心道:“但愿我死后化为厉鬼,再来找他报仇!”

无尊大师将伸手摊开,将经盒放置在掌心之上,右手将其按住,口中默默低吟,听不清说些甚么。过了片刻,只见他手中的经盒开始剧烈抖动,到得后来已把持不住,掉落在了地上,却兀自跳动不止。

经盒在地上弹了两弹,便不再动,紧接着又是一阵机括弹动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