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人鬼殊途
回村救援的精壮人马先行一步下山,留下柳青岩和苏菲带着老弱病残和几个被妖灵所伤的村民慢慢在后面磨蹭。苏菲重伤之下,固然要人搀扶才能走动,莫里西也是独力难支。村长留下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一路照顾,这一群萎靡不振的人们三步一停五步一站,慢慢吞吞地往山下走来。
妖灵谷至贝浮露村,要翻过三座大山。柳青岩苏菲他们,这时已翻过了两座。看看来至山麓,离村里已是不远,只要爬上最后一座山顶,在白天里,便能看到贝浮露村中。苏菲伤势未明,又坚持不让自己抱着走得太久,柳青岩担心她体力不支,便让村民们坐到山涧边的石头上稍事休息。
涧边生长着许许多多蓊蓊郁郁的参天大树,被山风摇动参差的树冠,黑暗中变幻着可怖的峥嵘。山麓里充盈着无边的黑暗,极度深邃、未知的感觉,给人以巨大的压力。
柳青岩找到一块洁净的石头,扶了苏菲坐到上面,问她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生一堆火?他自己也想借着火势看看苏菲的伤情,免得总是这样牵肠挂肚。
苏菲向他小声说道:“我不要紧,你不要害怕。我倒是觉得,这地方阴气森森,怪里怪气,怕是不能久留……你告诉大家,让他们多加小心,决不能单独离开大队,无论是干什么,都要五六个人搭伴。要是有人要方便什么的话,让他们抓紧时间,我们不能在此久留,要尽快离开。”
柳青岩没有多问。他相信来自女人的这种直觉,尤其是,当这样的直觉又是出于苏菲这样的女人。当下打消了生火的念头,刚要开口传达苏菲吩咐村民们的话,忽见红光一闪,眼前忽然亮起一处火堆。
那堆火离开人群不过十几步远近,火光中,映照出一名白衣皓皓的女子。面向火光而立,发髻高盘于头顶,满脸神情凄切,跳跃的火苗映照之下,一张微黑而俏丽的少女脸庞历历分明。
众人举目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名含悲带怨的女子,赫然竟是尼丽!
“尼丽!”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莫里西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失魂落魄地向火堆走去。
柳青岩大喊一声“站住”,快步上前一把将莫里西扯住,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记耳光,呵斥他道:“你发的什么疯,要去送死?!你和她缘分已尽,已经人鬼殊途。”
莫里西猛然巨震之下,伏在地上向着火堆放声大哭。
看着他悲苦难禁,柳青岩心中不忍,看看离开火堆尚远,自己走了回去。
苏菲一惊之下,“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美目大睁看定了尼丽,迅速从牛仔裤的兜里掏出那根打了一串活扣的黑线绳。
尼丽定定地站在火堆对面向这边看着,忽然向着伏地大哭的莫里西跨出两步,继而像是感觉到什么威胁,猛然收住脚步,原地退了回去。抬起神情凄楚的脸,向着苏菲悲悲切切地叫了一句“苏菲姐姐……”眼中流下泪来。
“尼丽……这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怎样才能帮你?……”苏菲也像是神智不清,口中不停地呢喃,作势欲向前走去。
柳青岩一把拉她到自己身边,用手捧起她的脸颊,审视着她的眼睛,叫着她的名字。见她眼神依然清亮,不似受到迷惑的样子,于是放下心来。
苏菲老老实实地立在柳青岩的身边,看看手中的线绳,显然失去了主意。
“苏菲姐姐怎么会担心我要害你……”尼丽呜咽起来,双肩不住地抖动,哭的极其伤情。
苏菲也是泪珠滚滚而下,情不自禁地呜咽。
人群里经过短暂的喧哗,此时鸦雀无声。
苏菲哭了两声,抬头看着柳青岩说:“尼丽是贝浮露最好的姑娘,柔顺得没有一点脾气,贝浮露人人喜欢,谁知会这么凄惨……我相信她做鬼也不会害人……”说话间又禁不住饮泣。
苏菲的几句话引起人群里一片唏嘘之声。柳青岩也没了主意。他对此既无经验,也没有常识,完全不知所措。
“对不起苏菲姐姐,见到你光顾着伤心……”尼丽挂着一脸的泪水,强做出笑容,向苏菲说道:“姐姐不用为我难过,我现在一切都好……莫里西也不要过意不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不怪你……”
莫里西闻言反而更添悲痛,依然伏地大哭不起。
“唉!苏菲姐姐,我只是来和你说几句话,请你们都不要见怪。今天姐姐给我举行了这么隆重的仪式,尼丽非常感激。可是乡亲们的好心用的不是地方,妖灵谷里没有我的位置。我是被山里面出来猎人做食的食人族所杀,头被砍掉,将我的尸身偷走。多亏拉科多市长的神魔之体将我的尸身从食人族里抢回来。姐姐不明白这些,把我抛进妖灵谷,让妖灵们觉得大受侮辱。它们已经撕碎了我的尸身,眼下已经祸害了全村。”
尼丽的话在村民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村民们七嘴八舌地争着问自己家中的消息。
尼丽没有回答任何人的提问,只说:“这或许也是天意,父老兄弟们不要太过伤心,一切都已经发生,活着的人不能想不开生离死别的事情。我来和姐姐作别,尼丽永远忘不了和姐姐多年的姐妹之情,感谢你们对我母亲的抚慰,尼丽在底下也忘不了为姐姐祈祷……”
“尼丽等一下!”
苏菲急切地打断尼丽的道别,万分关切地向她问道:“这一切真的都不能挽回了吗?好妹妹告诉我,如果有一点点可以尽力的地方,苏菲会舍命而为……”
“我明白姐姐的心意,但要劝姐姐凡事不可强求。假如将来有可能帮我的地方,我会通知姐姐帮忙。姐姐的身边有身居异能的奇人,但现在还不到时机。尼丽生前懦弱无用,经常连累姐姐照应,死后却明白了很多事情……姐姐不要以我为苦我的亡灵遇到一位善良的法国姐妹的艳体,已经寄寓在她的体内。我和她一体二魂,不分彼此……姐姐该为我高兴。和姐姐就此别过了……”
“尼丽慢走……苏菲会一生一世为你祈祷……”
苏菲话犹未尽,却一时无从说起。嗫喏之际,忽见尼丽恍然隐去,面前突然现出一个妖娆美艳的金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