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草中小路
这帮家伙此时正蹲在通往小村的路上,离开主路还有二三十步的距离。路边高草丛生,从主路岔出来的小路分开密密的草丛,留出一个斜斜的“丁”字。巴里单看见的身影,从丁字路口的草空里悠悠荡荡走过,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时间早过了午夜,在这荒村野外,哪来的孤身女子?
巴里单心中起疑。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伙伴,示意他不要做声。又拉过来自己平时要好的一个后生,是一个身体强壮、个头偏高的二十来岁的青年,当下吩咐他们屏住声气,带着他两个猫着腰以草丛做掩蔽,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来到丁字路口,两个跟着来的小子也看到了在前面路上不远处往前走着的女子身影,心里不免害怕,要回去多叫几个人来。巴里单向他们耳语道:“人多了会被发现,咱们先跟上去看看再说,情况不好,就大声呼救,没什么可怕的。”不听同伴的劝阻,紧傍着草丛俯身而行,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孤身女子。
前面踽踽独行的女子对身后的跟踪毫无察觉,头也不回地径自前去。
道路前面,叉出一条蜿蜒小路,伸向贝给里村前的那座大山。小路从一座乱石岗中穿过,极其狭窄,两边乱石林立,马车不能通行。由于贝浮露的这条大路依山傍水而修,特意路经几个散落周围的小村子,以便于村民同行,难免七拐八绕,多出许多冤枉路。若贝浮露村民不赶牛车,空身而行,走这条小路去斯佳镇,要比大路近一大半,用不着从贝给里村前通过,从草丛里直插山下。那山,便是苏菲柳青岩放火焚烧千年尸洞的所在,拉科多巫族的墓群,就在这座山上。临山最近的一座村子,便是柳青岩、苏菲初战妖灵的那个村子,名大部带路。
只见那女子来到小路路口,脚步一停也不停,径自转上小路,依然不紧不慢地前行。
此时离开同伴已远,两名给巴里单做伴跟来的青年越加害怕,又跟巴里单商量着回去。巴里单给他们壮胆说:“咱们三个男的,还怕她一个女的?看你俩这点儿出息,究竟怕她什么?她会日死你们不成?”
“要是个女鬼呢?咱们又不懂法术,还不被她害了?”和巴里单要好的青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你看她这磨磨蹭蹭的样子,就算她是女鬼,保证也跑不过我们。要是个漂亮的女鬼,说不定还缠着我们上她呢……到时候你俩可别争。哈哈,咱们仨交上好运也说不定!”
巴里单满嘴歪理,给同伴打气。
两人说不过他,又不好舍他而去,当下不再做声,怏怏地跟在后面。
去村里赊酒的几个家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酿酒的主人开门。因是半夜以后,都在酣睡之中,酿酒人夫妇听到这帮家伙喊叫,自然装睡不理。
听说是来赊酒,酿酒的夫妇一连声地拒绝,根本不容商量。山里的青年人因为寂寞难耐,人人嗜酒如命,赖账不还的事情到处都有。尤其是贝给里这帮家伙,是十里八村出了名难缠的主顾。又有谁肯做这摆明看得见风险的买卖呢?
四个家伙好说歹说,做酒的夫妇就是不答应赊欠,别无他法,正想悻悻而去,后面却来了“援兵”。
因等不及而来察看动静的几个人里头,有一名能说会道的家伙。见到做酒的横竖不给赊欠,当下一本正经地和酿酒人开始了交涉:“今晚上贝浮露来了强盗,虽说是贝西律家的客人,但谁都保不准他们不去别的村里抢牛。拉法吃了大亏,这班强盗耀武扬威着哩,我们跟踪出去老远,见这群家伙没有回山,又绕回来了。我们怕被他们发现,又去找贝西律苏菲播弄是非反正苏菲是袒护着他们,强盗偷谁家,也轮不到贝西律家族吃亏他们不上心可以,我们呢?二十多个强盗,不管进哪个村,最少还不赶去百八十头?我们能不守在这里?偏偏这老天又作怪,下这场欺负人的死雨,弟兄们都快冻死了……我说今天这事,我们是来赊酒,又不是白要。看在几个村子的份儿上,这酒,你不能不赊给大家。怕我们不还的话,可以找耶律老爷子去要,看谁敢不还酒钱?我们辛苦一夜,就算村里犒赏我们一桶白酒,也不是说不过去。你不算算,被赶去一群牛又是什么损失?”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又知道这帮家伙所言确有其事,酿酒人也就再无可推脱。拿出一个五升的塑料酒桶,抠抠嗖嗖地装了半浅不满的一桶,让他们中的三人签字画押之后,才打发他们走了。
啰啰嗦嗦半天,回到路口近处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巴里单等三人。
巴里单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去,谁都没有注意。这时都巴不得喝两口甘蔗酒解馋,也就不急着找他们。谁都不曾想到他们会有事,估计是结伴解手去了,这时盼着他们晚点回来呢。到手的白酒就这么一小桶,少一个人喝就多一个人过瘾。
深夜村外,要啥啥没有,十三个村民各各嘴对桶口,咕嘟嘟地尽兴猛喝一气。两三圈下来,桶里的白酒已是所剩无多。
谁都不好意思再喝,总得给伙伴们留点。直到这个时候,都有了几分酒意的村民才觉得有些蹊跷:巴里单他们也早该回来了。
几个人当先扯开喉咙喊了几声,丝毫没有听见回音。又撮口打了几声呼哨,直惹得跟前村里的狗叫个不停,仍然听不见巴里单三人的回应。
这时,巴里单三人已经跟踪着那名女子走出很远。
有人分析说,可能是三个家伙挨不住寒冷,先行一步回村了,建议回村看看再说。横竖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一行十三人沿路东张西望地找着,向贝给里村子走去。
已经接近岔道路口,前面不远处就看见进村的路了,就在此处路边,静静地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人。
众人靠近了细看:只见此人又瘦又高,长胳膊长腿,细脖子光头。肩胛处血污狼藉,身上散发出浓浓酒气正是前半夜挨了一顿痛打的拉法。